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虎便上前來把樑大膽扶起來,樑大膽因爲大量的失血,人已經極虛弱,就算有王老虎攙着,人也直往地上出溜,不過他的眼睛卻一如既往地明亮、犀利,他直直地看着王老虎、幾個連排長以及最後活下來的百十號殘兵,沉聲說道:“弟兄們,咱們獨立團就沒一個孬種,就是死,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來,讓咱們向白匪軍發動最後一次衝鋒,衝啊……”
最後這兩個“衝啊”,樑大膽卻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吼出來。
王老虎最先跟着大吼,然後嘴裡銜着刺刀,攙着樑大膽就往前衝鋒。
幾個連、排長還有五十幾個殘兵反應過來,也紛紛亮出刺刀,咆哮着往前衝。
對面的國民黨軍卻不是小日本,他們纔不願意跟新四軍拼刺刀,看到最後剩下的幾十號新四軍咆哮着,端着刺刀衝過來,便本能地往後退,一邊舉槍射擊。
不到片刻功夫,端着刺刀往前絕望衝鋒的一百多號獨立團殘兵便紛紛倒在了血泊中。
樑大膽最後一個倒下,從四面八方圍上來的國民黨軍已經意識到這是個新四軍大官,所以都很默契地沒有往他身上補槍,看到國民黨軍圍上來,樑大膽臉上卻反而露出了微笑,他從口袋裡摸出抽剩下的半截煙,就着戰場上的硝煙點燃了,默默地抽起來。
片刻後,陣地上猛然間綻起一團火光,然後是轟的一聲爆炸響。
等硝煙散盡,剛剛還坐在地上抽着煙的樑大膽就已經不見,原地只剩下了一個大坑,在那大坑的周圍,倒臥着幾個國軍,其中有兩個還沒有斷氣,正發出哀哀的呻吟,樑大膽,這個從十年內戰中走出來的老兵,實現了他的諾言,就是死,也定要死在衝鋒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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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文清、詹忠言跟唐雲山碰頭時,戰鬥早已經結束。
簡單看過了戰場,張文清就氣得不行,衝唐雲山吼:“唐雲山,你搞什麼名堂,區區一個營就打半天,新四軍的主力呢,新四軍的主力哪裡去了??
唐雲山也是瞠目結舌,他完全沒想到,費了這麼大力氣收了網,原以爲網住了一條大魚,可最後卻發現網裡只有一尾小蝦米,巨大的失落感讓他幾乎崩潰,張文清是長官,能衝他吼,可他是下屬,又能衝誰吼?當下只能硬着頭皮解釋道:“可可能,可能是跑了。”
“唐雲山”張文清氣得指着唐雲山鼻子罵道,“你簡直比豬還蠢”
詹忠言上前勸道:“軍座,時間過去還沒多久,新四軍主力應該跑不遠。
張文清點了點頭,大聲道:“追,繼續給我追,就算追到天崖海角,也要剿滅他們”
這時候,唐雲山的副官前來報告:“師座,有幾十個新四軍重傷員,還沒嚥氣,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唐雲山窩火道,“咱們可沒多餘的醫護人員,更沒有多餘的藥品,我就想救,又拿什麼來救他們?聽着,全部就地處決掉。”
“這個。”副官猶豫說,“師座,怕是不妥吧?”
“媽的。”唐雲山火了,劈手扇了副官一耳光,罵道,“你耳聾了?聽不見我的話?”
唐雲山剛剛捱了張文清一頓臭罵,心情正不爽,副官這時候拂他意,那不是自討沒趣?
