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隆......”震天價的巨響就在頭頂炸開,雖然用了大量鋼筋水泥修築的防炮工事異常堅固,確實可以抵禦155mm以上大炮的直接命中,但是當炮彈真的砸在上面的時候,工事裡的人依然被震得七葷八素倒了一地。葉一言好不容易纔回過神來,在工事裡昏黃的氣燈光中一邊觀察着工事內手下工兵的情況,一邊側過身拼命地甩着被震得發麻發癢的胳膊,忙不迭地吐出帶着血的唾沫。本來他是以標準的雙手抱頭張大嘴巴的蹲姿在工事裡等待着戰鬥命令的,沒想到工事的頂上竟被直接命中了一發155mm炮彈,把他震得撲倒在地來了個嘴啃泥......葉一言看看四周,手下的官兵並沒有笑他——比他還狼狽的大有人在
“營長......不好了,三排被活埋了......”充當觀察哨的士兵急匆匆地撲進來報告......“快,弟兄們跟我來”本來還想給士兵們說些什麼穩定軍心的葉一言一聽報告馬上大吼一聲,抄起一把工兵鏟就往工事外撲去,其他的工兵們也不管外面到底是槍林彈雨還是天上下刀子,一窩蜂地抄起工具跟了上去......
工兵三排的防炮工事竟在出口處中了一發大口徑炮彈,恰恰把出口給炸塌了。中國軍隊的放炮工事做得很不錯,在出口處都有一個深坑,人從裡頭出來是分兩邊走的,這種設計就是爲了防止出口被炸塌——但是現在這個深坑竟然被填滿了,三排的戰士全部被困在裡頭。
葉一言帶着手下的工兵拼了命地撲上去就刨起來,頭頂上不時會有蘇軍的炮彈帶着尖嘯飛過,落在遠處爆炸,那些巨大的爆炸轟鳴聲以及傳來的劇震讓人感覺炸點離自己其實很近......蘇軍的重炮出奇的多,雖然中國軍隊的大炮也不少,大家打起炮戰來並不吃虧,但也無法壓制住蘇軍的大炮向中國前沿陣地進行轟擊。
三分鐘後,葉一言的工兵鏟和裡頭的一把鏟子對撞了一下——終於挖開了當出口終於打通後,那些被悶在裡頭幾乎窒息掉的戰士根本不管什麼防炮什麼人身安全了,全部衝了出來呼吸着外邊的新鮮空氣......只有親身經歷過差點被活埋在工事裡的人才會真正體會到忽然陷入漆黑並很快變得呼吸困難的那種絕望的恐懼這些受過類似演習訓練的官兵在真的經受了實戰中出現這樣的情況時,竟然也有一半人幾乎完全陷入了慌‘亂’中,如果不是聽到外邊的挖掘聲,他們甚至懷疑自己在黑暗中挖錯了方向
“準備戰鬥”傳傳令兵看到自己的旗語根本沒被發現,不得已直接用槍打過來提醒這些剛剛逃出生天的工兵們。葉一言是被打在身邊只有兩米的子彈嚇了一跳後看向開槍方向發現旗語連忙下令的,中國軍隊的工兵除了修橋建路修築作戰公事外,還要負責火線佈雷等作戰任務,他們看見旗語知道前沿已經開始反衝鋒奪回那些故意落在蘇軍手裡的陣地了。工兵們連氣都還沒喘順便重新撲進工事裡,把他們的各種起爆器、電線、地雷等作戰物資帶上,順着‘交’通壕往火線跑去......
