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登記嗎,好啊。”高全裝出一副很憤怒的樣子,怒瞪着那少尉,伸手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他那本紅封皮的證件遞了過去。
“上海梅機關少佐情報官,新佑衛門。”少尉拿着高全的證件看着看着傻眼了,梅機關,那是個什麼機關,他是上海的,來我們這礦區幹什麼,少尉級別太低,他還沒聽說過梅機關,不過看證件上蓋着參謀本部的鋼印,猜也能猜出來,這個梅機關大概就是個特務機關,歪着頭,看看證件上的照片,再看看高全,少尉一臉的狐疑,梅機關的人來這兒幹什麼。
“怎麼,我的照片不是本人嗎。”高全一臉憤怒的樣子,問出這句話卻是有點莫名其妙。
“不,不,我並沒有懷疑您的照片,只是……”少尉本來想說的是,你證件上是少佐,身上怎麼帶着大尉的肩章,哪知道問題還沒問出口,就被對面的那位新佑衛門大尉或者是少佐給粗暴地打斷了。
“八格牙路,照片一致你還拿着我的證件幹什麼,難道你想對我的證件採取什麼不利行動嗎,還給我。”說着話,一把從少尉手裡把證件搶了過來,另隻手一伸,兜頭就給了這鬼子少尉一個大嘴巴,“不尊敬長官,故意刁難友軍部隊,就這兩條我就能把你送進軍事監獄蹲五年大牢你知道嗎,你這頭不講禮貌的笨豬快給我讓開。”高全大聲罵着,揮手又抽了那鬼子少尉倆嘴巴。
雖說鬼子當中下級是要絕對服從上級的,可高全卻並不是少尉的直接上級,鬼子少尉硬着頭皮吃了個嘴巴沒吭聲,哪知道這位不依不饒的還打順手了,正手反手的他沒個玩了,這下少尉可不幹了,往後跳了一步,一把就抓住了腰裡的倭刀把,兩隻眼睛怒瞪着高全,少尉身後的鬼子兵們也怒了,一個個把步槍一橫,大有你再敢打他一下,我們就跟你沒完的架勢。
“八格牙路,你還不趕緊在前面帶路,領我去見你的指揮官,還在那兒傻站着幹什麼,還想捱揍嗎。”高全把眼一瞪,那樣子可比鬼子有氣勢多了。
隊伍後面的常二寶都看呆了,這位爺就這樣揍鬼子,那鬼子居然連屁都不敢放一個,這是啥世道,當初他和他的礦工兄弟們對鬼子多尊重,簡直就把鬼子們當神一樣敬着了,鬼子卻對他們除了喝罵就是放狼狗,這位爺揍了這鬼子軍官,鬼子居然還挺滿意,你看,他還朝這位爺鞠躬了呢,這鬼子怎麼這麼賤呢,常二寶是百思不得其解。
“嗨,對不起,我這就領您去見少佐閣下。”少尉發現這位新佑衛門少佐已經沒有繼續揍他的意思了,趕緊鞠躬道歉,手也離開了刀把,隨後在前面低着腦袋,像一條哈巴狗一樣的領路去了。
“呦西,開路開路的。”高全擺擺手,隨後跟着就走,當然,跟在這隊鬼子身後第一位置的還是狗王和他的兩條軍犬。
隊伍進了山谷之後,少尉帶着往簡易房那邊走,在簡易房邊上坐着的那幾個人已經站起來了,還別說,這些人還真像常二寶說的那樣,身上穿的是黑灰色的僞軍服,僞軍的制服其實也不是特別的難看,只不過這些人出現到這個場合,卻是怎麼看怎麼不搭調,像這種地方,工頭們都應該是穿條黑絲綢的褲子,上身穿件對襟的棉布小褂或者乾脆就是光着上身,手裡提條鞭子,戴着墨鏡、嘴裡叼着菸頭纔算應景。
這幾個僞軍穿的是制服,嘴上也叼了菸頭,手裡拿的不是鞭子而是步槍,反正是怎麼看都不順眼。
僞軍們恭敬地看着過來的太君們,而鬼子少尉卻好像根本就沒看見這幾個僞軍一樣,目不斜視的從幾個僞軍跟前一步邁過,從簡易房裡頭又鑽出兩個僞軍,這倆人好像是這幫僞軍的頭兒,鬼子少尉擡頭和他們打了招呼:“徐君,少佐在哪裡。”
領頭的那徐姓僞軍往另一邊的房子一指,“在那邊。”這人對鬼子好像少了點普通僞軍的那種恭敬,可奇怪的是鬼子少尉卻並沒有對這個徐君的不禮貌有什麼意見,反而是禮貌地點了一下頭,“好的,多謝了。”點頭表示感謝之後,轉身就往徐姓僞軍指的那房子去了。
鬼子只有十來個人,高全離得也不遠,前面發生的事情他看的清楚,想不到鬼子和僞軍還有這麼和諧的場面,高全就多注意了那僞軍幾眼,這人長得倒有幾分面善,看起來還算順眼,高全一路看着,從這僞軍身邊幾步走了過去。
徐姓僞軍本來是出來要辦什麼事的,一看少尉領過來這麼多鬼子兵,當下也就沒了出去辦事的念頭,轉身回去好像也有點不合適,就站在房門口低頭等着日軍隊伍過去。
徐老根從聽說這裡有保安第五旅之後,兩隻眼睛就不停地在山谷中的僞軍身上轉悠,要不是石磊一直在邊上拉着他,這尋子心切的老獵人早就挨着個兒的趴到僞軍臉上去認人了,那徐姓僞軍就站在房子門口,高全的隊伍從離徐姓僞軍幾米遠的地方經過,有兩個離得這麼近的僞軍,徐老根當然不會放過了,從他看見這倆僞軍的那一刻起,徐老根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徐姓僞軍的那張臉。
越離得近,腳步越慢,越離得近,腳步越慢,後面的隊伍都被徐老根一個人給帶慢了,幾步之後竟然有和前頭隊伍脫節的危險,石磊一直在注意着徐老根,這老獵人的情緒太不穩定了,這次是化妝深入敵後,本身風險就極大,又是軍座親自帶隊,任何不穩定因素都堅決不允許出現,現在的徐老根就是最不穩定的因素,偵察團長一定要親自看好他。
“老徐,你怎麼了,快走。”眼看徐老根越來越反常,石磊一把拉住老獵人往前就走。
平常徐老根對五百軍的這些中高層軍官還是蠻尊敬的,這回卻突然犯了倔勁兒,胳膊一掙,竟然掙開了石磊的拉扯,“根生,你是根生嗎。”
房門口低頭站着的徐姓僞軍一聽渾身猛地一震,擡頭看向徐老根滿臉的不敢相信,“爹。”
這聲爹一出口,徐老根那張老臉立刻漲的通紅,一滴老淚流出了眼角,幾步搶到徐根生跟前,擡手就是一個耳光,“我打你個混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