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可夫在接到斯大林的電報要他抽調大約五萬的蘇軍進入蒙古和中國軍隊作戰的命令時,心裡實在難以忍受最高領袖的英明決斷,忍不住把斯大林家的女眷問候了一遍;然後他開始認真地思考這個派兵問題——手上還有可以派出去的兵嗎!?
十天前,朱可夫剛剛到達前線就碰上了天大的麻煩:一如他所料,諾沃列尼諾的前線指揮部被日本人端了!
日軍一整隊的T26坦克和蘇式卡車瞞過了路上的民兵哨卡,橫衝直撞地到了諾沃列尼諾。前指的司令官,老元帥米哈伊爾.尼古拉耶維奇.圖哈切夫斯基再次犯了他在華沙戰役中犯過的錯誤,他在優勢情況下總是輕敵!身爲蘇聯最老資格的五個元帥之一,他一直是斯大林的眼中釘,他自己也知道這點;所以他太需要一場大勝了!
圖哈切夫斯基竟然秘密把所有外線部隊悄悄運往伊爾庫茨克!在他的計劃中,只要中午朱可夫的部隊趕到,日本人就會被蘇聯的新到兵力吸引把重兵全部集中到安加拉河谷南岸;這時候,他就出乎意料地把他的精銳部隊從伊爾庫茨克殺出去,而被日軍困在南岸的主力部隊則強渡安加拉河,不計傷亡地夾擊第五師團直到目標全軍覆滅!
只要他取得這樣的勝利,連續全殲日軍兩個師團他的威望就會如日中天,他就不會害怕斯大林對他有所動作;同時,在他的心目中還是頗爲看不起比他年輕一大截的朱可夫的,他很不滿意斯大林用這個年輕的剛升任元帥的小傢伙來替換他南線方面軍總司令的位置!
如果圖哈切夫斯基的計劃再晚上一個多小時進行,或者他就成功了,但是他不想和朱可夫配合,他要在朱可夫的部隊到達前做好一切部署,朱可夫來到只要當觀衆......他行動早了,部隊全部調往伊爾庫茨克後,整個諾沃列尼諾完全空了;並且他還造成了一個很可悲的後果:已經打成廢墟完全沒有生存物資的伊爾庫茨克里多裝了三萬蘇軍!
圖哈切夫斯基在得到衛兵報告說鎮外來了一支由過百輛T26坦克組成的坦克部隊時,圖哈切夫斯基還以爲是朱可夫到了;爲了表示自己的禮貌以及向年輕人顯示自己的勇敢,他把僅有的那個警衛連和參謀們召集起來一起去迎接朱可夫——他想告訴後者,在敵軍環伺的情況下,老元帥是多麼的勇敢,他只給自己留了一百多衛兵......
日本人難以置信他們看到的情景:蘇軍的元帥來迎接他們!日本人當然對於蘇聯人送來的厚禮全部笑納:在蘇聯人擺開隊形,想看看這個被斯大林宣傳爲蘇軍典範的英雄元帥長什麼樣子的時候,日軍的坦克車忽然也排開隊形開始了瘋狂掃射!
就像刑場上行刑一樣,猝不及防的蘇軍馬上被雨點般的子彈打成篩子!在彈雨中一時間目瞪口呆的圖哈切夫斯基還沒真正回過神來,一羣日軍已經衝下了車惡狼般撲了過去......
谷壽夫這回不用再擔心東京大本營會給他任何處分了:他的部隊活抓了一個蘇軍元帥!
在朱可夫的那個騎兵團趕到諾沃列尼諾的時候,日軍已經進駐了一個聯隊,他們不光布好了防線,更要命的是他們控制了通往伊爾庫茨克的大橋!包括主力軍以及附近所有徵調的民兵,原來南線剩餘部隊大約七萬人被分成兩塊,一半困守在伊爾庫茨克進行巷戰另一半則被圍在安加拉河南岸的狹小空間裡——如果不是朱可夫的部隊剛好趕到堵上的話,日軍甚至可以再次上演順鐵路飛速推進的好戲直奔俄羅斯!
