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龍谷中的戰鬥並沒持續太長時間。
十九支隊剩下的彈藥儲備畢竟有限,火力急襲僅僅持續十分鐘,彈藥就已經全部告謦。
“團座,我們沒子彈了。”
“團座,我們也沒得子彈了。”
“團座,手榴彈全都扔完了。”
手下的營、連、排長一個個跑來報告。
李子涵看看已經差不多,就下令撤退:“撤,給我撤”
一聲令下,十九支隊的殘兵便紛紛起身,向着毒龍谷深處撤退。
臨走之前,李子涵回頭看了眼毒龍谷外,心裡默唸着:牛四根,老子的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可就要看你的表演了,然而你不要辜負老徐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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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前方谷中的槍聲變得稀疏,牛四根當即下令前進。
部隊剛剛開進毒龍谷中,迎面便有敗兵亂哄哄涌過來。
牛四根沒有一絲的猶豫,當即下了命令:“打,給我打”
正向前逼進的第二旅官兵便紛紛趴下來,向着前方蜂擁而來的敗兵猛烈開火,剛從谷中跑出來的第一旅敗兵猝不及防,頓時間又被摞倒了百十來個。
“別打了,第二旅的弟兄們,不要打了,自己人,都是自己人。”從山谷中跑出來的敗兵當中有一個是第一旅的營長,向着外面揮着手,高聲大喊,“別開槍,是自己人。”
牛玉堂便拿眼睛去看牛四根,對方已經亮明瞭身份,再開槍似乎就有些過了。
牛四根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沉聲喝道:“接着打,沒我命令,誰都不許停火”
“接着打,給老子往死裡打”有了牛四根的明確命令,牛玉堂便也狠下心來。
第二旅的官兵頓時間將各種槍械的火力跟潑水般潑過去,從毒龍谷內潮水般涌出來的第一旅敗兵頃刻間就如同割倒的麥草一排排倒下來,看到前方的敗兵倒在地上,後面的敗兵趕緊掉頭,又逃了回去。
言三拳、言維新兩兄弟也在這批敗兵中,言三拳胳膊上還中了一槍,都掛彩了,跑回了山谷,言三拳又扭頭對着谷外咬牙切齒嘶吼起來:“牛四根,你個王八羔子,跟老子玩陰的,你狠,回頭到了藤堂高英面前,我看你怎麼解釋,我看你怎麼解釋”
“大哥,先別說這些了。”言維新已經意識到大事不妙,看這架勢,牛四根真有可能下黑手,就算事情最後鬧到了藤堂高英的跟前,他也完全可以拿當時天色太黑,分不清敵我來做託詞,他們兄弟倆要死在這裡,那可真就白死了,當下又接着說道,“咱們還是趕緊跑吧。”
言三拳也馬上反應過來,趕緊帶着言維新和十幾個心腹竄進密林裡。
山谷外,牛玉堂也在勸說牛四根:“大哥,要不算了吧?真把言三拳給逼急了,他告到藤堂高英的跟前,大哥你不好解釋?”
“解釋什麼,又有什麼好解釋的?”牛四根冷然道,“這黑燈瞎火的,再加上又是兵荒馬亂,鬼知道剛纔出來的是什麼人,萬一是十九支隊的殘部冒充皇協軍,到時候怎麼收場?就到了藤堂高英面前,我也不怕,我得替第二旅一千多弟兄的命負責。”
說完,牛四根又回頭吩咐言大弟:“傳我命令,各團、各營交替推進,但遇抵抗,一律擊斃”
“是”言大弟當即啪地立正,又匆匆轉身傳達牛四根的命令去了,“旅座有令,旅座有令。”
待言大弟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牛四根又回過頭來,拿深邃的目光緊盯着牛玉堂,低聲說道:“玉堂,你跟大哥說句實話,你信不信大哥?”
“大哥,你說什麼呢?”牛玉堂有些錯愕地看着牛四根,不知道牛四根哪根筋搭錯了,怎麼忽然間想起來要跟他說這個,當下無比困惑道,“我們打小光屁股長大,後來又跟着你於巡警隊,我是個什麼樣式人,你還不瞭解?總之一句話,大哥你指東,小弟我絕不往西去”
牛四根深深地看着牛玉堂,又說道:“如果,我帶着你去死呢?”