‘交’火線上殺得天昏地暗,還沒站穩腳跟的蘇軍忽然被國軍的迫擊炮劈頭蓋臉地一輪狂轟,整個陣地上殘肢遍佈,衝上來的前鋒部隊已經所剩無幾......但是蘇軍的進攻部隊實在太多了,竟然在中國反擊部隊剛衝上陣地的同時,後邊的部隊就已經跟了上來,短兵相接
營長萬家祥親自帶着突擊連一馬當先,手裡的“搏殺式”衝鋒槍有節奏的打着短點‘射’,冷靜地一連撂倒六個剛衝上戰壕的蘇軍士兵,終於首先搶佔了地勢最高的戰壕,向後邊跟上的蘇軍開始瘋狂掃‘射’......適時把火力向外延伸的迫擊炮羣終於在蘇軍望不到邊的進攻隊列中生生炸出了一條斷裂帶,使突擊連得以佔據着地利和火力優勢消滅掉那些陷入到陣地中的蘇軍。
“大家悠着點,省點彈‘藥’......”萬家祥順着戰壕一路跑一路吼着,指揮士兵們佈防——和打日本人不同,蘇軍的連續進攻和密集的炮火覆蓋往往讓彈‘藥’兵無法及時把彈‘藥’輸送到第一線,很多陣地上都因此發生過和蘇軍的‘肉’搏戰;如果不是中國軍隊特有的戰壕‘肉’搏防禦訓練,這些士兵們利用戰壕的特殊地形和他們的利器工兵鏟以及做出‘精’妙的格殺配合,普通拼刺刀的話他們的多處戰壕都會被攻破了......
喉嚨喊幹,上氣不接下氣的萬家祥終於一下子撲在一個U型散兵坑壁上大口喘氣——終於完成前沿佈防了
這時工兵們已經揹負着物料架,一腳深一腳淺地踩着崩塌的戰壕土堆和屍體衝了上陣地。就在踏上陣地的那一刻,葉一言掏出信號槍往天上打了一槍,當綠‘色’信號彈在天空飄起的時候,迫擊炮羣的轟擊中開始夾雜了大量的煙霧彈;而那些佈雷工兵們衝上陣地後根本不作停留,揹着四十公斤的負重直接撲出陣地外就在煙霧中作業,卸下地雷麻袋一刀割開拖着橫跑,整麻袋的塑料小地雷便滾得遍地都是......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工作,流彈、來不及撤退的敵人、甚至是自己踩上自己或者戰友布的雷、上一次佈下沒被踩到的地雷都會成爲致命的威脅每一次佈雷兵出擊都不會全師而歸,總有死傷;但是這卻是必須要建立的一道防線:這些直接撒在地表的地雷經常會被炮火震得整個彈起來,卻還不會被引爆這些不起眼的小東西殺傷的蘇軍非常多,不光往往會讓每一次進攻的蘇軍箭頭直接在它們面前撞得粉碎,更會讓那些被搶救回去的士兵大量消耗掉‘藥’品和護理力量而且最終還難逃一死
“他孃的,我的人折了三成了,‘毛’子咋還在進攻......”葉一言撲到萬家祥身邊,看着這個從朝鮮戰場就一直拍檔的老同學老朋友,恨恨的罵道:“‘操’它老‘毛’子,比小日本還狠......”
“他孃的,在朝鮮和小日本打那個月,還以爲那就是最瘋狂的進攻,沒想到老‘毛’子比小日本還狠......他們的軍官好像就根本不管手下死活嘛”萬家祥也感慨不已,他已經是第三次親自帶隊反攻了,原本一個整編營現在已經縮編成兩個連,原來的三個連長都已經受傷被擡了下去,現在除了他之外另一個連的連長還是由排長火線提拔的。
硝煙尚未散盡,那些完成佈雷任務的佈雷兵拼盡最後一口氣撲上戰壕,直接就往裡摔,佈防的士兵都知道在那等着接住他們疲乏得幾乎難以動彈的身軀;然後就是把水壺遞到他們嘴邊......揹着幾十公斤地雷從放炮工事裡一口氣衝刺到陣地前沿冒着槍林彈雨把地雷在一分鐘內佈置完畢然後越過戰壕前段那些能把人腳陷進去的浮土以衝刺速度跑回來的佈雷兵們就像是在一次錢塘‘潮’退下的空襲裡跑到堤圍外的江灘中去撿一樣東西再跑回來,每一次都是在拿命去賭這些佈雷兵在作戰部隊中都得到了最多的尊敬
其他工兵們一刻也不耽誤,已經在佈雷兵佈雷的空隙,對很多的陣地陷阱進行修復和機關重置,其他的步兵則在拼命地修補着被蘇軍炮火損壞的工事......在生死之間,中國陸軍所有受訓的項目全部得以發揮出來,這些先進的戰法不僅在三天時間裡讓蘇軍在四方臺這個陣地前寸步難前,更是已經被消滅了超過十萬人
“子彈還能堅持多久?”葉一言知道由於蘇軍的炮火封鎖厲害,彈‘藥’經常會斷運。
萬家祥聞言苦笑搖搖頭道:“還好了,現在我們已經用蘇軍的步槍了,就是機槍和衝鋒槍彈‘藥’不夠......老葉,你們工兵的彈‘藥’不少啊,勻點?”
