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教宗子午線的問題.我想是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誤解了亞歷山大六世的意思,亞歷山大六世的意思是是將傳播主的福音,保護主的信徒的責任交給了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君主,並非是將那些土地和人口交給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君主。”
教宗爸爸被眼前這個不知道該算是天父的女兒還是兒子的奧爾良公爵逼得實在沒法子了,只好絞盡腦汁替那個多半是收了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錢的亞歷山大六世找補這錢都讓那個姓波齊亞的教宗拿走了,而爛攤子卻得他英諾森十一世來收拾,真是沒得天理了!
“教宗,您的意思是教宗亞歷山大六世將在歐洲以外進行武裝傳教的權力授予了西班牙和葡萄牙嗎?也就是說,西班牙人在新大陸和呂宋島進行的大屠殺是得到了羅馬教廷的許可的?”
向教廷和教宗提出如此嚴重的指控的,當然是大明駐歐洲各國大使賈國柱了——他不是天主教徒,對天父皇上帝也沒什麼敬畏,當然比那個女裝公爵更敢說話了。
教宗英諾森十一世被賈國柱的話氣得血壓都高了,可還是得忍!不忍還能咋辦?還能組織十字軍去討伐大明嗎?
“沒有,絕對沒有”羅馬教宗英諾森十一世平了平氣兒,努力維持着一副神聖莊嚴的模樣,“教廷怎麼可能給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這樣的授權?這是絕對沒有的。”
“但是教廷給予西班牙和葡萄牙人在歐洲以外土地上進行傳教的授權!”賈國柱繼續氣勢洶洶地說,“而他們則利用這個授權在新大陸和呂宋島進行侵略、屠殺和奴役.而教廷卻從未因此對西班牙和葡萄牙進行懲罰,既沒有對兩國君主和相關人員執行破門律,也沒有對西班牙和葡萄牙進行絕罰,甚至沒有進行譴責,這是不是表明教廷在縱容他們的罪惡!教徒乃是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幫兇?”
太過分了
教宗都快氣炸了!
雖然現在的教宗已經沒有了往昔的威權,但在西歐這塊,誰都得給他三分薄面,哪兒有這樣指着鼻子罵的?想到這裡,教宗又狠狠地瞪了那個女裝公爵一眼——要不是你護着他,他得罪了我這個天父在人間的代表,還想活着離開羅馬嗎?
被教宗一瞪,奧爾良公爵也只能勉爲其難地開口了:“教宗爸爸,鑑於西班牙和葡萄牙濫用了教宗亞歷山大六世授予他們的權力,並且造成了嚴重的後果,犯下了嚴重的罪行,玷污了基督的榮光,使天主教蒙羞,您應該宣佈教宗子午線無效,並且收回授予西班牙、葡萄牙的保教權然後再判定西班牙、葡萄牙、荷蘭在新大陸、呂宋、東印度羣島等殖民地的統治是反基督行爲!”
這個女裝公爵比那個大明來的異教徒大使更過分!教宗英諾森十一世心想:你是在教我這個教宗爸爸怎麼做事嗎?誰是教宗啊?是你還是我?
教宗沉着張臉道:“我不能因爲法蘭西和大明單方面的指控就做出裁決,我必須聽取被告,也就是西班牙、葡萄牙方面的辯護意見,然後才能進行裁決。至於荷蘭人在東印度羣島的行爲,則與羅馬教廷無關,因爲荷蘭是新教國家,他們在東印度羣島的殖民行爲從未得到教廷授權。”
“教宗爸爸,”女裝公爵菲利普一世說,“現在的時間非常緊張,已經沒有時間等待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抵達了,必須立即做出判決。”
難道胡安.何塞的軍隊正在趕來?
羅馬教宗心頭一喜,但還是不動聲色地問:“西班牙人是不是正在向羅馬進軍?”
女裝公爵搖搖頭:“胡安.何塞目前還沒有任何行動,也許他正在等我離開吧?”
“等你離開?”
“我離開了,他纔敢進軍嘛!”女裝公爵道,“教宗爸爸,您不會覺得胡安.何塞會爲了您的面子同我們法蘭西開戰嗎?雖然西班牙這兩年一直在準備戰爭,但誰都知道他們的進展很慢.因爲沒有錢!”