牛玉堂絕沒有片刻的猶豫,大聲道:“只要大哥你能說出緣由,小弟便跟你去死”
“好,有你這句話就夠了,足夠了。”牛四根重重點頭,又道,“現在我不想死,你暫時也用不着死,但是現在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什麼事,大哥儘管吩咐。”牛玉堂慨然道。
牛四根道:“你去挑選一批信得過的老弟兄,把小日本撥給咱們的彈藥送去一個地方”
昨天上午,藤堂高英以加強警戒的名義給僞軍整個警備師撥了一個基數的彈藥,剛纔的短暫交火只消耗了極小一部份,牛四根也只給單兵發了幾發子彈,剩下的大部分彈藥全都攥在手裡,牛玉堂還以爲牛四根這麼做是爲了販賣彈藥,賺外快,卻沒想到牛四根要把彈藥送去交給十九支隊的殘部。
“大哥?”牛玉堂無比震驚地看着牛四根,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有些懵。
“玉堂,你什麼都不要問,總之聽大哥就是。”牛四根拍了拍牛玉堂肩膀,說。
“是”牛玉堂便果然不再詢問,啪地立正,轉身挑選信得過的老兵去了
這時候,言大弟已經傳達完命令,折返回來,牛四根便又吩咐言三弟:“大弟,我讓你準備的鞭炮爆竹,還有油桶?都準備好了嗎?”
言大弟道:“旅座,鞭炮、爆竹早就買來了,洋油桶也備齊了,我讓幾個弟兄挑着,什麼時候要用?”
牛四根道:“你挑幾個弟兄,把洋油桶掛前面山上,然後把鞭炮扔進去,點了。”
“是”言大弟再一次立正,敬禮,轉身匆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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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藤堂高英帶着獨立混成第14旅團主力趕到毒龍谷外四五里,天色已經麻麻亮。
這個時候,前方原本稀疏的槍聲忽然變密集起來,隱隱還有連續不斷的爆炸聲。
藤堂高英的神情頃刻間變凝重起來,很顯然,十九支隊殘部已經跟皇協軍交上火了,而且聽這槍聲,雙方的交火還極其的激烈,藤堂高英倒是沒有想到,十九支隊殘部在經過連番的重挫之後,竟然還能爆發出如此強悍的戰力,這還真的是一支不可小覷的軍隊。
不過可惜,從今天開始,這世上恐怕就再不會有皖南抗日救國軍這一支軍隊了。
藤堂高英絕不相信皖南抗日救國軍的殘部能夠從皇協軍皖南警備師的包圍中突出去,爲了這次伏擊,他可是下了血本,破天荒給皖南警備師發了一個基數的彈藥,爲了加強僞軍警備師的火力,藤堂高英甚至還額外撥給了四挺九二式重機槍,外加兩個基數的重機槍子彈,小日本的三八大蓋跟九二式重機槍,子彈的口徑是不同的,所以子彈不通用。
藤堂高英聽前方的槍聲,僞軍警備師的火力可謂兇殘
在如此兇殘的火力覆蓋之下,藤堂高英絕不相信皖南抗日救國軍的殘部還能夠逃走。
聽到槍聲,徐十九立刻大怒,當即高聲責問藤堂高英:“將軍閣下,這是怎麼回事?”
藤堂高英心中無比得意,表面上卻誠懇地對徐十九說:“徐桑,別激動,你先不要激動。”
“將軍閣下,我能不激動嗎?”徐十九怒不可遏地道,“你這是欺騙,你這就是赤(裸)裸的欺騙,十九支隊的殘餘人馬已經答應投誠,你爲什麼還對他們下手,你爲什麼還要對他們下手?”
徐十九語氣激動,語速極快,牛翻譯官費了不少口舌,才傳譯過去,藤堂高英聽完後說道:“徐桑,我向你保證,事情並非你想的那樣,我並沒有授意皇協軍對皖南抗日救國軍的殘部下手,這完全是言三拳、牛四根出於其個人恩怨,而私自採取的行動,你放心,如果他們真於了蠢事,我一定會嚴懲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