“不用說,等會退下去,我們的衝鋒槍彈全部留下......”葉一言本來就是擔心戰鬥部隊的彈‘藥’不夠又要和敵人拼刺刀。
“三天,咱們一個整編師三個主戰團全部打殘了......今晚要不換防的話,我估計師長都要親自到火線拼刺刀”萬家祥恨恨地看着蘇軍一方的陣地,在兩軍陣前已經看不到一片黑土地,全是灰‘蒙’‘蒙’的蘇軍屍體,這些屍體把他們戰前可以改造過的地形又一次改造了,把那些用來作爲陷阱用的假‘胸’牆竟然真的填實成‘胸’牆了......
“這蘇聯人怎麼這麼多啊,殺來殺去殺不完啊......”就在兩人聊着的時候,忽然天上一陣轟鳴,戰機中國戰機整個陣地上控制不住地爆發出此起彼伏的歡呼聲
由於蘇軍的野戰機場還沒能投入使用,這三天來天空中都只有中國飛機,每次當前沿特別吃緊的時候,這些空中殺手就會及時出現,每次他們的出現就預示着蘇軍的進攻將要停下來相當長一段時間,足夠彈‘藥’兵往前線送彈‘藥’和吃的......
儘管盟軍給中國留下了上千架各型戰機,但是這些戰機的載彈量和機身強度都遠遜於國產機種,所以空軍不得不以大量出擊去彌補戰機‘性’能的不足。這一次幾乎是空羣出動:從黑金(原來時空後來的大慶,因發現石油而得名)經綏化到鐵力整條防線全線出擊不管是蘇軍的前沿陣地、後方軍營、還是各重炮陣地一概列入打擊目標
除了空軍的四大金剛以及後來涌現出來的新秀們外,甚至在老一輩的空軍將領中除了黃光銳、孫桐崗這個輩分的,像丁紀徐這些宿將也都紛紛擔任起編隊長的任務,開始全線進行空襲。
“應該是換防了,前兩天沒見過那麼多的飛機......”雖然自出道以來就嗜殺成‘性’,血戰連場,但這些在朝鮮用日本人的血‘肉’喂大的官兵們在看到有機會撤下去的時候,竟然也產生了“終於熬到頭了”的想法。連續三天幾乎不間斷的戰鬥,縱是鐵人也要垮掉,何況血‘肉’之軀?
中國軍隊的戰鬥力太恐怖了,竟然擋住了英勇的蘇聯紅軍三天不間歇進攻?蘇聯的前線指揮官們簡直難以相信看到的情況......空襲大規模的空襲
當中國軍隊開始對蘇軍進行大規模空襲的時候,蘇軍的指揮部裡卻也沒有慌‘亂’。
“我們判定是中國軍隊已經擋不住了,所以讓空軍全體進攻......我們要抓住這個機會,攻下中國軍隊的防線......”朱可夫接到的前線指揮官的電報顯示出了這個指揮官的膽識和決斷,當然,也是夠冒險和冷血的——讓蘇軍在上千架飛機的襲擊下繼續強攻,要死多少人?
“準了”朱可夫只用了一分鐘去思考就批准了戰鬥方案,除了因爲要儘快拿下四方臺外,朱可夫還想到的是讓火線上的士兵的強攻去轉移中國空軍的攻擊方向,保存他最看重的坦克集羣
因爲西伯利亞大鐵路的被毀,蘇聯只能一邊修路一邊進軍,這讓他們的油料嚴重不足,而沿途的野戰機場也被日軍一路退卻時毀壞乾淨,同樣需要修復;所以蘇軍的坦克部隊是在以斷斷續續的極少的油料一步步慢慢挪到前線的,現在他們依然沒有足夠持續進攻的油料爲了傾盡全力實施致命一擊,朱可夫批准了這個冒險而且將死傷無數的計劃......
