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復北京城,活捉康麻子!”
“滅清虜,當國人,分田地!”
“起來,不願意爲奴僕的人們,滿腔之熱血已然沸騰”
天色微明之時,震天的口號,讓人熱血沸騰的《大同歌》聲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而刺耳的嗩吶聲和節奏感很強的鼓聲也跟着一起奏響。一支支紅色的隊伍從明軍大營的八座營門裡走了出來,成千上萬的士兵跟隨着各自的營旗、旅旗結成密集的行軍縱隊,走向荊溝河上的浮橋。
荊溝河上早就搭好了八座浮橋——第一軍團和第五軍團的八個師都有一座專用的浮橋,也有一座專用的營門。在每個師的專用大門和浮橋之間,還用刺着該師番號的小三角旗標出了行進線路。
這個大明北伐軍軍令司的參謀們的確計劃得非常周到!
除了現在正在前進的各師所屬的騎兵、步軍、炮兵之外,每個師還有一個最精銳的步兵營、一個炮兵隊和一個輕騎兵隊,早就擺在了荊溝河北岸,守着八個橋頭堡,同時維持着和清軍前沿的接觸。原本佈署在北沙河兩岸的清軍,開始向界河方向撤退,就是他們發現並上報的。
當明軍大隊浩浩蕩蕩開赴前線的同時,在荊溝河北岸,雙方的騎兵、步兵已經開始了規模不大,但是非常激烈的交戰,位於荊溝河和北沙河之間的幾個小村內還傳了一陣陣的火槍射擊和手榴彈爆炸聲。
這幾個村子是用來掩護清軍撤退的關鍵點。康熙要把明軍引到可以涉渡的北沙河一線打半渡而擊嘛!當然要裝得像真撤退,所以就在這幾個村子裡面擺了騎馬火槍兵,讓他們依託村子抵抗,等到了頂不住的時候再騎馬跑路。
可是明軍的攻擊力度卻遠遠超過了守着這幾個村子的清軍火槍騎兵的想象!
被擺在荊溝河北岸橋頭堡的部隊都是明軍的“種子營”,也就是在和平時期被當成“種子部隊”保留下來的基幹步兵營,裡頭全是長期服役的“長征兵”。雖然擴軍的時候大部分“長征兵”都派出去當排長、班長了。但是還是有許多老兵留在這些“種子營”裡面,繼續當“種子”。而補進來的新兵,也都是從新兵營裡面精選出來,當成“未來種子”培養的。
所以明軍各旅“種子營”的戰力也就不是其他尋常的營可比的。另外,這些“種子營”裡頭的官兵還特別渴望立功,他們不僅能戰,還特別敢戰,而且還很願意主動求戰。
而這種主動求戰的意願,又讓他們在夜戰和混戰這種需要上下官兵發揮積極主動精神的戰鬥中,發揮出驚人的,出乎清軍預料的強大戰力!
在十月初七凌晨的前哨戰中,留守八個橋頭堡的八個加強了一個炮隊和一個騎兵隊的“種子營”就展現出了極強的求戰慾望,都派出了多達三個步兵隊和一個騎兵隊的兵力參加到位於北沙河和荊溝河之間的四個村子的爭奪——這是上級准許的,在後續部隊前來接防前,他們可以派出的最大兵力!
也就是說,明軍向每個村子都投入了兩個騎兵隊和六個步兵隊的兵力,這可是足足兩個營的兵力,遠遠超過了清軍的預料,也比康熙留在那幾個村子裡殿後的火槍騎兵多得多。
這些英勇的明軍精銳,冒着尚未散去的夜色快速前進。並且在行軍過程中,他們還撒出去大量的散兵配合着以排爲單位行動的騎兵,一邊推進一邊清理清軍的遊騎邏卒。雖然一路上都有零星交火,但他們還是很快推進到了那四座早就已經沒了居民的村子附近。
而當他們在昏暗的天色掩護下抵達目標附近時,守在那裡的清軍火槍騎兵甚至不知道來敵到底有多少?