羅馬教宗被這個女裝大佬懟得都沒話好說了,因爲他知道這個奧爾良公爵並沒有說錯。胡安.何塞不可能爲了拯救教宗而和軍費充足的路易十四在意大利開戰.特別是他的奧地利親戚正忙於防守隨時可能發生的土耳其入侵。以西班牙陸軍現在的實力,打這麼一場戰爭無異於白白送死。
而且現在的羅馬也沒那麼重要.城市蕭條,經濟凋敝,人口也沒剩下多少,教廷的金庫當中更是空空如也。
相比起羅馬,也許北意大利的米蘭和威尼斯更能引起那位太陽王的覬覦吧?
不過路易十四還需要通過這兩座附屬的意大利商業都市的商人幫忙散貨,所以在意大利挑起大戰的意願也不高。
“既然如此,”羅馬教宗又問,“您還急什麼?”
“爸爸,不是我着急,而是我的哥哥,法蘭西的太陽王急於在新落成的凡爾賽宮和您會面,並且向您徵求是否接受新大陸民意團體的擁戴登上美帝國東皇帝的寶座!”
原來是新大陸的勸進團快要抵達法國了,所以路易就決定來個趁熱打鐵,把教宗綁.應該是請到凡爾賽宮去替他加冕,這樣他就能先當美帝,再戰英德西荷了!
而教宗想到的確是阿維尼翁之囚,顫抖着問:“難道路易想把我囚禁在阿維尼翁嗎?”
“不,不,不爸爸,您千萬別誤會,太陽王絕對沒有這樣的想法。”奧爾良公爵趕緊解釋,“這樣的事情已經被歷史所證明是毫無意義的。而且現在神聖羅馬帝國正遭受奧斯曼帝國的威脅,戰爭一觸即發。如果太陽王成爲了教廷的保護者,那他就不得不爲了保護神聖羅馬帝國而傷透腦筋了所以您絕對可以放心!”
放心?
傷心吧!
教宗心說:合着我連當個阿維尼翁之囚的資格都沒有了?
“爸爸,”教宗正欲哭無淚的時候,他的那個侄子,教廷財政大臣,紅衣主教安東尼奧.奧特斯卡爾奇已經湊到了他的耳朵邊上,低聲提醒道,“您還是跟奧爾良公爵去一趟法國爲好.這樣所有人都會相信您是因爲遭到脅迫,不得不宣佈教宗子午線無效並判定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殖民侵略行徑是反基督的行爲!”
有道理啊!
教宗點了點頭,已經有了主張:“好吧.我正好想去一趟法國,和路易國王探討一下援助神聖羅馬帝國抵抗土耳其的問題。另外,我想在聽取了新大陸民意代表的意見之後,再決定是否宣佈教宗子午線無效和判定西班牙、葡萄牙在新大陸和亞洲的行爲是否爲反基督行爲!”
在如何推卸責任的問題上,這位英諾森十一世還真是能舉一反三啊!
不過女裝公爵也不在乎他事後抵賴——只要他能給路易十四名正言順地戴上一頂美帝的皇冠,那就已經夠了。
如果這個教宗在事後抵賴得太過分,法蘭西天兵可以再一次扛槍入羅馬嘛!
法國,布列塔尼半島,佈雷斯特。
今兒這座緊挨着大西洋的法國港口城市可是萬人空巷了,所有人都擠到佈雷斯特港的碼頭邊上來看熱鬧了。幾天前就有一艘從路易絲安那殖民地開過來的蓋倫船給這座城市的市民帶來了一個讓人匪夷所思的消息,有一支來自北美洲的印第安人的蘆葦船隊在駛向佈雷斯特港!這可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在歐洲人“發現”新大陸不到二百年後,印第安人就進步到了可以用蘆葦船來發現歐洲的程度了?
到了今天早上,更加勁爆的消息傳來了,印第安人的蘆葦船隊已經到佈雷斯特港口外面,馬上就要入港了!
消息一傳開,所有的佈雷斯特市民都涌去港口看熱鬧了,到了那裡才發現,巴黎方面已經派來了大人物,有花枝招展的奧爾良公爵菲利普一世,有外交國務大臣克魯瓦西侯爵,有正在凡爾賽宮做客的羅馬教宗的代表——教廷財政大臣紅衣主教安東尼奧.奧特斯卡爾奇,還有一個大明駐歐洲各國大使賈國柱賈六爺。
這些人早早的就在一隊法蘭西白旗兵的護衛下到了碼頭,正伸着脖子看着三艘用蘆葦紮成的,船艏和船艉都高高翹起的單桅帆船,正晃晃悠悠地跟隨幾艘法國槳帆兩用船駛入港口。
看到這一幕,所以的人都忍不住驚歎了起來。
“真的是印第安人的船啊!船型看着就和我們歐洲人的船不一樣!”
“太神奇了.這船是用什麼做成的?居然能夠橫渡大西洋?”
