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大隊針對劉暢的營救行動當天晚上就開始了。
經過一天勘察,高慎行發現青陽日軍的夜間戒備強度很高,尤其是東門附近更是戒備森嚴,反倒是在白天,日軍的戒備會相對鬆懈一些,顯然,小日本認爲游擊隊或者皖南抗日救國軍真來偷襲的話,夜間行動的可能性會更大些。
經過反覆權衡,高慎行決定在第二天早集時間行動。
青陽縣城跟龍口縣城一樣,每天清晨都會有附近的山民、獵戶帶着野味或者土產前來趕集,小日本將劉暢綁上城頭示衆之後,雖然加強了城門附近的警戒力度,卻並未強行勒令罷市,每天清晨,早市還是會準時開始。
小野寺對着女牆撒了泡尿,然後挎着槍穿過馬道又站到了垛堞後面。
掏出懷錶看看時間,才凌晨四點剛過,可東方天際已經露出魚肚白,城外也陸續出現了挑着擔子、扛着獵物前來趕集的山民獵戶,不過城門不可能這麼早就開,來到城外的這些獵戶山民來到城門外
之後,便開始三五成羣,湊一起聊天0
時間在百無聊簌中緩慢流逝,小野寺煙癮再次上來,便走到避風處抽了根菸,等他再從城樓裡走出來時,天色已然大亮,此時距離早市開市已經只剩下幾分鐘,城外前來趕集的山民獵戶已經在整理他們的攤位了。
小野寺的目光越過垛堞下看,距離城門口最近是個年輕的獵戶,只見他將一捆不知道從哪裡順來的麥秸鋪在地上,然後將串成一串的獵物依次擺放在上面,這些獵物裡有山雞、野兔、獾子等小動物,赫然還有一頭毛色鮮豔的狐狸。
小野寺便有些心動,他認識城裡一個皮毛商販,如果能夠把這隻狐狸買下來,就可以請那個商販幫他做一條漂亮的皮毛圍巾,屆時再將這條皮毛圍巾寄回日本送給美子,她是一定會感到無比開心的,想象着愛妻眉花眼笑的模樣兒,小野寺臉上便也露出了笑容。
不過很快,小野寺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不見了,代之而起的卻是一片黯淡之色。
由於運力緊張,侵華日軍普通官兵已被限制往國內郵寄物品,甚至有傳言說,就連最基本的物件往來,很快也要加以限制了,所以,既便買下這隻狐狸,並且請認識的那個皮貨商幫他製成圍巾,也根本無法寄回國內,送到美子手上。
小野寺輕輕地嘆了口氣,目光從那隻毛色漂亮的狐狸身上收回來繼續往前看,再後面是個賣柴的樵夫,那樵夫滿臉木訥之色,身邊擺着一挑乾柴,小野寺估計了下重量,那挑乾柴少說也有兩三百斤,心裡便暗暗咋舌,這挑夫倒是好力氣。
目光繼續前移,有一輛大車歪倒在了路邊,大車上裝載的麥秸已經散落下來,幾乎塞住了半條公路,一個年輕的車伕正蹲在側翻在地的大車旁邊,拿着個車軲轆在檢查,似乎是在納悶,好好的車軲轆怎麼說斷就斷了?
