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希匹的,這一看就是他的文章,他那種犀利的筆鋒不是隨便一個人能夠模仿的出來的。”老蔣生氣的將一份《新華日報》摔在辦公桌上。
明捧暗諷,通篇還找不到一處把柄,這誰能做到?
“先生,要不要請布磊先生也寫一篇文章回擊一下?”林偉惴惴不安的小聲問了一句。
陳布磊苦笑一聲,他能跟那位比嗎,這不是自找沒趣嗎?
“布磊先生,你怎麼看?”老蔣也知道這是個爲難人的活兒,他也不想爲難自己,所以把皮球踢給了陳布磊。
“這篇文章無懈可擊,先生,請恕陳某不才,無法反駁。”陳布磊又不是傻子,跟那位打擂臺,最後灰頭土臉的人肯定是他,說不定還一世英名就付諸流水了。
老蔣也知道陳布磊的脾氣,只要這樣的文章逼迫是寫不出來的,即便是寫出來了,也是畫虎不成反類犬,到時候反而會讓人嘲笑,得不償失。
“那我們不能任由他們這麼,這麼……”
“浦口能看到這份報紙嗎?”
“這個倒是沒有可能,不過八路軍辦事處那邊也有電臺,可以跟榮譽一師聯繫,上一次他們不是跟冷鋒有過聯繫?”
老蔣臉色很不好看,這不是把自己賞罰不公亮在天下人面前嗎?
不過,現在補救似乎有些晚了,如果在這之前,還有機會,可現在,他再補救,那就不是他主動獎賞,而是被逼的只能認栽了。
老蔣是個能隱忍的人,這個時候他也知道,自己若是再沒有反應,那這裂痕一點點擴大,人心一離德。再想收回來就難了。
“桂率真一直都想邱青泉過去,我都沒有同意,既如此,那就讓邱過去了。”老蔣想了想道。
“邱過去擔任什麼職務呢?”
“46師中將師長。”
“是。先生!”林偉心中一突,問道,“那冷鋒呢?”
“授青天白日勳章,晉升少將,榮譽一師師長。”老蔣想了想。幾乎是咬着牙說了出來。
他還真有些不情願,這事兒總有那麼一點兒不情願,冷鋒雖說是自己的學生,還是自家人,可畢竟太過年輕了,升的太快了,這容易根基不穩,而且也不利於掌控。
他用人自有一番自己的權衡考慮,只是在冷鋒身上,他產生一種左右爲難。猶豫不決的心態。
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是爲什麼,總有一種不太踏實的感覺。
不過,人家功勞擺在那裡,只要沒犯什麼大錯誤,他想壓也壓不住,晉升只是時間問題。
這可不是民國草創的那個時候了,各地的草頭王一抓一大把,自稱將軍的不知有多少,軍銜有的只是自己隨便授予的,標準都不一樣。
現在不一樣。年齡和資歷在授銜的時候是一個重要的考量,當然戰爭一開,戰功的因素就佔了很大比例,這也是戰時的不同支持。一個年齡不到三十歲的將軍,靠資歷上來幾乎是不可能的,只能是戰功。
像冷鋒這樣的兩個月就從一個小少尉竄到少將的,那可以說是絕無僅有了,恐怕後來也見得有人能打破這個記錄,何況他今年才虛歲25。
太年輕了。年輕的老蔣都感到嫉妒。
青天白日勳章,這可是獎勵抵禦外侮的將領最高的榮譽,最近一次授予是給了孤軍營的謝季元和楊瑞,以表彰他們在四行保衛戰中的出色表現。
冷鋒在南京的堅守和敵後抗戰,功勞卓著,他獲得這枚青天白日勳章,估計是沒有人敢提出反對意見。
所以,老蔣這麼一說,其實基本上沒有懸念了,只要提交軍委會開會討論一下,就是走一個過場。
果然,老蔣這個建議在會議上一提,便獲得了全票通過,有人更是覺得早就該如此了,現在授予都有些遲了。
前方的激戰還在繼續,2月9日這一天,日軍在牛島滿的指揮下,日軍飛機和炮艦的協助之下,再一次對裕溪口發動猛烈的供給。
激戰一天,日軍的飛機和艦炮幾乎把整個裕溪口給夷爲平地了,可這座長江邊上的重要港口小鎮卻巋然不動的掌握在新38旅手中。
日軍再一次付出五百多人的傷亡代價,依舊沒能上岸,牛島滿越發的肯定對岸的中**隊就是他的老對手獨立新38旅了。
只可惜,他的看法得不到稻葉四郎中將師團長的認可。
其實就在牛島滿指揮日軍攻打裕溪口一天無功而返之際,稻葉四郎卻接到了畑俊六從南京給他打來的電話,電話裡畑俊六幾乎從頭至尾都在罵人,稻葉四郎心情糟透了。
牛島滿再一次攻擊失敗,也給了稻葉四郎轉移視線和發泄心中怒火的藉口。
牛島滿被稻葉四郎叫過去一頓訓斥,絕口不提有關裕溪口的中**隊就是新38旅的事實,只是對牛島滿指揮的登陸戰再一次失敗表達了他的嚴重不滿。
牛島滿打了敗仗,自然腰桿兒沒那麼硬,被訓,也不敢反駁,還得不斷的認錯,保證下次不會再犯。
等從稻葉四郎的辦公室出來,纔有人告訴他,對岸的中**隊就是他之前懷疑的新38旅,他在宣城的老對手。
牛島滿肺都氣炸了,稻葉四郎實在是太卑鄙了,他居然不告訴自己這麼重要的情報,反而仗着自己是師團長,還把錯誤都歸咎在自己身上。
這個時候他就是想去找稻葉四郎理論已經晚了,自己已經捱罵了,還主動承認錯誤了。
怎麼辦,牛島滿恨的咬牙切齒,於是他決定用行動來證明自己,誰纔是那個無能的傢伙。
浦口,榮譽一師師部。
“羅瘋子今天打的不錯,不過傷亡也不小,彈藥消耗幾乎是一天戰鬥量的三倍。”邱青泉拿着一疊戰報說道。
“是的,根據他們的戰場統計,除去我們的百姓傷亡之外,我們的傷亡還在日軍之上。第六師團不愧是日軍主力野戰師團,戰鬥力確實不同凡響。”冷鋒點了點頭。
“這樣的消耗戰,首先吃不消的就是日軍,兩天他們就損失了近兩千人。而我們纔是他的一半,就算接下來一比一的傷亡,估計這也不是日軍能夠承受的。”邱青泉道。
“師座的意思是,他們會想別的辦法突破裕溪口或者另外尋找登陸地點?”
