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勉之不但沒有揭穿自己,反而是當着衆人的面承認他韓烽就是自己的胞弟。
韓烽當然清楚,這一軍之長可沒有這麼好糊弄,人家有沒有弟弟,自己還不清楚嗎?
自己從始至終就是個冒牌兒貨而已。
沒必要隱瞞,從這武勉之三兩句話語之中,韓烽便能察覺的出來,這位武軍長深受屬下的愛戴,這周圍左右應該都是他的親信,對於自己的事情自然也不會陌生。
韓烽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認,苦笑道:“慚愧,軍座容稟,並非小子假意冒充,當時南村危機,小鬼子眼看着就要打上門兒來了,近千的百姓生命遭受威脅,而能夠救這些百姓的,只有在南村破廟裡的那些潰兵。
可這些潰兵兄弟們都被小鬼子給打怕了,若只是說爲了救百姓讓他們去和鬼子幹架,那肯定是徒勞無功,白費口舌的。
所以我想到了借用軍座的威名,軍座的大名三軍誰人不知?潰兵們要是知道我是軍座的胞弟,自然願意打心底信任我。
所以可以說,我能夠將潰兵兄弟們聚攏起來,一直走到今天這一步,全是借了軍座的名頭,慚愧,若是有可能,我倒是真願意自己和軍座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武冕之的左右們,有些的臉上也露出驚訝,顯然也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情,還有的則是對韓烽的落落大方露出讚賞。
至於姜龍和孫書,姜龍是越發的對韓烽佩服的五體投地,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也忍不住衝着自己團長豎起了大拇指。
孫書則是瞪大了眼,他沒有想到團長這武軍長胞弟的名頭,竟是自己給自己安的。
武勉之突然朗聲大笑起來,笑聲打破了衆人的思緒:
“小兄弟這麼想卻是不對,真要說起來,不是你借了武某的名頭,倒是武某借了你後勇團團長這偌大的名頭。
世人提到後勇團團長武烽,自然會順嘴提一下他的哥哥,然後纔想起來那人是98軍軍長,看在他弟弟的面子上未免多褒獎兩句,如此看來,豈不是我借用了你的名頭嗎?”
韓烽也跟着笑了起來,“軍座豁達,胸襟開闊,小子佩服,只是不管怎麼說,小子敬仰軍座是真,冒充軍座胞弟是真,冒充果軍團長亦是真,軍座如何處罰,小子心甘情願領受。”
武勉之大笑道:“英雄不問出處,我不管你究竟是什麼人,我也不會管你是從哪裡學會打仗的。
我只看眼前的事情,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年輕人能夠在這國家存亡的危難時刻挺身而出,捨生忘死,就這一條,便值得肯定所有。
武烽聽令。”
韓烽應道:“是。”
武勉之道:“從今日起,後勇團重新納入98軍,可獨立作戰,成獨立團,團長武烽,你先別急着拒絕,我也沒有強迫你的意思,這是我的第一道軍令。
第二道軍令,所有人聽命。”
“是。”武勉之左右齊聲應道。
武勉之鄭重道:“自今日起,我軍誓與日軍抗戰到底,直至戰死最後一人一卒,我死,部隊由師長接替,師長亡,部隊由旅長接替,若是旅長們也都犧牲了,隊伍便由後勇團團長武烽接替。”
“是。”
衆人迴應,對於武勉之的命令沒有二話。
韓烽一嘆,同樣應道:“是。”
武勉之頓覺暢快,“能在短短數日之間聚攏如此多的潰兵,一次又一次跳出日軍包圍圈,並多次成功突襲日軍,小烽,你的軍事指揮能力當屬在座第一啊!有你在,對我98軍而言,可謂如虎添翼。”
韓烽嚇了一跳,這帽子可扣得太大了,就算是實話,也不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啊,這不是得罪人嘛!
連忙搖頭,將腦袋搖的像是撥浪鼓,韓烽苦澀,“軍座,您就別寒磣我了。”
武勉之笑了笑,“不說這個了,你來的正是時候,我正召開軍事會議,因爲你來,大家出來迎你,這才耽擱了一陣,咱們接着回去議事吧!”
“和尚,你們三個在外面等着。”韓烽交代了一聲,便跟着武勉之一行進了屋子。
屋子裡有一座沙盤,上面將餘村周圍的地形地勢倒是標了個清楚,甚至包括日軍的掃蕩隊伍多半駐紮在哪裡,也都有標識。
武勉之看向韓烽,衆人的目光也都跟着一起匯聚在韓烽的身上。
武勉之開口,話語之中,彷彿眼前站着的韓烽真是自己的親兄弟,他說道:“小烽,我考你一考,我也不告訴你我們在討論什麼,只是從這座沙盤,你能看出些什麼?”
韓烽在沉默中開始左右踱步着觀察這沙盤之上各方兵力的部署,以及周圍一帶的地形地勢。
半晌,他擡頭,認真道:“軍座,有一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武勉之笑道:“但講無妨,在我這裡,軍事言論自由嘛!”
韓烽道:“是,恕小子直言,若是由我指揮這全盤戰鬥,我只會做一件事情,分兵,化整爲零,從多路向外突圍,突破日軍包圍圈,將戰場轉到外線,再與敵人交戰。”
韓烽這話音一落,已經有人不悅起來,“年輕人自信點是好事,自信過頭就是自負了,此次作戰計劃是由軍座與我等共同商討了一天一夜的結果,按照你的意思,這場仗我們敗定了,只能逃了?”
韓烽並不怯場,“不是逃,是戰略轉移,明知不可爲而爲之,那不是勇氣,只能算作魯莽。
至於逃,我想晉南會戰的那種大潰敗,纔算作逃吧!”
“放肆。”
“混賬東西,這軍事會議上豈容你一個小小團長口出狂言?不過就是打了幾次小仗而已。”
“夠了。”武勉之皺着眉頭開口,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
武勉之看向韓烽,並不帶慍色,“生死存亡之秋,沒有什麼軍長師長團長之分,我等尸位素餐已久,目光鄙陋,話語急躁,小烽你不要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
韓烽稍愣,道:“軍座嚴重了,是小子失言了。”
“軍座!”
“夠了,從抗戰開始,爾等一路潰敗至此,又歷晉南會戰之大恥辱,我等軍人活着,已經是愧對蒼天和宗祖,仗打成這樣,你我這樣的軍人早該找一堵牆撞死纔對。”
武勉之大斥,霎時間整個屋子鴉雀無聲,一衆將領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