爲了拯救被困的七萬大軍,朱可夫不得不馬上向日軍發起進攻,而日本人則因爲圍住了蘇軍原來的南線主力而欣喜若狂,他們也開始不斷的調動更多的部隊加入戰團,務求全殲蘇軍的南線方面軍......
十天,整整十天,貝加爾湖南線的大戰竟然迅速升級成數十萬人的大會戰!蘇軍在十天裡幾乎是不間斷地向諾沃列尼諾發起進攻,日軍的第六和第十一師團則在拼死防守;後來趕到的日軍六個師團則全力攻打那些在窪地裡被圍的蘇軍,第五師團則充當中間開花的角色:南邊擋住南岸的蘇軍渡河,北邊頂住伊爾庫茨克城裡的蘇軍攻擊......
在這十天裡朱可夫已經絞盡腦汁,還是毫無辦法,他眼睜睜地看着南岸的蘇軍被全殲日軍完成會師、伊爾庫茨克的守軍在飢餓中頑強地在廢墟里進行巷戰......這時斯大林讓他抽調兵力去蒙古?!荒天下之大謬!現在只有十五萬人在手的朱可夫要頂着二十萬有制空權的日軍!
十天裡,雙方軍隊比賽似的在橫向擴展防線,很快橫在雙方面前的就是一條長度超過十五公里並且有五公里縱深的戰壕帶;雙方的將領都明白這將是一場慘烈的持久戰,誰都沒有能力輕易突破對方。爲了完成斯大林的速戰速決任務,蘇軍已經冒着飛機的轟炸和槍林彈雨強攻了四天,但是除了付出超過五萬人的傷亡使自己的部隊人數變得比日軍還少之外,甚至沒辦法取得多一米的進展。
朱可夫深思一會,沒有任何辦法,他只能把情況寫了一份最詳細的報告和分析傳給斯大林——前線實在無法分兵前往蒙古,但是他如果採取守勢的話,日軍無法打過來......他建議斯大林除了物資外暫時不用再給他增兵,可以把這些部隊運往蒙古......
什麼?採取守勢!?斯大林接到電報後勃然大怒:要英勇無敵於世的蘇聯紅軍對日本黃猴子採取守勢!朱可夫你會打仗嗎!?斯大林把朱可夫的電報撕得粉碎,他怒獅一般狂吼道:“蘇維埃唯一不缺的就是願意爲共產主義犧牲的青年!我們不會採取守勢,我們會打得日本猴子哭爹叫娘
蘇軍沒有采取守勢,他們繼續夜以繼日地進攻,以百萬計的青年被緊急召入軍隊開赴前線;但是,物資的匱乏使斯大林確實難以抽手對付中國軍隊了......
五天後,曾經是蘇聯最鐵的小兄弟的蒙古的首都烏蘭巴托被中國軍隊圍困,;喬巴山每天發到莫斯科的求救電報像雪片一樣把斯大林晃得眼睛冒花——但是,真正被圍困着並且還在進行着本世紀最殘酷戰鬥的還是伊爾庫茨克里的蘇日兩軍將士!
如果朱可夫知道伊爾庫茨克城裡殘存到現在還在死戰的蘇軍是怎麼活下來的話,相信他不會再噁心那些屍體上爬着的蛆了——過去十天裡還能堅持戰鬥的蘇軍全部的營養和水分補充都來自這些蛆;確切說,是蘇日雙方困在伊爾庫茨克城裡的士兵都以屍體上的蛆爲食!
伊爾庫茨克現在就是一座地獄,所有的房屋都被戰火薰成黑色,並且沒有一座完整的建築,在這些殘破建築的陰影角落裡,就躲着地獄裡的魔鬼;他們不分日夜睜着血紅的雙眼,搜尋着空地上、街道上的一切移動物體,然後給他們一槍......伊爾庫茨克城裡巷戰的雙方都明白,只要稍不留神就會成爲那些“食物”的培養皿,所以他們很小心,都不會輕易露面,餓了或者渴了就在地上撿那些蛆放進嘴裡——屍體太多,到處都爬滿了蛆,根本不用去找。這些士兵已經喪失了睡眠功能,他們不知道什麼是睏倦,只知道獵殺、再獵殺......
