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虹口區激戰的這三天四夜裡,陸遠深深體會到獨自一人的不足之處,如果在之前佔據銀行大樓的時候,自己身邊能多幾個像樣的幫手,或許自己堅守銀行大樓的時間會更長,射殺的日軍數量也會更多。所以陸遠在成功逃離公寓樓之後,並沒有按照之前的計劃繼續襲擊日軍,而是選擇了暫時蟄伏,在蟄伏養傷的同時,陸遠制定出一個新的行動計劃。
離開虹口區,雖說街上還有很多的便衣特務或是密探,可煥然一新的陸遠卻大搖大擺的回到法租界,他要在這裡尋找幾個用得上的助手。王三有大名,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周圍的人就忘記了王三的大名,只有王三自己還記得,在自己的妻兒死在日軍刺刀下的時候,他就已經變成一個沒有名字沒有家人的飄零之人。
整整兩年,渾渾噩噩的王三都在謀劃殺日本兵給妻兒報仇,可他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面對日本兵獰笑着扎來的刺刀,王三不止一次從噩夢中被嚇醒。家裡已經沒有什麼能變賣的物件了,早就習慣了飢一頓飽一頓的王三,因爲咬着牙不肯賣掉祖屋,所以只能餓暈在空空如也的家中。
富家子打扮的陸遠便是這個時候出現在王三眼前的,一份還帶着熱度的炒飯下肚,遊離在死亡邊緣的王三再度活了過來。“王三,跟我走,我能帶你殺日本兵給家人報仇。”王三雖說吃了陸遠帶來的炒飯,可眼神中的警惕之意卻是毫不掩飾,陸遠對此只是微微一笑,隨即在王三面前蹲了下來。“我有和你一樣的目的,而且我有足夠多的武器彈藥,只是缺少幾個幫手。”
用身體擋住身後那些人探究的目光,陸遠咧着嘴對着王三再次發笑,然後慢慢用右手撩開衣襟,衣襟下的手槍赫然出現在王三眼中。“這只是手槍,我還有步槍和機槍,還有*和*。我需要助手,和我一起去殺日本兵,這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如果你需要時間考慮,我給你一天時間,過期不候。”說完話,陸遠笑着起身站起,原本就癱坐在牆角的王三,也跟着掙扎站起,渾濁的眼中隱隱出現了水汽。
“我跟你去,但祖屋不買。”王三的聲音中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遲疑,但陸遠卻從中聽出王三聲音中暗藏着的怯意,不過陸遠對此並不在乎。陸遠不在乎自己找到的人是不是膽小,他只在乎這個人是否會臨陣倒戈,他們的勇武在陸遠看來不值一提,更何況陸遠找他們,只是爲了多幾個能替換自己休息的觀察哨,戰鬥是用不着他們的。
王三離開弄堂的時候,弄堂裡的人家幾乎全體出動圍觀,看着跟在陸遠身後卻漸漸挺直背脊的王三,弄堂裡的人們卻全然不會想到,這個已經被他們忘記名字的小人物,很快會參與進何等的大事件中去。在上海這個已經被日軍全面控制的大都市裡,和王三這樣跟日軍有血仇的小人物還有很多,只是他們都沒有給家人報仇的能力。
陸遠很快就找到了12個和王三一樣的人,他們中有像王三這樣的無業者,也有文質彬彬的文化人,亦有混跡街頭的小混混,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地方,他們都有家人死在日本兵手裡,而且都想要給家人報仇。陸遠先找了家浴室,把這些人集中到一起,洗澡、理髮、修面、換新衣之後,才帶着他們去了漢斯留下的一處秘密倉庫。
“我不在乎你們之前都是做什麼的,我知道你們都有家人死在日本兵手裡,你們想要報仇,卻沒有這個能力。”陸遠一邊說着話,一邊打開身前的木箱,然後從箱子裡拿出裝備,一件一件的穿戴在自己身上。“既然你們都決定了跟隨我,那我也不會對你們吝嗇,這樣的裝備,你們每個人都會有一套,和我這個一模一樣。”
穿戴完畢的陸遠直愣愣的站在這12個人身前,環視一圈衆人眼中的羨慕和驚喜之色,陸遠接着打開另一隻箱子,又從裡面取出武器彈藥,佩戴在裝具上。“這是湯姆遜*,彈匣裝彈30發,彈鼓裝彈100發,是迄今爲止近戰火力最強的近身武器。一旦我們跟日軍近距離對戰,日軍的栓動步槍,沒絕對不會是*的對手。”