他們還以爲就是些探路的騎兵,便糊里糊塗派出火槍騎兵到村子外邊想要驅逐明軍的輕騎。結果一出村子就被明軍的精銳步兵用線膛槍和米尼彈放倒了不少,接着又給明軍的輕騎兵一陣突擊砍殺,死傷慘重後敗退回了村子。
而那些明軍的輕騎兵也都是悍勇到極點的老兵,哪裡肯放過那些騎在馬背上的“首級”?直接追着清軍火槍騎兵衝進了村子,一邊追還一邊拿馬槍朝清軍騎兵的屁股上一陣猛戳!
雖然他們稍後又被守在村子當中,人數頗多的清軍火槍騎兵給轟出了村子,還蒙受了一些傷亡。但是後續明軍的步兵已經通過他們的騎兵兄弟摸清了清軍的虛實,還趁着村子裡面的清軍尚未中混戰當中恢復過來的機會,吹響了進攻的嗩吶。
在一陣尖利而且刺耳的號音之中,明軍步兵就一股腦地衝了進去,隨後便開始用燧發槍和手榴彈同清軍逐房逐屋展開爭奪!
圍繞着四座前沿村莊所進行的戰鬥,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分出了勝負!
清軍的火槍騎兵一上來就被壓倒性數量優勢的明軍步兵和他們的手榴彈,還有精準的射擊給打懵了,甚至還沒有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就被明軍打得死傷慘重,哭喊着“敗了!敗了!暴明厲害!”,一路敗退出了村子。
而清軍在十月初七的悲劇,就從這四個前沿村莊的爭奪戰失敗開始了!
就在明軍的先頭部隊和清軍火槍騎兵爭奪這幾個前沿村莊的時候,留守在橋頭堡的那八個明軍種子營的營部和一個隊的步兵以及配屬給他們的炮隊,終於等到了從荊溝河南岸開過來接防的部隊。
在交接了防務之後,八個明軍種子營的營部就拉着一個步兵隊和一個炮兵隊,向着正在爭奪的村子挺進。
而當他們抵達時,這四座村莊上空早就是“紅底日月旗”飄揚了!
八個明軍炮隊立即就開始依託村莊建立炮兵陣地,忙活到天色終於放亮的時候,48門6斤加農炮已經被架設起來,可以用來轟擊附近幾處淺灘上正擁擠着想要撤退到北沙河北岸的清軍!
與此同時,四個營的步兵也在四個隊的騎兵掩護下,開始逼近正在涉渡北沙河的清軍。
被康熙康熙扔在北沙河南岸誘敵的,當然不是什麼精銳嫡系,而是康親王傑書的滿洲雜牌軍——既然康熙搞了“封建合衆國”,那麼滿洲天兵自然也要分滿洲嫡系和滿洲雜牌了。
當然了,嫡系不一定吃肉,雜牌也不一定當炮灰那只是康熙的美好願望,能不能實現還真不好說。譬如常寧、巴海這倆滿洲雜牌本來給安排了當炮灰的角色,但人家運氣好再加上楊皇后的好,現在都跑東平州“吃肉”去了。
而傑書這輩子就是個炮灰命,跟着他的雜牌滿洲當然也是炮灰滿洲了!
