魏拯民與楊靖宇二人在遠距興山要塞數百公里外的樺甸東南山區,在討論楊震究竟是什麼人時,卻不知道在此刻正在張鎮華的陪同之下,檢查兵工廠生產狀況以及江北先期已經運到的援助物資的楊震卻是一臉的陰沉。
現在任兵工廠廠長的原十一軍兵工廠廠長在接收完這批設備之後,直截了當的告訴前來檢查設備安裝調試情況的楊震、張鎮華,這些設備全部都是二手貨,沒有一件是新制造的產品。
雖然保養的還算不錯,但使用年限絕對不短。其中不少的機器設備還是本世紀初沙俄進口的美國或是德國貨。甚至其中有幾臺機器銘牌上清晰的刻着龍旗以及天津、北洋機器局等字樣。
據這位廠長的推斷,這幾部刻着龍旗,標識着天津字樣的德國造淋硝機的很有可能是前清庚子事變時八國聯軍入侵華時,沙俄從清政府在華北設立的最大軍工廠北洋機器局中掠奪的。
儘管知道這麼短的時間之內,調集自己所需軍工設備並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早就已經做好接收二手貨準備的楊震,卻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弄回來一批老古董。本來得知機器設備到了,還很興奮的心情一下子變得異常惡劣起來。
如果說見到這些二手設備,楊震還能強忍着心中的怒火。當看到江北一貫吝嗇的老大哥運過來的大大超過自己要求的武器裝備後,楊震本就陰沉的臉色幾乎已經可以擰出水來了。
儘管這些裝備數量已經超過當初過江求援的三路軍總司令要求的數量。但其質量卻絕對低劣的不敢讓人恭維。要說是那不是一批軍火而是一堆洋破爛,恐怕都沒有人會反對。
這批也算的上龐大的武器裝備中,除了那一百五十挺德什卡高射機槍是八成新的之外,就是自己要求的那三百支莫辛納幹狙擊步槍還算新產品。至於其他的裝備全部都是一戰時期生產的老古董。
這批武器口徑之雜,年限之老,出乎了楊震的想象。一戰世界上主要參戰國家生產的武器,在這裡幾乎都可以見得到。
英國的恩菲爾德七七口徑步槍、笨重的劉易斯輕機槍,維克斯重機槍。法國的M一九一六式勒伯爾步槍,號稱史上最坑爹的紹沙式輕機槍、M一九零九式輕機槍、以及膛線都快磨光了的哈奇開斯重機槍。
德國的一戰時期生產的毛瑟九八式、八八式步槍、馬克辛重機槍。奧地利的曼利夏步槍,美國的春田式步槍,以及美國人生產的改爲美國七點六二毫米口徑後性能更加操蛋的法式機槍,當然還有勃朗寧重機槍。
在這批武器裡面,楊震甚至還發現了日本在一戰中或是一戰前生產的連發式村田式步槍,以及被稱爲金鉤式步槍的三八式步槍的前身,明治三十年式步槍。而有些村田八毫米連發槍的銘文上還明明白白的刻着日俄戰爭時期的生產日期。
這些步機槍數量多的像法國造勒伯爾步槍達到兩千多支,少的奧地利出產的曼利夏步槍只有不到二百支。甚至有些品種的武器如德國八八式步槍數量還不足百餘支。
而且有些武器,像那些日本造的村田式步槍數量雖不少,達到了數百支,但連一發子彈都沒有。除了沒有子彈的,就是那些提供了子彈的,也有不少平均下來每支槍連五發子彈都達不到。
就是子彈配備比較多的那些武器,先不算槍械本身好壞。其配備的子彈大部分也因爲保管不善,大部分接近報廢或是已經報廢。更何況這些武器之中有相當一部分,鏽蝕的甚至連槍栓都拉不開。只有一半的步槍配備有刺刀,很多步槍甚至連槍揹帶都沒有。