副官慘叫一聲,正欲轉身離去時,卻讓張文清叫住了:“等等,這些傷員還是不要碰,咱們是軍人可不是劊子手,就留着讓他們自生自滅吧。”
一回頭,張文清又衝詹忠言、唐雲山厲聲怒吼:“還愣着於嗎,等着老子替你們向上峰請功嘉獎呢?趕緊去追呀”
詹忠言、唐雲山激泠一下,趕緊又帶着部隊追。
不過,經這麼一耽擱,張文清第軍再想追上獨立團卻是不可能了。
傍晚時分,第軍纔剛剛進入雲嶺附近,就遇到了守備雲嶺的敗兵。
“什麼?皖南抗日救國軍?”接到敗兵報告之後,張文清頓時愣了。
從茂林突圍的新四軍主力竟然跟皖南抗日救國軍匯合了?現在又該怎麼辦?憑心而論,張文清是一點也不想跟徐十九這頭皖南之虎對陣,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詹忠言、唐雲山更是面面相覷,尤其是詹忠言,他的第40師剛剛跟皖南抗日救國軍交過手,才一個照面,就讓皖南抗日救國軍滅了一個團,新四軍主力真要跟皖南抗日救國軍聯起手來了,第軍雖然有三萬多人,只怕也不夠他們塞牙縫的。
然而,再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更出乎張文清預料。
在與第軍接觸之後,皖南抗日救國軍並沒有退縮,其中一股騎兵更向正面的唐雲山第師發起了突擊,只一個突擊就打垮了第師的一個營,其餘的部隊也全線展開,向軍放出了警戒線,單從番號看,出現在雲嶺的皖南抗日救國軍至少有三個團
“軍座,這下麻煩大了。”唐雲山神情緊張。
“是啊,軍座,趕緊報告總司令吧。”詹忠言也道。
“不行,先不急着報告。”張文清搖了搖頭,反對。
這個時候報告上官雲相,豈非顯得他很無能?一旦在上官雲相、顧祝同那裡留下無能印象,那他今後的上升通道可就絕了,說實話,張文清內心還存在僥倖心理,皖南抗日救國軍就再能打,也不過只有區區三五千人馬,而他的5軍卻足有三萬多人三萬多人對陣三五千人,就是一個人撒一泡尿,也能把皖南抗日救國軍給淹死了。
想了想,張文清斷然道:“來人”
副官應聲上前,敬禮道:“軍座。”
“你馬上過去找徐十九,就說我想跟他見一面”張文清道。
儘管張文清並不認爲皖南抗日救國軍能奈何得了自己,可如果能不交戰,還是不要交戰的好,畢竟,第軍現在的頭號敵人是新四軍,在沒有解決掉新四軍之前,最好不要再豎敵。
“是。”副官啪地立正,轉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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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新四軍獨立團早已經跟十九支隊會師。
“大隊長”見了徐十九,舒同文立刻就如見了親人,抱着徐十九就嚎啕大哭。
“阿文,沒事了,沒事了。”徐十九就像兄長,輕拍着舒同文肩膀,連聲寬慰。
高慎行、李子涵走上前來,看着舒同文也是唏噓不已,舒同文活着,活着就好。
好半晌,舒同文才止住悲聲,擡起頭說:“大隊長,老樑他,爲掩護主力後撤,犧牲了。”
“阿文,老樑也許並沒有死。”徐十九拍拍舒同文肩膀,說,“老樑身經百戰,什麼場面沒見過?也許等你們走遠之後,他就已經帶着殿後的部隊從另一個方向撤退了。”
只不過這話,說也來就連徐十九自己都不相信,樑大膽身邊就只一個營,卻要面對張文清一個軍,如果僅僅只是要突圍,興許還有一絲突圍的可能,可他們卻還要肩負掩護的任務,那麼最終結果就註定了,若不出意外的話,此時此刻樑大膽和斷後的一個營絕對已經全部犧牲。
不過,樑大膽身爲青陽獨立團的團長,就算死也是死得其所,因爲他的犧牲,卻保全了獨立團大部兵力,突圍前青陽獨立團外加教導總隊一個營,約三千人,到跟皖南抗日救國軍匯合,還有近兩千人。
事實上,徐十九、舒同文他們不知道,這支部隊,也是從雲嶺突圍的新四軍,僅剩的力量了。
因爲從茂林往東突圍的,真正的新四軍主力部隊,已經被第三戰區榮譽3師、預師等部隊圍在了蜜蜂洞,覆滅在即,要知道,榮譽沛可是由傷愈歸隊的老兵組成,兵力雖然不多,裝備也算不上有多好,可是他們的戰鬥經驗,卻絕非別的國軍部隊所能比。
面對這樣一支由清一色傷愈老兵組成的部隊,新四軍可說沒有一點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