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杳無人煙的石板路上行軍,耳朵邊突然傳來了清脆的鈴聲,胡飛一擡手,隊伍停止了前進。
跟着胡飛這幾年,戰士們早就養成了服從命令聽指揮的習慣。讓跑就跑、讓停就停,需要的時候甚至能立馬靜止不動,這就是一支出色的流寇武裝必備的生存手段之一。胡飛只是做了個擡手動作,他率領的隊伍在五秒內就停止了一切舉動,鴉雀無聲了。
那鈴聲,分明就是馬或者駱駝脖子下面掛的串鈴發出的聲音。一聲連着一聲,串鈴顯然不止一個。在這裡聽見鈴聲,那隻能說明在這附近就有一支駱駝隊!至於爲什麼現在看不見也好解釋。這裡山挨着山、嶺連着嶺,就算隔塊大石頭都能看不見人。說不定那駱駝隊就在左右幾十米外呢。
胡飛舉起了步槍,戰士們跟着也都拿起了武器。他們是流寇,他們沒有朋友!不管是新疆省軍還是馬仲英的部隊,包括其他山頭的流寇、押運貨物的商隊,全都是“滿天飛”匪幫的敵人!除了他們自己,他們見到任何人都得戒備!
鈴聲還在響着,胡飛歪着腦袋聽,駝鈴聲似乎越來越近了。能聽見這麼響的鈴聲,那駱駝隊應該能看得見了。可事實是前後視線以內,別說駱駝了,連只老鼠都沒有!
胡飛手一按馬鞍,倆腳踩到了馬鞍上,在馬背上站直身體舉起望遠鏡朝前後觀察着。十幾秒鐘之後,胡飛重新在馬鞍上坐好,揮了一下手,斑點馬當先往前走去。其餘戰士緊緊跟上。
往前走了也就不到五十米吧,左側鐵鏽色連綿的山石當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缺口,一個寬達十幾米的缺口!在缺口的另一邊赫然是另外一條路,兩邊路中間的連接通道有二十多米長,站到通道口駝鈴聲明顯比剛纔大得多。駱駝隊是在那邊的路上!
胡飛呲牙一笑,“咔吧”一聲把子彈上了膛,縱馬就衝進了那條連接兩條路的通道。身後“滿天飛”匪幫的衆流寇們緊隨其後。二十幾米的通道眨眼就過,通道那邊是另外一條陽光燦爛的石板路。胡飛看見石板路的同時也看見那個所謂的駱駝隊了!
吸引胡飛和他的流寇隊伍的駱駝隊只有三峰駱駝,這三峰駱駝脖子上都掛了鈴鐺,就是這三串鈴鐺讓胡飛誤以爲這是一支商隊了。除了這三峰駱駝之外,隊伍裡還有兩匹馬,四五十號人。
看見這支隊伍的第一眼胡飛就是去看這些人的臉。雖然他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認識這些人,可人的本能習慣就是這樣。你見到一個人,先看看他長啥樣,好看不好看,認識不認識。一看,不認識。
管他認識不認識呢,既然遇上了,這三峰駱駝兩匹馬不要白不要!胡飛擡槍就指向了這新出現的駱駝隊。
“啪!”“站住!所有人都給我站住!”“啪!”爲了給自己說話造聲勢,胡飛在一句話前後各朝天開了一槍。槍聲的震懾力果然強悍,胡飛這兩槍打完了,對面駱駝隊的人都站住了。
“我們是大俠滿天飛!你們每個人都拿上一份飲水食物立刻離開駱駝和馬。給你們兩分鐘時間,現在開始!”就算性質是流寇,自我介紹的時候也不能說自己就是流寇。胡飛對外報的名號一向都是大俠滿天飛,反正是大家心裡都明白,就是換個稱呼叫着順口、聽着順耳而已。
胡飛話說完了,駱駝隊那二三十號人卻並沒有像普通商隊那樣立刻抱着腦袋離開牲口,那幫人就那麼站在原地呆愣愣的看着胡飛和他的流寇隊伍。這幫人啥意思?胡飛眯着眼睛仔細觀察,忽然他發現其中有個小子的手縮在又寬又大的衣服裡面,看大衣鼓鼓囊囊的樣子,裡頭好像是支槍!
有了這個發現胡飛趕緊再觀察其他駱駝隊成員,果然,這裡面的每一個人雖然動作都不一樣,卻每人都有持槍的嫌疑!壞了,別搶劫不成反遭劫了!
想到這兒胡飛一個翻身先從馬上跳下來,緊跟着就要擡槍射擊!坐馬上目標太大,關鍵時刻就得跳下馬用馬當掩體來戰鬥。
胡飛這個動作一做出來,他身後的流寇們哪兒還能不知道是出事了呀?一個個拉槍栓的拉槍栓,下馬的下馬,一場面對面的慘烈對射似乎下一秒鐘就要開始了!
“停!都停手!誰都不許開槍!是別動隊胡飛大隊長嗎?胡大隊長,是你嗎?”就在對面的駱駝隊那幫人也往外掏槍的時候,駱駝隊當中有個人忽然高舉着雙手大喊着胡飛的名字走到了雙方隊伍當中間。
有人認識我?胡飛心裡一驚趕緊命令戰士們停止射擊!別人能叫出滿天飛很正常,他現在江湖報號就是滿天飛,可要是一口就能叫出胡飛的,那肯定就是熟人了!不過,剛纔胡飛已經把對面那二十多號人看了一遍了,沒發現有熟悉的人呀。
“我是胡飛,你是誰?”胡飛慢慢地從斑點馬背後探出腦袋盯着中間那人仔細看。深眼窩高鼻樑,這傢伙就是個維族人嘛!看上去好像有點眼熟,不過胡飛看維族人長相都差不多,除了跟他很熟的,其餘人他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胡隊長,你真是胡隊長!”那位聽見胡飛報名之後興奮得手舞足蹈的,大步跑過來伸出雙手想去拉胡飛的手好像又有點不敢,最後立正給胡飛敬了個軍禮。
“胡隊長,我是安德烈,小安!”見胡飛好像還想不起來,這位也着急了,“四一二那天在迪化西城門,我率領部隊配合過別動隊守衛西門。您管我叫小安的。想起來了嗎?想起來了?那太好了!我就是安德烈,小安!”
原來這位就是歸化軍的白俄軍官安德烈,難怪胡飛看着他會有點眼熟呢。這安德烈來這兒幹嘛?胡飛拒絕了安德烈的擁抱禮。在這新疆缺水地帶,有些人常年都不洗澡的,身上的味兒大着呢。胡飛一點也沒有和這白俄軍官近距離接觸的想法。
“小安,你怎麼來這兒了?是盛世纔派你來的嗎?”胡飛卻並沒有安德烈那樣興奮。這歸化軍的軍官能找到這兒,多半是盛世才已經知道自己的新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