楊震算了算這批輕武器中,有子彈沒子彈的,能用的不能用的加到一起,足足將近有八個相互不能通用的口徑。
而相對於紛亂的輕武器,一同運來的那數量不少,足有六十四門,但口徑卻達到了六種的山野炮。楊震直接給下了一個定義,全部都是隻能回爐的廢品。
這六十四門山野炮中,既有七十五毫米法、美口徑。也有七十七毫米、八十八毫米的德系口徑。以及六十九毫米的法國、奧匈口徑。另外蘇聯裝備的制式七十六點二毫米山野炮自然也少不了。
不過其中的十六門蘇軍制式口徑火炮,表識的生產日期卻是沙俄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生產的。甚至有幾門還是蘇俄內戰期間的粗製濫造的東西。由於長期高強度的時候,炮膛內的膛線都磨光了。楊震的一個直屬炮兵團上千人,愣是沒有挑出來敢用這些火炮的人。
就是一向以膽大包天著稱,號稱沒有不敢用的火炮的馬其昌在看了看之後,也搖了搖頭不敢用。這些火炮弄不好炮彈沒有打出去,倒是先炸了膛。大炮這東西可不是像步槍那樣,炸膛就炸膛。這大炮炸膛,死的可不是一個人,弄不好要搭上一羣人。
這些火炮不僅與輕武器比起來,口徑與數量之比更不像話,其中還有不少是眼下和垃圾有一拼的架退式火炮。而彈藥與輕武器一樣,很多都是有炮無彈。像那七門奧匈帝國制式六十九毫米山炮,就連一發炮彈也沒有。
這些那是武器裝備,就是說是江北庫存垃圾大批發倒是有人信。這些破爛就是扔個最缺乏裝備的部隊,恐怕都沒有人會要。誰會要一支槍管膨脹的射擊都不用扣扳機,子彈連彈殼一起就能順着槍管滑出去的步槍,甚至壓根就沒有子彈的步槍?
那些裝備,就算是搭頭,但也不能這麼坑人。這些武器能上戰場嗎?
連同那些機器設備,自己付出了三種領先與這個時代的武器圖紙,整整一噸黃金的大價錢,卻買了一堆破爛。這實在讓楊震的心情幾乎糟糕到了極點。
這些垃圾一樣的裝備倒也算了,楊震當初根本就沒有想過要。但那些二手,甚至不知道是幾手的軍工生產機器設備卻他着實憤怒到了極點。
看着楊震低沉的臉色,負責押運這批武器裝備的蘇軍遠東軍區司令部後勤軍需部參謀科瓦廖夫中校,自然心知肚明。這批轉交給中國同志的裝備,都是遠東軍區儲備在倉庫中的內戰時期,繳獲白俄或是外國干涉軍的裝備。
之前長時間的使用,後期的保養不善,這些武器基本上已經達到了報廢的標準。而且大部分的武器,所需進口的彈藥匱乏,甚至壓根就沒有。
實際上軍區司令員阿巴那謝克大將以及軍區政委伊萬諾夫,也不贊同將這批實際上已經報廢的武器彈藥移交給中國同志。
他們身處與關東軍對峙的第一線,自然對中國同志真正需要什麼很瞭解。對這批中國同志對遠東軍區的作用更是清楚。但這是莫斯科的命令,他們也不敢否決。
據說這批實際上一文不值的武器被內務人民委員部折價了足足四百公斤黃金。還說這是打了對摺後的價格。而這些中國同志提供的那些在遠東軍區靶場已經試驗過,領先了整整一個時代,深受軍區高層喜愛的武器圖紙也不過才折價一百公斤黃金。
無疑,這些武器被內務人民委員部用來給中國同志那一噸按照斯大林同志的意見,購買指定的生產線後,還綽綽有餘的黃金頂賬了。
原本按照軍區司令員的意思,按照斯大林同志的命令,將軍區庫存的老舊武器經過挑選後的,選取保養比較好,彈藥也相對充足的法式、英式武器無償轉交給中國同志。但是在轉交的前兩天,內務人民委員會卻是突然橫插了一槓子。