“這是日式*,別看樣子差了點,可威力不算小。”陸遠手中拿着一枚日式*,假裝拉開保險栓之後,又把右手中握着的*,在自己的左手中作勢磕了一下。“你們都要牢牢記住,日軍的這種*,在拉開保險栓之後,還需要這樣在硬物上磕擊一下才能投出,否則你扔出去的*是不會爆炸的。”陸遠並沒有跟這些人細說日軍的*爲什麼會這樣,因爲他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手把手的教導他們。
陸遠把自己手邊幾乎所有武器和裝備,都給王三他們一一講解一番,最後就在這間倉庫裡,陸遠手把手的教授王三他們近戰的一些簡單戰術和隊形,同時讓他們熟悉這些武器裝備。整整一個下午,陸遠都和王三他們在一起,只是入夜之後,陸遠獨自外出,再回來的時候,不但帶回大量的食物,還有香菸和酒水。
陸遠找來12個人,這病不是陸遠的心血來潮,而是因爲日軍一支巡邏隊的人數便是13人,一名低級軍官或是軍曹指揮12個普通士兵。酒足飯飽之後,陸遠再次把衆人召集在一起,“咱們這次的目標是日軍憲兵司令部,我計劃咱們先趁夜偷渡蘇州河進入虹口區,然後再喬裝成日軍巡邏隊,只要進入虹口區,咱們就有很多辦法接近憲兵司令部。”
王三12人當中,大多都只是大字不識的普通人,資源跟隨陸遠,也只是爲了能殺日本兵給家人報仇,他們實際根本不知道日軍憲兵司令部代表着什麼。只有他們中唯一戴着眼鏡的董鵬下意識的看了陸遠一眼,殊不知陸遠此刻正暗自留意他們的反應,董鵬的下意識反應亦被陸遠記在心中。
“日軍憲兵司令部聽着挺唬人,實際也並不是什麼龍潭虎穴,那裡面除去少量的護衛士兵,更多的只是文職人員。因爲日軍絕對不會相信會有人偷襲他們的司令部,所以我們就要去他們的憲兵司令部走一遭,要讓全上海的中國人都知道,上海還有人沒有放棄抵抗,只要中國人沒有死絕,這種抗爭就不會停止和結束。”
陸遠的這番話是提氣的,王三他們這些說不出什麼大道理的傢伙,聽的熱血沸騰,恨不能馬上就殺進日軍憲兵司令部裡去。夜已深,可董鵬卻還是輾轉反側不能入睡,和組織失去聯繫之後,董鵬就像是脫了線的風箏。當日目睹同伴們一個個的死在日軍槍口之下,僥倖逃脫的董鵬就早已經把自己當成是一個死人,如果不是因爲心中還幻想這有朝一日能夠聯繫上組織,董鵬可能早就已經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答應陸遠,實際只是董鵬的一時衝動,同時他也很想知道這個富家子弟模樣的年輕人,究竟是什麼目的。只是在陸遠拿出那些裝備和武器之後,董鵬才忽然發現,對方跟自己說的全都是真的,這些人就是要去找日軍的麻煩。當陸遠說道要去襲擊日軍憲兵司令部的時候,董鵬還是忍不住想要提出不同意見,雖說他並沒有開口說話,可他投向陸遠的目光,卻早已經暴露出他的心中所想。
“我不知道你是軍統、中統、或是地下黨,實際上,我也不是很在乎。”就在董鵬起身坐起的時候,陸遠的聲音忽然在他身後響起。“或許我們這些人,比不上你們這樣身後有組織的人,但我們同樣是中國人,是爲了殺鬼子才聚集在一起的。如果你後悔了要退出,可以,但你必須要保證,不會把你知道的說出去,包括你身後的組織。”
就這般容易的放過了自己,早已經是滿頭冷汗的董鵬難以相信,退出的念頭只是在腦海中閃現了一下,就被同伴們一個個倒下的場面代替。暗自咬了咬牙,董鵬重新躺了下來,枕邊那支沒有子彈的*似乎給了董鵬莫大的勇氣,隨即沙啞着嗓子低聲回答道。“我也是中國人,我也想殺小鬼子報仇。”董鵬的回答令陸遠很是滿意,身邊有這樣一個醒目的人在,自己或許會輕鬆很多。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陸遠一邊全力訓練王三他們,一邊等待雨天的到來,同時根據自己的記憶,手繪出一張日軍憲兵司令部的平面圖。就着這張平面圖,陸遠開始對王三等人進行鍼對性的訓練,陸遠不要求王三他們能脫胎換骨,成爲以一敵百的悍卒,但至少也要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