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清宮,南書房中,康熙皇帝麻顏巨驚!
這次是巨驚!不是大驚了!
因爲福全和王忠孝剛剛向他報告了一個令他膽顫心驚的壞消息——鰲拜投靠了吳三桂!
雖然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但王忠孝所提交的證據——吳三桂和鰲拜之間的書信,還有吳應熊和鰲拜之間的書信,以及王忠孝基於這些書信的分析,都是極有道理的。
一想到鰲拜加上吳三桂的後果,康熙康麻子真是又氣又急,一臉的大麻子都抖起來了,只見他咬着牙齒,恨恨地說:“鰲拜老賊是本朝第一罪人,罪大惡極!吳三桂是本朝第二罪人,罪不可恕.朕要將他們滿門抄斬!”
滿門抄斬可不行.王忠孝心想:我的小菟也是吳三桂一門,你個小麻子還想殺小菟嗎?真是太邪惡了!
“皇上息怒.皇上,我大清還是忠臣多!”
王忠孝還沒開始勸康麻子麻心向善,裕王福全這個大清頭號“扶弟魔”倒是先給康麻子跪下了,“皇上,便是在吳三桂家裡,也還有人一心一意忠大清,您要是殺了他,不僅對不起他的忠心,而且也不利於平吳擒鰲。”
“吳三桂家裡?”康熙怒氣未消,冷哼一聲道,“你說的是吳應熊這個逆子吧?他雖然是吳三桂的逆子,但他也不能算我大清的忠臣,他是鰲拜的忠臣!”
“皇上,”福全道,“奴才以爲吳應熊忠得是大清,是皇上。他之所以要給鰲拜寫信而不是給皇上您寫信,是因爲鰲拜當時挾天子、令諸侯。在鰲拜掌權的時候,滿洲重臣中依附鰲拜者都不在少數,何況吳應熊、尚之信、耿精忠之流?”
康熙皇帝似乎被福全的話說動了,扭頭看了眼垂手落肩站在南書房中的幾個內三院大學士和學士。在康熙造反成功之前,內三院大學士和學士的主要工作就是遵照議政王大臣會議的決定擬詔。
而在康熙打倒鰲拜,大權獨攬後,議政王大臣會議就靠邊站了,而內三院這個“秘書衙門”則進步了,重新得到了諮詢、建議之權——小皇帝畢竟只有十五歲,而且打小養在深宮,能有多大見識?還不是得靠一羣老狐狸大學士和學士的建議,才能把國家大事管起來?
所以這會兒內三院所有的大學士,包括內秘書院的金巴泰、魏裔介,內國使院的對喀納、索額圖、衛周祚、杜立德,內弘文院的圖海、蔣赫德、李霨,外加一個特別受康熙信任的內弘文院學士明珠,全都伺候在南書房裡面,陪着康熙一起接見福全和王忠孝。
瞅見康熙的眼神,納蘭明珠頭一個出班下跪:“皇上,奴才納蘭明珠有話要說。”
康熙點點頭,“明珠,你說吧!”
“皇上,奴才覺得吳應熊、尚之信、耿精忠三人可用!”明珠分析道,“無論他們三人過去忠得是大清還是鰲拜,他們現在想要嗣位爲王,就只能忠皇上了。因爲鰲拜已經投靠了吳三桂,他總不能把吳三桂攆下臺,把吳應熊扶上位吧?至於尚之信、耿精忠二人,也很難藉助吳三桂的力量嗣位。畢竟平、靖二藩和雲貴並不接壤,他們中間還夾着個廣西定藩和許多朝廷直轄的地盤。
只要定藩不落入吳三桂之手,尚、耿二人就只有忠皇上才能順利嗣位!至於他們嗣位之後會不會配合朝廷撤藩,奴才不敢斷言但無論如何,三藩內部的王位交接如果能出現混亂,對朝廷而言,無疑是有利的。”
康熙連連點頭,這個納蘭明珠果然有王佐之才,足以擔當大學士!不過班布爾善空出來的一個大學士的名額已經給索額圖了。要提拔明珠的話,是增設兩個大學士好?還是.想到這裡,康熙和善的眼神就從對喀納和圖海身上掃來掃去——內三院的大學士名額講究一個滿(旗)漢平衡,而在四個旗人大學士中,金巴泰之前因爲不同意鰲拜殺蘇克薩哈被鰲拜踢回家養老,現在剛剛重新上崗,是不能趕走的。索額圖和明珠一樣,都是擒鰲拜的功臣,也不能讓他下去。
如果康熙不想增設兩個大學士(滿漢平衡就得增加兩個大學士),那就只能在對喀納和圖海當中選一個出局了.