內務人民委員部不僅動用飛機以最快的速度,向遠東軍區運輸了一大批以前收繳報廢的武器裝備,例如那些一戰中沙俄軍隊繳獲奧匈帝國曼利夏步槍。還強迫遠東軍區將庫存的所有報廢武器全部充數。
他們不僅違背了斯大林無償轉交的命令,而且這些步槍全部一條一條的核對。每一支步槍哪怕是報廢了,也要參與折價。在所有的武器覈算完畢後,內務人民委員部將中國同志運來本來要上繳到中央的黃金,作爲成本直接提走了一半還多。
那些老古董一樣,因爲沒有類似子彈,早就已經報廢,只是還未來得及銷燬的村田式步槍就是遠東軍區內務部長奉命親自從軍火倉庫中提出來的。
這年頭內務人民委員會可是一個讓人極度恐怖的機關。多少高級軍官被其帶走後,不是死的不明不白,就是一去再也沒有回來。
即便深的斯大林同志信任,在軍區內說一不二的阿巴那謝克大將也對其極爲顧忌。如果他不想重蹈其前兩任布柳赫爾元帥以及施特恩上將的覆轍的話,在此事上也只能表示沉默。
只是有些話科瓦廖夫中校也無法明說,內務人民委員部的眼線太厲害,鼻子靈敏的比軍犬還厲害。誰知道這些中國同志中有沒有他們的線人。科瓦廖夫中校可不想一回國,就被內務人民委員部請去喝茶。多少戰功赫赫的元帥和將軍都槍斃了,更何況自己一個小小的中校。
儘管有些話不能明說,但是有些必要的解釋要是要做的。精通漢語的科瓦廖夫中校在陪同完楊震視察後,很是費了一番周折,利用接待宴將身邊的內務部人員灌多了之後。才利用裝醉的機會尋找到一個與因爲心情低沉並未出席歡迎宴的楊震私談的機會。
私下見面之後,同時作爲阿巴那謝克大將私人代表的科瓦廖夫首先對這些事情給中國同志帶來的困擾表示了道歉。他希望楊震不要因爲這種事情,而影響到與遠東軍區事實上已經建立的合作。
看着一臉誠摯的科瓦廖夫,楊震心中的怒火稍微降了一些,但仍然語氣生硬的道:“科瓦廖夫同志,你今天也看到了。這批武器不是有槍沒彈,就是鏽蝕的連槍栓都拉不開。”
“你們就讓我們拿着這樣的武器去與武裝到牙齒的日僞軍浴血戰鬥?”
“好,就算我們是求人,但我們也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的。部隊上下數萬指戰員節衣縮食,就算在餓着肚子的情況之下,也沒有動用哪怕一兩黃金。可你們就這麼做?用這麼一堆破爛換取我們的黃金以及新式武器?”
“科瓦廖夫同志,我們是窮,但我們不是收破爛的。武器就算了,那些武器我們並未申請,是你們主動搭給的。行,既然當了叫花子,就別嫌飯餿。武器的事情咱們可以不算。但那些機器設備那,說二手貨都是新的。”
“就這麼一堆破爛能值一噸黃金?你們也太黑了吧。還是拿我們當成給點破爛就可以糊弄的傻帽?我們不是好糊弄、飢不擇食,只要能弄到手就行的國民政府,給點破爛就能掩飾過去。我們可以自力更生,不是離了你們就活不成的。之前哪怕是一分錢的外援都沒有,我們不還是一樣打勝仗?”
說到這裡,楊震被氣得有些口不擇言的道:“我們拿你們當值的信賴的朋友,當成老大哥一樣來對待。可你們就是這麼對待我們的?就拿這麼一堆破爛來糊弄我們,你們真他媽的拿我們當要飯的,當二逼看啊。”
“我告訴你們,這堆破爛你們愛那消化就去那消化,愛送給誰就送給誰。老子不是收破爛的,沒地方堆這些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