日軍的士兵也許覺得還有些盼頭,他們可以等自己的部隊逐屋清理這座城市發現他們,但蘇軍士兵就沒有任何指望了,他們只能戰鬥到死。
北澤敦和大島友和是第五師團的兩個機槍手,他們在和南岸的部隊會師後被派往伊爾庫茨克城裡支援那裡堅持作戰的同袍;但是很快他們就發現除非是一間間屋子地佔領過去,否則這樣的突擊往往就會成爲那些躲在暗處的蘇軍的冷槍犧牲品。所以他們的小隊長交代他們這個班駐守着這處可以監視整個十字路口的殘樓後便帶着剩下的人回去報告了。
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部隊會再次出現,他們只知道有一個魔鬼在盯着他們——他們一個班已經剩下他們兩個了,那個藏身在暗處的蘇軍就在他們隔着一片廢墟的一個爛鐘樓裡,他們想幹掉他,但始終沒有成功。
“今天吃鹿島吧......”北澤敦無力地道,他們現在只能以戰友屍體上的蛆爲食,不知有多少天了;他們忘記了是什麼時候開始吃第一條蛆或者第一條蛆自己爬進他們的嘴裡?但他們只能這樣活下去,撐到自己的部隊再次出現,他們無法把自己暴露在建築物外邊,蘇聯人的槍法太好了。他們不知道,由於他們是兩個人一起,並且在伊爾庫茨克城裡呆的時間還不夠長,所以他們已經是廢墟中少有的還維持着人類思維的人!
在他們對面的那個鐘樓裡,躲着洛巴洛夫斯基,一個蘇軍少校;和兩個日本人不同,洛巴洛夫斯基是伊爾庫茨克第一天開戰就在城裡進行巷戰的人,他的所有部下都戰死了,最後的一個,胖子薩沙正被一大羣蒼蠅覆蓋着,在他身後不遠處的角落裡培養着“食物”。洛巴洛夫斯基記得自己第一次吃這些蛆是在八天前他還懂得睡眠時,在夢中那些小東西爬進他耳朵裡被他條件反射般抓住塞進嘴裡的,現在,他已經習慣了這城市裡的那股惡臭和無處不在的蒼蠅以及吃那些白白胖胖的蛆了。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讓對面那兩個日本人活着離開那棟沒有屋頂的破樓,洛巴洛夫斯基又換了一個地方觀察,希望找到兩個日本兵不小心暴露的軀體......
鐘樓不大,可以活動的地方也很小,三天前薩沙曾經嘗試過從另一處窗戶去觀看對面的情況,但是就是那麼一次的嘗試,現在他就成了食物培養皿......三天了,那個在那裡殺死薩沙的敵人還在嗎?他會離開了或者被殺了嗎?洛巴洛夫斯基想着,他決定賭一下,於是他小心地靠近薩沙的屍體,但是那些膽小的蒼蠅還是成羣地飛起來了。
糟糕,這會暴露的......洛巴洛夫斯基幹脆就蹲在發臭的屍體旁邊,等待蒼蠅們的平伏......
在一條露天的溝渠裡,一個日本兵正在半昏迷中掙扎,但是垂死的他感覺竟變得十分敏銳,他明顯覺得他一直盯着看的鐘樓上的蒼蠅很不正常......小鹿寬也掙扎着架起步槍瞄準了鐘樓的那個沒了窗戶的圓頂洞,三天前他已經在同一個地方打中了一個蘇軍,但願,在自己爲天皇盡忠之前能多殺一個......
小鹿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存活的希望了:在五天前他被蘇軍的冷槍打中滾到了溝渠裡躲起來,現在,經常會陷入昏迷的他已經發現前幾天疼得要命的大腿居然已經不是很疼了——那條爛掉的大腿竟然也長出了蛆,現在他和別人不同,他可以嚐嚐自己身上長出的蛆的滋味......