“真是奇蹟啊!原來還以爲印第安人是一羣原始的野蠻人,沒想到他們也是能橫渡大海的民族啊!”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印第安人本來就能航海,要不然西印度羣島上的印第安人是從哪裡來的?”
“也是啊”
不明真相的法國老百姓感到驚歎的同時,剛剛從羅馬“旅行”回來,又馬不停蹄來了布列塔尼半島的賈國柱也感到非常驚訝,這三條蘆葦紮成的帆船是怎麼渡過大西洋的?
於是他就悄悄問身邊的女裝公爵:“公爵,那些船真的是從美洲來的?”
奧爾良公爵也壓低聲音對賈國柱說:“船上的印第安人的確是從美洲來的不過不是來自新西班牙的印第安人,而是來自魁北克的已經皈依了基督教的印第安人。至於船嘛.是沃邦侯爵負責的,他是個天才,總有辦法搞出奇奇怪怪的東西。”
“那些印第安人真的願意擁護太陽王當皇上?”
“那當然我們法國人是講道理的,和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蘭人是不一樣的!魁北克的印第安人大部分都熱愛法國。”
原來法國人在北美洲搞得殖民沒有英國人和西班牙人那麼狠,他們殖民的重點是氣候寒冷的魁北克,而殖民地獲利的主要手段是從印第安漁獵部落那裡獲取毛皮主要是通過和平手段獲取。
這倒也不是法國人良心比英國人、西班牙人要善良,而是他們遇到的印第安漁獵民族相對於溫暖地帶從事農耕的印地安人更有“德”——漁獵民族嘛,射箭、挖坑、下套、打悶棍、野外生存都很拿手。法國人又不怎麼愛殖民,移過去的人本來就少,再遇上一羣武德充沛的印第安漁獵民族,這當然就長良心了!
有了良心就不明搶了,改用小刀子和玻璃珠子去騙
再說了,明搶只是一錘子買賣,搶完了以後就沒了。毛皮這玩意又不是地裡長出來的,還是得入老林子去打獵。歐洲人離開殖民據點鑽進北美森林捕獵,還得冒着逃脫屠殺的印第安漁獵民的暗箭、陷阱、悶棍.還是長點良心吧!
因爲法國人在魁北克稍微當點人,所以和當地印第安部落的關係也比較和睦。法國人也沒有特意搞什麼隔離,所以七八十年處下來,有許多魁北克的印第安人就皈依了基督教,開始和法國人同化了,在這個過程中法國人和印地安人還生出許多混血。
而今兒帶領一支從阿申特島(距離布列塔尼半島二三十公里)出發的如假包換的印第安蘆葦探險船隊到訪歐洲大陸的印第安人的領袖,就是這麼一個早就皈依的天主教的混血印第安人,今年已經五十多歲了,姓“尚”,不是尚可喜的尚,而是尚普蘭的尚。他是路易十三任命的新法蘭西代總督薩繆爾.德.尚普蘭的私生子,母親是休倫部印地安人。
因爲他是私生子,所以不能使用尚普蘭的姓氏,就改姓尚了。他爹倒是把名字傳給他了,所以他就叫薩繆爾.尚。
雖然是私生子,但是野爹畢竟是當過代總督的,所以這個薩繆爾.尚在魁北克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印紳”(印第安紳士),擁有自己的莊園,也從事毛皮生意,同時還當了魁北克印第安民兵的隊長。
所以新法蘭西的總督府在得到路易下達的“尋找歐化印第安人來勸自己當皇帝”的命令後,馬上就找到了這個薩繆爾.尚,把這個光榮的任務交給了他。
而他的辦事效率也挺高的,馬上就召集了一羣手下,又湊了點家眷,還給他們分派了任務,誰代表阿茲特克人,誰代表易洛魁聯盟,誰代表蘇族聯盟,誰代表休倫聯盟,一個個都扮上了,還用法語和拉丁語寫了名爲《全體印地安人恭敬地請求法王路易十四出任美帝國東皇帝》的勸進表,然後就搭上法國人的大帆船到了佈雷斯特港。
因此今天他是第二次入港,可以說是熟門熟路了。不過他對那個沃邦侯爵提供蘆葦船還是有點不大放心這玩意可別沉了,大西洋的水太涼,掉下去可就慘了。
就在對海難的擔憂之中,他所乘坐的蘆葦船,終於晃晃悠悠,無驚無險地駛入了佈雷斯特的港口。
而在港口當中迎接他的熱情的法國人,則發出了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
“太陽王萬歲!法蘭西萬歲!美帝國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