“嗯,日軍的戰術一向如此。正面進攻若是受阻,他們就會用迂迴的戰術,這幾乎是慣用的。”
“我同意,所以我才讓老羅在烏江和和縣放置了一個團的兵力,當初日軍圍攻南京,就是從慈湖鎮北上登陸烏江鎮,然後一路打到浦口的,新38旅也是選擇這條路線,但這一路長江北岸碼頭衆多,適合機械化部隊登陸的並不多。我們來捋一捋就知道,從裕溪口順流而下,西梁山,白渡橋,姥下鎮……”
“日軍如果另選登陸地點,必須確定下一步行動目標,是針對新38旅,還是直接衝我們來呢,這值得考慮。”
“嗯。”
“龍應欽,郭衛權。你們兩個說說看,如果你們是日軍指揮官牛島滿,你們會怎麼部署?”
“我若是牛島滿,在裕溪口打的這麼慘。肯定是要報仇的,自然是選擇距離裕溪口比較近的登陸點,比如西梁山或者白渡橋,這兩個地方都有公路,便於部隊迅速機動,而且。還能切斷我們與浦口方面的聯繫和補給。”龍應欽道。
“具體戰術呢?”
“以一部分兵力繼續進攻裕溪口,吸引我軍的注意力,再派一支支隊突襲並佔領登陸點,建立前進陣地,然後大規模登陸,將我部殲滅或者趕出裕溪口。”
“你呢,衛權?”
“我的看法跟龍參謀差不多,日軍要登陸肯定會選擇一個距離離裕溪口近的地方,這樣就能快速的機動了。”
“牛島滿並非一個普通軍官,他不會只想着找新38旅報仇,那這樣的敵人根本不足爲慮,我們戰勝日本就是遲早的事情。”冷鋒道。
“頭兒,你是說,牛島滿會直接衝我們來?”
“這不是沒有可能,牛島滿是日軍中少有的戰術大師,一箇中規中矩的日本軍官是可能成爲戰術大師嗎?”冷鋒反問道,“雖然我也不知道這位牛島滿會做出什麼選擇,可如果我是他,就一定不會再裕溪口糾纏,因爲那樣只能是徒耗傷亡和浪費時間。”冷鋒道,“我會選擇在烏江鎮登陸,走當初國崎支隊和新38旅的老路子,然後揮師直接東進,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事一,可二,不可三,難道牛島滿不知道這個道理?”
“正是因爲他知道,纔會這麼選擇,只要他做出一副繼續進攻裕溪口的樣子,當然不是佯攻,攻擊力度不變,然後派一支部隊跟新38旅一樣,悄然運動到慈湖鎮,然後一舉渡江,佔領烏江鎮,同時建立登陸點,將日軍的機械化部隊源源不斷的運上北岸,這一點日軍比我們更容易做到,他們有軍艦和大型的駁船。”冷鋒道,“然後,這支日軍會迅速的向東突擊,將我們的佈局全部打亂。”
“日軍要這麼幹的話,會影響到我們殲滅東、西葛鎮的日軍第65聯隊的計劃。”
“沒錯,我們並沒有表現出要殲滅日軍第65聯隊的意圖,所以,牛島滿的這個作戰計劃,未必會得到日本上海派遣軍司令部的認可,而且孤軍深入,也有被消滅的危險,除非他們能在集中一個旅團的兵力,這對日軍來說,短時間內是辦不到的,否則他們那麼長的戰線就無法固守了。”冷鋒點了點頭。
“日軍應該會選擇一個相對保守,穩步推進的方案,更符合他們眼下的實際情況。”邱青泉也比較認同冷鋒的分析。
“但不排除牛島滿會自己單幹,這樣的例子在日軍中不乏少數,日軍內部對華戰略也是有矛盾的,保守派不希望步子邁的太快,總想限制日軍在華的行動,而少壯派則希望快速滅亡我們,他們在戰場屢屢做出違反命令的行爲,最後迫使上層一而再,再而三的改變計劃,牛島滿是少壯派的軍官,難保他不會冒險單幹。”冷鋒擔心的就是這個。
“看來我們要做兩手準備了。”邱青泉道。
“也只能這樣了,只要牛島滿沒有可用之兵力,那他選擇的餘地就小多了。”冷鋒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