這支雜牌大多數是跟着傑書從江西、安徽一路吃敗仗吃到北方的。其中也有一些真滿洲和漢軍老兵,但大多都是原來的包衣奴才、另戶人、開戶人、綠營兵,以及滿洲、漢軍和包衣的家奴。
這些人在江西、安徽戰場上就總當炮灰,到了北方後跟着楊皇后過了幾年安生日子,在泰安府安家落戶,娶妻生子,眼看就能安度餘生來。沒想到餘生不足,又給康熙抓到上了戰場,而且還給派了個炮灰的差。
而這炮灰當然也不知道康皇帝的神機妙算,這幫老兵油子還以爲自己被康麻子拋棄當殿軍,好掩護滿洲嫡系跑路呢,頓時就不樂意了。
原本在北沙河南岸列隊,準備且戰且退,誘敵過河的傑書系的滿洲老兵油子們被明軍用大炮一轟,又被明軍用填裝了米尼彈的線膛槍一頓精準射擊,立馬就不用詐敗了,因爲他們真敗了,萬餘雜牌滿洲亂紛紛地涌向幾處淺灘,爭先恐後,生怕跑慢了,一邊跑還一邊大聲呼喊:“敗了,敗了”
天明時分,當康熙皇帝穿着一身做工精良的西式板甲在一羣侍衛親軍“白甲兵”的護衛下渡過界河,抵達北沙河和界河南岸地區的清軍前沿中軍陣地的時候,北沙河一線的清軍,正在遭遇敵人的“半渡而擊”,而且已經有點潰不成軍的意思了。
從他所在的一處被鑲黃旗步騎團團護衛的高地上,向南往去。北沙河南岸的戰場上,到處都是明軍的呼嘯的炮彈飛過,有些砸入了擁擠在河邊的清軍人羣,眼見着就倒下了好幾個穿着藍色行褂戴着頂子暖帽的兵丁!有些砸落在清軍陣前堅硬的地面上,然後猛地彈起,向着恐慌的人羣飛去,然後無情地收割生命。
明軍步兵則拉出了一條條細細的“紅線”,在距離北沙河南岸的清軍百步開外的距離,用手裡的燧發槍進行一輪一輪的遠射。雖然距離挺遠,但那幫明軍的槍法賊準,擁擠在北沙河邊上清軍被他們打得死傷特別慘重,一排排倒下好像都已經超過了彈無虛發的水準了!
那羣滿洲雜牌兵油子也有人在開火還擊,只是打不出齊射,只能稀稀拉拉地開火,好像也沒什麼準頭,那邊的“紅線兵”只是偶爾倒下幾個。
而更多的滿洲雜牌兵油子,只是顧着逃命,發足狂奔,都擠向了並不開闊的幾處淺灘,翻翻滾滾地涉水而逃,有些兵油子被擠到了淺灘的邊緣,一腳踩空就沉了下去,會水的還好,大不了就是扔了火槍,泅水過河。不會水的就慘了,撲騰幾下,就沉了下去,丟了性命。
不過已經帶頭退過北沙河的康親王傑書還是挺勇敢的,沒有繼續逃竄——也不敢逃,康熙在他後面盯着呢!所以他只好把麾下的親兵派出去,在他坐鎮的北沙河北岸的岸邊數十步開外排出一條人線,人人大刀出鞘,大堆大堆的敗兵涉水而來,就在他們這裡被阻擋住。幾個當官的倒黴蛋被當場揪了出來,就地正法,砍了腦袋!饒是如此,潰兵還是越來越多,雖然被阻擋住了,但是也沒有再回去挨槍子的勇氣,只是呼喊叫罵,響成一片!
“王爺!弟兄們一個月連五錢銀子都拿不齊,皇上的八旗新軍一個月可有二枚瑞信堂的一兩銀一樣是大清兵,憑什麼呀!”“八旗新軍都是燧發槍,還有空腔彈和套筒刺刀可咱們還有一半人再用火繩槍,沒有空腔彈,火藥都不足,怎麼打得過暴明?”
“王爺,可憐可憐咱們這些老兄弟跟着您由南到北打了那麼多年,人都老了,才娶妻生子要是死在這裡,家裡的老婆孩子怎麼辦?”
“王爺,下令撤吧!這仗沒法兒打了那昏君又不管我們死活!”
“沒錯!天下敗壞如此,都拜那個昏君所賜.本來鰲太師治理天下,國泰民安,咱們旗人的日子多好過?誰知道他個小麻子害了咱們的鰲太師”
不知道誰那麼嘴賤,居然罵起皇上還提到了鰲太師這個雜牌滿洲估摸着是和康親王傑書一起從北京城出來的正牌老滿洲!
這些年消耗下來,這號人在傑書的軍隊裡面剩的也不多了。
傑書聽這人這麼說,也知道他的身份,一時間也產生了共鳴——他也想念鰲太師啊!鰲太師在的時候,生活多安逸?他一個王爺,天天吃喝玩樂
他這一傷感,罵皇上、想鰲拜的人就更多了。
“咱大清天下就是給那麻子皇帝給敗了的!現在他還要咱們爺們去送死擋子彈.這他媽還算人嗎?”
