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不到十分鐘,前面的桂枝腳就疼得走不成了。厲岐到前面去給桂枝的腳脖子做了幾下按摩,糾正了一下錯位的腳踝,耽誤了幾分鐘之後,就必須馬上上路了。
柳七雖然是一條手臂負了點輕傷,其他地方倒是完好無損,在他的強烈要求下,桂枝爬到了他的背上,柳七揹着她走。人家背自己的媳婦,高全又能說什麼呢?好在柳七的身手確實是好,背上背了一個人,一條手臂又帶着傷,走起來,竟然比桂枝一個人走還要快一點。
“小心一點,這裡有個地洞。”柳七從前面提醒。
這緩坡上竟然會有山洞,也不知道是什麼地形!高全心裡正琢磨這裡的地質形態呢,前面傳來“嘩啦”一陣碎石滑落的聲音,然後就是一個驚恐的女聲傳來:“惠琴!”
高全兩個大步跨到了前面,一個女人已經趴到了地上,手裡還死死地拉着另外一隻手臂,那隻手的主人已經看不見了!
高全俯身一把抓住那隻手臂,單臂一使勁,就把那隻手臂的主人給提了上來。在地上趴着的那個女人也趕緊過來,在她的同伴身上來回的摸着,“惠琴,你怎麼樣?傷着哪兒了嗎?”
惠琴帶着哭腔回答:“我的腳斷了。”
腳斷了?怎麼又是腳?高全一時氣急。柳七提醒前面有個地洞,可沒說讓你往地洞裡面跳呀!你倒好,柳七話音剛落,這邊就掉到坑裡了,要不是這女孩死命的拉着,這會兒惠琴女士就已經香消玉殞了吧?一個女人在自己面前消失,雖然讓人難以接受,可最讓人不能忍受的是,這幾個人是他高全正在保護的人,是和他一個組的,要是就這樣當着他的面,掉到山洞裡摔死了,對他的名譽明顯是一大損害嘛!
“厲醫生,你來看看她。”這回不用厲岐要求過來,高全主動喊他來治療了。
天色太黑,什麼也看不清。高全也不敢用打火機照亮,火光在黑夜裡可是最能暴漏目標的。厲岐真的很厲害,拿手隨便摸了幾下就下了診斷,“膝蓋中度擦傷,腳踝錯位。”
隨着惠琴“哎呀”一聲輕叫,厲岐已經把她錯位的腳踝給矯正了。“膝蓋擦傷挺嚴重的,現在是不能獨立行走了。應該給她做副擔架擡着走。”厲醫生說話倒是夠專業,做了這麼長時間軍醫,做擔架擡着走這種辦法張嘴就來。
做擔架?還擡着走?不說做副擔架費多少時間,單說做好了這副擔架之後,誰來擡的問題。高全倒是不怕出把子力氣,可他本事再大,也不能自己擡着擔架的兩頭吧?厲岐和另外一個女孩曉玲,還是不要把他們算進去了吧,這倆人能堅持到現在沒扭了腳已經算是出乎高全的意料了。
“擔架不必做了,我揹着惠琴走吧。”
這可好,隊伍裡的兩個主力,高全和柳七一人背一個傷號,這要是碰到鬼子可怎麼戰鬥呢?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惠琴趕緊拒絕。開玩笑,她是什麼身份,怎麼敢讓高全來背呢?高全在部隊裡一直都是最高軍事主官,殺伐決斷,統兵嚴格,多次指揮部隊和小鬼子浴血奮戰,在這幾個女人心中早已是神人一般的存在,有敢讓神祗背自己的人嗎?
“背就背,哪兒那麼多話!”高全低聲嘟囔了一句,拉着惠琴的手腕,就往背後拉。
“團長,團長!可不敢啊。我,我身上髒,可不敢讓團長揹着。”惠琴說着話,聲音已經有點嗚咽了。
“身上髒?”高全聽到這話就是一愣,隨即就明白過來她說的髒是怎麼回事了,這時柳七和桂枝也往這邊望了過來,高全甚至都能看見桂枝眼裡的那抹淚花。“什麼髒不髒的!淨瞎說!我不是早說過了,過去的事全都過去了,誰都不許再提,你怎麼敢違抗我的命令?”高全雖然說話的聲音很低,那股不容抗拒的威嚴之氣,卻是無形中散發了出來,這是長期帶兵養成的習慣,無意中就會帶出來。
“我沒有。我不敢。”惠琴說了兩句之後,聲音就輕的聽不見了。
“這還差不多,過來。”
惠琴乖乖地趴到高全的背上,一動也不敢動。高全伸手板起她的腿彎,站起身形,大步往前走去。
“厲醫生、曉玲,你們倆走路小心着點,要是再有人受傷,可是沒人揹你們了。走不動了就說一聲,慢點走沒事兒。”
這倆人趕緊答應,更加小心的注意腳下了。高全走了沒幾步就覺得不舒服了,背後的惠琴不敢真格兒的爬到他背上,上身一直在努力的往上挺着,想要不挨着高全的背。這可不是沒事兒揹着玩兒的,現在是在趕路,還是在這種路況不是太好的情況下趕路,這樣兩人不能貼成一體,走起來就難免腳下不穩,高全走了幾步,背上的惠琴一晃,帶的他的腳下也是一個踉蹌。
“啪!”高全一巴掌拍在背後的屁股上,“抱緊我的肩膀,別左搖右晃的!”拍過之後,大手順勢就停在了那塊軟肉上,手感不錯。
背後的女人一聲不敢吭,只是聽話的緊貼到了高全的背上,兩團鼓囊囊的軟肉在背上蹭的高全心裡直癢癢,腳步也輕快了許多。現在他有點理解柳七爲什麼揹着個人,還能走得那麼精神了。
山上的槍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幾人都還沉浸在剛纔那兩起意外中,誰都沒留意。是誰都沒留意嗎?好像是,也好像不是。高全在這種環境下,可能留意不到這麼重要的情況嗎?或許他是不想給他的同伴們增加恐慌情緒吧?
一道光亮劃破夜色,從前面的樹林邊緣透進了林子裡,有皮靴踩到地面的咔咔聲,是鬼子!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柳七立刻停下了腳步,把桂枝往下一放,“團長,我到前面看看。”說着就要往前走。
“站住!你留到這兒給我打掩護,我去!”高全一把拉住了柳七。也不是他狂妄,柳七的身手比起他來,差了不是一點半點,身上還帶着傷,去偵察情況,一不小心暴漏了目標,不是淨給自己找麻煩嗎?至於他自己,只要身體上沒受傷,手裡還有槍有刀子,幹這種事兒還不是常有的?
身子一伏,讓惠琴從自己背後下來,厲岐趕緊過來扶住她。把匕首先在旁邊的泥裡插了一下,掩蓋住匕首的寒光,身子一晃,朝着前面發出光亮的地方快速的接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