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陽輝爲了揪出內奸,對訓練、作戰、機要等幾個要害部門的人員進行了一次仔細的篩查,列出了六個嫌疑人,接着又通過覈查時間證人,只有三個單身的年輕幹部最爲可疑。
邵陽輝坐在審問室內,看着面前坐着的三個年輕人,心裡非常不是滋味,這是三個幾年前來到延安的青年學生,每一個都是很勤奮、很上進、很優秀的年輕人,他們都被作爲重點培養對象送入機關鍛鍊。邵陽輝的心情很複雜,他既想盡快找到內奸,但又不希望是這三個年輕人中的任何一個,但是事實表明,如果真的存在這個內奸,那麼必然是這三人中的其中一個。
“我們剛剛圍捕了黑狼特工隊,根據可靠情報,黑狼特工隊能來到這裡,並且攻擊屢屢得手,就是因爲我們幾個要害部門出了內奸,而其中最有嫌疑的就是你們三個。我們黨的政策你們最清楚不過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希望內奸趕快自首,也好爭取寬大處理!”邵陽輝臉色嚴肅,但語氣盡量保持平和。
“邵處長,有什麼證據表示我們三個是內奸?爲什麼要把我們抓起來?”一個長相很英俊的年輕人冷冷的問道。
邵陽輝看了看這個年輕人,目光充滿了審視的意味。這個年輕人叫耿子民,曾經是燕京大學的高材生,現在是作戰部的一名參謀。耿子民記憶力極好,幾乎稱得上是過目不忘,無論多麼複雜的作戰計劃,只要看一眼就能複述出來,尤其是對地理地形研究頗深,總部首長每次制定作戰計劃都會把他叫上,是總部作戰參謀中最優秀的人才。這次要審查他,還惹得總部首長老大不高興,他費了很大勁才把人帶來。
耿子民這個人平時沉默寡言,性情孤傲,幾乎也沒有什麼朋友,爲了讓他專心學習研究,總部首長還特批給他一個單獨的窯洞,也正是因爲這樣,他無法找人證明自己的清白。
“耿子民,我們既然把你們找來,當然會有證據,你這麼着急幹什麼?”邵陽輝冷冷的說道,對耿子民的態度有些不悅。
耿子民皺着眉頭說道:“既然有證據,那麼就快把內奸找出來,不要耽誤其餘兩個人的寶貴時間!”
“我都沒着急,你着什麼急?”邵陽輝有些惱怒。
“邵處長,我真的不是內奸啊,請你一定要查清楚!”一個帶眼鏡的非常瘦弱的年輕人說道。說話的是機要處的參謀谷陽冰,是南開大學無線電專業的高材生,出生於天津的一個富商家庭,幾年前與一大批進步學生來到延安,因爲精通密碼破譯和無線電技術,也是總部的寶貝疙瘩。
谷陽冰因爲家庭出身的原因,身上總有一些小資產階級情調,喜歡聽留聲機喝咖啡,在延安衆多的工農出身的幹部面前,總是顯得有些不倫不類。這個人性格比較懦弱,怎麼看也不具備當內奸的潛質。
邵陽輝把目光轉移到谷陽冰身上,心道:“如果這個人是內奸,那麼他僞裝的也太好了!”
“谷陽冰,有人反映你晚上總是偷偷溜出去,我問你,你都幹什麼去了?”邵陽輝語氣嚴肅的問道。
谷陽冰臉一紅,顯得有些緊張,磕磕巴巴的說道:“沒幹什麼,就是喜歡一個人散散步!”
“一個人散步?你可真有閒情逸致!”邵陽輝冷冷的說道。
谷陽冰臉色一下子變得有些蒼白,神情也有些慌亂。
“邵處長,你不是說有證據嗎?直接拿證據出來,把內奸揪出來不就行了嗎?”一個長相精幹、臉色微黑的年輕人說道。
這個年輕人叫孫博簡,曾經是邵陽輝的得力下屬,一年多前從保衛處調到訓練處當參謀,雖然學歷不高,只上過中學,但是因爲從小習武,而且精明幹練,曾經很受邵陽輝賞識,現在到了訓練處,也得到了部門首長的看重。
如果說邵陽輝最不懷疑的,就是這個孫博簡,他對這個年輕人太熟悉也太瞭解了,工農出身,能吃苦,有悟性,肯學習,無論交給什麼樣的工作,都能出色的完成好。當初總部首長要把孫博簡調走的時候,邵陽輝還專門去總部說情,想讓孫博簡留在保衛處重點培養,爲這件事還捱了好一通批評。這一次孫博簡也被列爲嫌疑人,本來邵陽輝想把他劃掉,但是爲了避免搞遠近親疏的嫌疑,也只好把他帶了過來。
“小孫,不要着急,我們馬上就會拿出證據!”邵陽輝態度和藹的說道。說完,他讓一名戰士拿過紙筆分發給再作的三個人,然後說道:“你們現在都用左手寫幾個字,寫什麼字一會兒我告訴你們,開始準備!”