“皇上,奴才圖海乞奏。”圖海的反應比對喀納可快多了——他的心虛啊!
之前他靠着太皇太后和索額圖的幫助,勉強保住了大學士的位子,但那時不還沒出鰲拜投吳的事兒?這個吳三桂對大清朝的威脅可不是一個“喪家之鰲”可以比的。而現在“吳鰲合流”,大清天下可就有點懸了。與此同時,朝中那些和鰲拜親近的大臣們,可就要人人自危了。
“圖海,伱有什麼話就說吧。”康熙對圖海的態度倒是挺和善的——那可是他那個看破紅塵的阿瑪在“彌留之際”說要重用的忠臣啊!
圖海說:“皇上,奴才覺得鰲拜和平西王世子商量出來的撤藩之法還是有些可取之處的。”
“你說鰲拜的辦法很好嗎?”康熙面無表情地看着圖海。
圖海心裡頭哆嗦了一下,說:“皇上,奴才是說鰲拜的法子有一些可取之處.他想要通過扶植三藩世子提前嗣位的方法達到撤藩的目的的確有點難。但是挑起三藩父子內鬥,引起藩中混亂,還是很有可能的。畢竟三藩世子名分早就定下了,他們都在位多年,早就遍植黨羽!
一旦三藩世子得到了皇上讓他們嗣位的聖旨,再有朝廷的大軍爲後盾,在三藩內部掀起變亂是完全可能的。而三藩一旦內亂,朝廷可就能穩坐釣魚臺了。”
和福全一起趴地上忽悠康麻子忽悠到一半的王忠孝聽圖海說出了利用三藩世子搞事兒的辦法,頓時就是一陣慶幸:這個圖海肚子裡有貨啊!幸好我師傅明珠要和我一塊陷害他這個奸佞,要不然讓他得了志,早晚上是我等大清終臣終大清的絆腳石!
他正想着,康麻子好像也來了興趣,開口問圖海道:“圖海,你說朕是不是要馬上把尚之信和耿精忠這兩個對朕忠心的世子扶上臺?”
“皇上,奴才覺得咱們應該先搞清楚鰲拜究竟去了哪裡?”圖海到底是老資格的大學士,辦事兒謀國還是很有章法的,沒有少年天子那麼心急。
“哦?”康熙一皺眉,“你覺得鰲拜沒去吳三桂那裡?”
“皇上,奴才也覺得鰲拜託庇於吳三桂的可能性比較大,”圖海說,“但也僅僅是可能而已畢竟從京師到雲南好幾千裡地兒,路上出點什麼事兒也保不齊。而且鰲拜一旦投了吳三桂,那就是鐵了心和皇上,和朝廷對着幹了。他的家眷親朋可都在皇上這裡,難道都不要了?也許他只是躲在什麼地方,等着皇上開恩赦免他的死罪.”
這圖海果然是個奸佞!王忠孝心說:事到如今,還敢替鰲拜說話,真是大奸臣啊!
康熙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自語道:“如果鰲拜真的躲在什麼地方,朕倒是願意赦他不死的.可要是鰲拜真的去了吳三桂那裡,朕該如何應對?”
圖海道:“皇上,奴才以爲如果吳三桂真的和鰲拜搞到了一起,那撤藩、削藩的事兒最好再緩緩。如果能拖到吳三桂和鰲拜都老死了,那我大清江山可就穩了。當然了,朝廷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坐等吳三桂和鰲拜老死。”
“朝廷應該做什麼?”康熙問。
“奴才以爲,朝廷應該先爲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而朝廷的不可勝則在守,在困!朝廷只要能守住四川、湖廣、兩廣,將吳三桂困在雲貴,同時扶植吳應熊。待吳三桂年老而亡或內部生變,便可以等到敵之可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