一切如常,跟往日沒有任何區別。
早上六點,城門打開,早市開始。
城頭日軍也準時換崗,小野寺被人替下來,回到營房倒頭就睡,昨睡之前,小野寺還拿出夾着愛妻相片的士兵證仔細看了看,這小日本渾然不知道,他將是他生命中,最後一次欣賞愛妻美麗動人的笑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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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雞,野兔、獾子,毛色新鮮的狐狸來。”
言老四有一搭、沒一搭地叫賣着,遇到有人上前來問價,張開口就是天價,問價的人一走,他便又有一搭、沒一搭地接着喊,時不時的,言老四還會跟喬妝成樵夫的犢子以及喬妝成趕大車的高慎行交換一下眼神。
言老四距離城門口最近,肩負着的警戒任務。
簡單來說,言老四就是第5大隊的眼睛,小日本有沒有在城門附近設下陷阱,城內有沒有異常的情形,這都需要言老四去認真觀察,然後仔細權衡,一旦言老四出了錯,那代價極可能就是整個第5大隊的全軍覆滅。
早市已經開始,時間在一點一滴地流逝。
城頭上的日本兵看起來很放鬆,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第5大隊的隊員們已經藉着各種身份的掩護,或者進入了城裡,或者混跡在了城門口的商販中間,當然,這也可能只是表面現象,小日本說不定已經張好了口袋,正等着第5大隊往裡鑽呢。
微微擡頭,言老四便看到了綁在城頭上的劉暢,言老四不認識劉暢,但在出發前言老四曾經仔細辯認過劉暢的照片,第5大隊的每個隊員都反覆看過,這也是爲了防止小日本使用調包計,換個假的劉暢引誘他們去救。
儘管城頭上的劉暢已經被鞭打得渾身血跡、傷痕累累,就臉上都有好幾道鞭痕,可言老四卻可以肯定,這個劉暢應該是真的。
一隊日軍巡邏兵挎着步槍走出來,言老四便不着痕跡地收回目光,又從麥秸堆上拎起一隻足有三四斤重的野兔,沖走在最前面的一個日本兵點頭哈腰地笑道:“太桑,太桑,剛打來的野兔要不要買一隻?只要五角小洋,便宜賣嘞。”
那日本兵卻理都不理,挎着刀、昂着頭走過去了。
日軍巡邏隊過去之後,一個僞軍排長忽然走過來,斜着眼衝言老四說道:“小子,真看不出來,你還挺會打獵啊?”
言老四趕緊連聲說不敢。
僞軍排長便直截了當說:“這麼着,兩塊大洋,你的這些野味老子全包了。”
“老總,這些野味少說值十塊大洋!”言老四一聽就急了,不是着急價錢,而是着急這些野味要真讓僞軍排長買了,他就沒了掩護了。
“說啥,十塊大洋?你怎麼不去搶?!”僞軍排長一聽就火了。
這時候,六七個流裡流氣的僞軍士兵也揹着槍從城門出來,把言老四圍住了。
負責掩護言老四的犢子便趕緊回頭,向着不遠處正在“修理”大車軲轆的高慎行打出手勢,問:隊長現在怎麼辦?要不要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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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口隆幸一大早起來,正在院子裡練習劍術。
小日本的劍道經過長時問的發展,已經衍生出了一整套像模像樣的劍道文化,包括練習時使用的護具,練習開始之前的行禮,以及攻擊之中不準使用下三濫的招數等等,野口隆幸身爲神道無念流流主的親傳弟子,講究就尤其多。
野口隆幸一頓疾風暴雨般的狂攻,陪練的石田便被打翻在地。
石田卸下頭上防護面罩,看着野口隆幸抵住自己咽喉的木劍,苦笑道:“野口桑,你的劍道又精進了,真不愧是千葉流主的親傳弟子。”
野口隆幸收回木劍,也卸下頭上面罩,說:“石田桑,你的劍道卻似乎是退步了。”
“嗨,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石田爬起身來,蹬着木履走到野口隆幸身邊,又從副官手中接過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苦笑道,“自從當上這個特高課長,我就再沒機會靜下來體悟劍道真諦,更何況,我也沒有千葉流主那樣的老師”
野口隆幸便勉勵道:“只要肯付出努力,石田桑還是可以在劍道有所成就的。”
“算了,還是先爲天皇陛下效忠,打贏這場聖戰再說吧。”石田搖了搖頭,又問道,“野口桑,旅團長那邊回覆了嗎?”
野口隆幸席地坐下來,也從副官手中接毛巾擦了擦臉,說:“旅團長已經從九江緊急調譴了一個步兵大隊到池州,還給這個步兵大隊配了二十輛邊三輪摩托車、三十輛卡車,外加
兩輛維克斯裝甲戰車,這幾乎就是一個摩步大隊了。”
“喲西。”石田欣然道,“有了這個摩步大隊,池州援軍就能在四個小時之內趕到青陽縣城,徐十九和皖南抗日救國軍不來便罷,若敢來,就必死無疑!”
野口隆幸點點頭,問:“龍口方面,可有什麼最新的消息?”
“還沒有,迄今爲止皖南抗日救國軍都還沒有從龍口開拔。”說到這裡,石田的臉色立刻就垮了下來,如果徐十九和皖南抗日救國軍始終都按兵不動,藤堂旅團長就向池州派出一整個摩步聯隊又有什麼用?
除非藤堂旅團長下定決心奪回龍口,不過現階段,日軍奪回龍口的條件顯然還不成熟,因爲第ll軍纔剛剛結束南昌會戰,參戰各師團包括獨立混成第l4旅團,都已經精疲力竭,不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整,很難投入再一次的進攻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