“叭勾!”一聲三八大蓋標準的響聲從遠處傳來,北澤敦和大島友和幾乎同時撲向他們已經證實了是安全的那個觀察口,他們看見鐘樓裡的蒼蠅驟然整羣飛了起來;難道是那個蘇軍射手被自己人幹掉了嗎!?兩個人互相看着,臉上露出神經質的幸福的傻笑......
“我們還有人在戰鬥!部隊的長官們會派人來的!”大島友和激動地低聲叫起來,那一聲三八槍的響聲給了他無數的希望和鼓舞,他開始東張西望想找到那個開槍射殺鐘樓裡蘇軍的日本同胞......
“砰!”遠處的一聲槍響在大島友和倒下的時候傳到了北澤敦的耳朵裡——他最後的夥伴一時興奮,湊近了一處不該接近的缺口,一個沒被證實是安全的缺口......北澤敦忽然哭起來了,他那種發自內心的絕望讓他不由自主地哭了起來,他覺得讓他自己一個人呆着,他肯定要瘋掉;於是他勇敢地站了起來,走到那個缺口去迎着外邊。
“砰!”又是一聲槍響,北澤敦倒下了,臉上掛着解脫的舒暢神情......
伊爾庫茨克城裡在這短短的幾分鐘之內,又死掉了至少包括洛巴洛夫斯基、大島友和、北澤敦三個軍人;在同一時間裡,還有更多的人死在冷槍下。整個伊爾庫茨克還有無數的洛巴洛夫斯基和大島友和們在戰鬥,他們都沒有了任何的信仰或者信念,他們的殺戮就是一種本能,他們除了吃和拉之外唯一剩下的本能!
在城裡的交戰雙方中都有不少北澤敦那樣的忽然承受不了而自己選擇走出藏身處送給敵人殺的,但是更多的卻是像小鹿寬也那樣戰鬥到死!
這些還在鏖戰的士兵們不知道,他們已經被雙方的將領們拋棄了:朱可夫知道無法突破日軍陣地去給伊爾庫茨克解圍,他已經在報告中把困守在伊爾庫茨克的所有將士列入了陣亡名單;而日軍的前哨部隊進到伊爾庫茨克沒多深的地方後就撤回去把城裡的情況向小磯國昭報告了。害怕會帶來大瘟疫的小磯國昭馬上命令所有部隊撤出伊爾庫茨克,並且在外圍灑上了厚厚的、寬寬的石灰作爲隔離帶......
這些城裡交戰的雙方官兵並不知道,現在他們是在真正的地獄裡進行着決鬥,他們中還有很多人幻想着自己能夠堅持到自己的部隊開進城接應自己的一刻......
戰爭本來就是徹底的殘酷而且可以完全忽略掉普通士兵的事件,也許在多年以後在一些戰爭考證人員的發掘下,這場人類史上最殘酷的城市巷戰的恐怖一面會被呈現給世人,但是在戰鬥還在進行的這一刻,伊爾庫茨克以及在她裡頭苦戰的雙方將士都被世界遺忘了,儘管他們還在互相進行着殺戮......
對於一場戰爭來說,發生在某個城市裡的一羣殘兵的殊死搏鬥吸引不了世界的矚目,甚至包括中國軍隊包圍了烏蘭巴托這樣的大事,在事不關己的西方媒體報道中也僅僅是佔據了很小的篇幅,小到不足以引起大多數人的注意。
現在,全球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巴拿馬運河,那裡又發生了一場大戰:山本五十六的艦隊竟然鬼神莫測地出現在了那裡,對美軍在巴拿馬運河西口集結的艦隊來了一次瘋狂襲擊!
(作者:在絕境中依靠蛆爲食物渡過難關的戰鬥陰暗面,是真實存在的,我曾經聽一個上過老山前線的老兵酒後說起過,當然他沒說那些蛆是哪來的......這還要去問嗎?只是,這些殘酷的情況一般都不會記載於正史,喜歡戰鬥的憤青們看到這些,還會好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