“炮襲......”不知誰率先喊了出來,焦義平的整團人看到了恐怖的一幕:遠處的天邊那些在夕陽中暗紅暗黑的炮彈竟像候鳥羣一樣飛來全團人員立時在‘交’通壕中連滾帶爬撲進中途的那些防炮工事......因爲準備的時間足夠長,中國軍隊的陣地全部有‘交’通壕聯通,而且‘交’通壕沿途都修有不少防炮工事;這救了很多軍人的命:在原來時空中淞滬大戰中國軍在開往火線的途中就會因爲全程‘裸’‘露’在敵軍炮火中而整團整團人被炮火絞殺......當焦義平剛撲進放炮工事裡,整個世界就好像一下子到了末日,震得耳朵發疼的重炮齊‘射’竟然把整片陣地罩住了揚塵與濃煙烈火瞬間把整塊大地變成了污濤翻滾的火海
暴烈的彈‘藥’在瞬間的爆炸中消耗掉陣地面上大量的氧氣,在高溫中的將士們不光被震得五臟六腑像翻江倒海般難受,更是明顯感到要窒息和被烤熟......
蘇軍竟然冒着中國空軍的攻擊,讓重炮羣暴‘露’在空軍打擊下?前線的中國指揮官們不知是喜是憂了:蘇軍如此不計損失地和國軍對攻,很顯然是拼老命了,前沿陣地能守得住嗎?
蘇軍確實是拼老命了,他們把重炮全部安置在用炸‘藥’炸出來的大坑中,只留着炮口‘露’出地面,雖然犧牲了一定的‘射’界,但在遠距離轟擊中卻毫無關係,這樣除非是被對方的炸彈或者炮彈直接命中,否則都毀不了這‘門’炮。至於士兵會被震死震暈?很簡單,換人事實上,在蘇軍開始進攻的時候,他們就一直這樣設置,他們的炮兵陣地並沒有變換過因爲蘇軍缺少油料和馬匹,大炮的機動很成問題,所以他們選擇了在上次歐戰中廣泛使用的固定重炮陣地作戰方式
中國炮兵的炮彈和空軍的航空炸彈也大量地傾斜到蘇軍的炮兵陣地上,所有蘇軍的重炮陣地都在一片煙火籠罩之下,但是蘇軍卻沒有停止過炮擊除了不時被命中‘誘’爆的巨型火球升起處外,很多的大炮在停止‘射’擊十幾分鍾後就會重新開火,一個個炮組往裡填,一個個團地往裡填,蘇軍就是用人命換戰果
隨着蘇軍的炮擊力度明顯減弱,焦義平的部隊終於在恍恍惚惚中恢復了些清醒,這支被轟得頭腦發昏的部隊才忽然想起一個大問題:到底他們在這裡呆了多久?前沿還在國軍手裡嗎?
“只有貼上去打,纔不會被黃猴子們的飛機在頭上拉屎拉‘尿’......所以,都給我衝鋒英勇的紅軍戰士,衝鋒”沒有更多的戰鬥動員。各部的蘇軍開始從不同的方向含着“烏拉”向四方臺陣地猛撲,一次出動了九萬多人
“弟兄們敵人炮火太猛,估計援軍一時上不來了今天,就是我們殉國的日子,明年的清明節,全國的學生都將帶着‘花’圈到我們的墳前拜祭,我們雖死猶生我們將流芳百世廢話不說了,誰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寫下來,每個連年紀最小的負責保管這些遺囑和帶上我們的軍旗撤回去,其他人......人在陣地在,四方臺絕不能在我們手裡丟掉”
團長殉國、一營長萬家祥已經重傷被擡下去了,現在全陣地的最高長官是二營長雷城,他的部隊本來一直和萬家祥的部隊輪戰,但現在已經不用了,全團剩下的官兵全部頂在第一線,包括打光了炮彈的迫擊炮營和葉一言的那些工兵們、團部的文書、伙伕
“中國野戰軍,不留俘虜,不做俘虜”從野一師出身的老兵們喊出了久違的野一師口號,中國軍隊陣地一改沉默,向着正在洪流般‘逼’近的蘇軍方陣發出響徹雲霄的吶喊
(作者:寫戰鬥真簡單,本來打算一章過的,竟然寫着寫着發現要加一個上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