“他又沒有良心,扒黃河的事兒也幹得出來,還要嫁禍給恭親王,真他媽的卑鄙無恥,不配爲君!”
“對,康熙不是人,咱們不能給他陪葬.”
好嘛,軍前罵皇上!
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是對面的共和明軍呢!
剛纔還和底下的官兵產生共鳴的傑書,這個時候總算醒悟過來了.皇上還在後頭督戰呢!這要是給他聽見了,傑書這個大清王爺還當不當?哦,不當也不行啊!他是個愛新覺羅的王爺,而且康熙這個坑貨之前還扒了黃河,對面還能饒了他這個愛新覺羅?
想到這裡,他趕緊嚷嚷起來:“別說了,都別說了.皇上沒跑,皇上在後面督戰呢!”
可是底下人已經罵順了口,誰還管他這個泥菩薩一樣的王爺嚷嚷什麼?
一時間北沙河北岸罵聲一片!
而在這罵聲當中,有兩個詞兒被人喊得最響,“康熙”、“昏君”!
就在這一片叫罵聲中,康熙來了!
康熙的計劃是誘敵深入,然後再擺出背水一戰的陣型,給明軍來個半渡而擊!
這個計劃是很好的,戰術也是很高明的,但是執行起來好像有點複雜。
誘敵深入可不容易……之前胡一槍就誘得不錯。成功的把康熙給誘進來了!
現在輪到康親王傑書來誘了……傑書誘得好像不行啊!
明軍大隊剛剛出營,正在排隊過荊溝河,都還沒完全展開進攻的隊形。傑書的軍隊就已經“詐敗成真”,眼看着都要崩潰了!
這一萬好幾千人,就被幾千名的明軍先頭部隊,揍的鼻青臉腫,還打了個半渡而擊——是在逃跑的時候渡河渡一半被擊了!
再這樣下去,不用等到李中山的大軍開上來,就眼前這幾千精銳明軍,便能驅趕着結束的敗軍過北沙河了。
這可好,一萬多人“詐敗成真”,只誘敵誘過來幾千……這接下去怎麼打?
總不能讓康熙手下的幾萬大軍被幾天能“逼”到背水一戰吧?這也太假了!
所以康熙只好帶着鑲黃旗的騎兵和自己的侍衛親軍白甲兵往前挪一挪,試圖以自己的帝王之威,替結束的敗兵打打氣,讓他們再轉回去頂一陣子。
結果他領着騎兵才靠近康清、王傑書的王旗,就聽見了“康熙”、“昏君”的叫罵聲!
這下可把康熙給氣壞了……這要是明軍罵他也就算了,怎麼傑書手底下的兵也這樣罵他?
難道是他這幾年搞諸侯合衆,廣開言路,還讓議政王大臣會議來議政,結果搞的手底下的諸侯和大臣們都敢隨隨便便罵皇上了?
這樣下去,大清豈不是要國將不國了?
就在康熙要發作的時候,身邊突然有人拉住他的繮繩:“皇上息怒……”
“還息怒?”康熙扭過頭,看你勸他息怒的人是他的心腹太監總管小桂子。
現在大清的諸侯和大臣都比較強勢,康熙能夠絕對信任的臣子不大多。
於是,小桂子這樣的太監地位自然就提高了。雖然不能和明朝太監們相比,但小桂子現在也身披“白甲”,原來是侍衛親軍的總管之一。
小桂子湊到康熙身邊:“皇上,大敵當前,難得糊塗……”
“可是他們……”康熙還是氣的不行。
而且他一皇上,就這樣讓底下人罵,也有所威嚴啊!
就在這個時候,北沙河對岸忽然響起來歡呼聲:“英王大將軍,英王大將軍……”
原來是李中山在山字營的護衛下,出現在了正在整隊的明軍官兵們眼前。
小桂子聽到對面的呼喊,靈機一動,你振臂高呼起來:“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這一喊,周圍的侍衛親軍和鑲黃旗騎兵也一起大喊,沒一會,北沙河北岸的清軍全都跟着山呼萬歲……總算是把少數人的叫罵給壓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