戰士又搬過來一張桌子,讓三個嫌疑人坐在桌子邊上寫字。
邵陽輝把那張圖上的字挑了幾個,讓三人照着寫。
谷陽冰和孫博簡按照邵陽輝的要求拿筆寫了起來,而耿子民把筆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冷冷的說道:“左手寫字,這個我不會!”
邵陽輝大怒說道:“耿子民,實話告訴你,我們從黑狼特工隊身上搜出了一張地圖,上面有一些歪歪扭扭的字和一副兵力部署圖,我們懷疑那些字是用左手寫的,如果你不寫,那麼只能證明你就是那個內奸!”
耿子民倔強的說道:“我就是不寫,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來延安是抗日的,不是來被人懷疑的!”
邵陽輝被氣的說不出話來,但他是個老地下黨,也是相當一級的幹部,所以努力把怒氣壓了一壓,沉着臉坐在椅子上不說話。
谷陽冰和孫博簡把寫好的字拿給邵陽輝,邵陽輝拿着這兩張紙出門而去,過來一會兒,又轉身回來,然後說道:“小孫和谷陽冰的字經過鑑定,與字條上的字跡不符合,耿子民,現在就剩下你了,如果你堅持不寫,那麼我就立刻認定你是內奸!”
耿子民想了想,無奈的拿起筆也照着寫了一張,然後把筆又摔在桌子上,邵陽輝親自過去拿起紙條看了看,然後又奇怪的看了耿子民一眼,轉身又走了出去。這次出去的時間很長,半天沒有回來。
谷陽冰小聲說道:“這次邵處長出去的時間怎麼這麼久,不知道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耿子民生氣的說道:“發現什麼?難道發現那張從日軍身上搜到的圖是我畫的?真是可笑,我耿子民一心想抗日,現在竟然被當成了通敵的內奸!可笑,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孫博簡勸說道:“子民,別那麼大的脾氣,這對你沒有任何好處!”他和耿子民是很好的朋友,兩個人剛來的時候曾經住在一個宿舍裡面,相互之間的關係比較好,如果說耿子民還有一個朋友的話,那這個人就只有孫博簡了。
耿子民冷冷的說道:“我這脾氣是孃胎裡帶來的,改是改不了了!我生平最恨的就是被人冤枉,現在竟然被懷疑是內奸,我怎麼能忍得下這口氣!”
谷陽冰連忙伸出手指虛了一聲,小聲勸阻說道:“別那麼大聲嚷嚷,讓邵處長聽見了,就更會懷疑你了!”
耿子民冷哼了一聲,但是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誰都明白,一旦被確認爲是日本人的內奸,不但性命一定不保,關鍵是成了可恥的叛徒,這個罪名是無論如何、無論是誰都承受不起的。
審問室一下子安靜下來,靜的只能聽到屋裡的人的喘息聲,三個嫌疑人都面色凝重,誰也不知道接下來到底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內奸固然是惴惴不安,其他人也擔心邵陽輝調查失誤而受到冤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每一秒都顯得無比漫長。
正當三個人心煩意亂的時候,突然邵陽輝和程功推門走了進來,他們快步走到審問桌後的椅子上坐下。
“經過專家鑑定,剛纔你們三人所寫的紙條經過鑑定,證實是耿子民所寫,隱藏在我們內部的奸細,就是耿子民!”程功冷冷的說道。
耿子民的臉一下子失去了血色,他直愣愣的看着程功和邵陽輝,張着嘴說不出話來,想爲自己辯解,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們搞錯了,我不是內奸!你們搞錯了!”過了一會兒,耿子民大聲喊道。
邵陽輝說道:“不會搞錯的,筆記經過專家鑑定,字跡和從日軍身上搜出來的一模一樣,可以說是鐵證如山!”
耿子民的腦袋一陣眩暈,他的身子無力的靠在椅子上,臉上浮現出一個極爲痛苦和絕望的神色。
程功說道:“不過爲了慎重起見,我們還有更有力的證據!”
谷陽冰問道:“什麼證據?”
程功回答說道:“我們全殲了黑狼特工隊,但是他們的一個隊員經過醫生的搶救,昨天已經恢復了過來,剛纔經過我的審訊,他說認識那個內奸,一會兒就會過來指認!”
程功的話剛說完,只聽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日本人還不停的說道:“我坦白交代,你們不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