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次小型戰役,爆發在邊區,使得魯區多了一個快速成長起來的神炮手——滿蒼山。
而黎葉在給予了一定的彈藥補給支援後,不得不再一次出發趕往太行。
總的來說,華北的日軍進入了集體癲狂的時期,戰火蔓延至華北各省,尤以太行爲主,鬼子華北方面軍十萬大軍參與掃蕩行動,八-路各地隊伍的生存壓力增至極限!
大的形勢暫且不說,能夠促使黎葉親自觸動的,是關於他支援建設的總部機場,確切的說,是那十二架“生肖”戰機,如今已經被滲透進去的鬼子間諜炸燬了。無獨有偶,期間遭遇暴動受襲的,就有機場左近的醫院和稍遠一些的戰俘營。最讓黎葉捉急的,是原三的受傷、和原雪的被捕受審。
“其實吧,鬼子損失上百架飛機,而咱們不過十二架而已,還都是搶來的。有什麼心疼的呢?”
黎葉這種安慰法,好多人都接受不了、哭笑不得。
“不就是幾個鬼子間諜麼,咱們魯區每年都會查出一大批,也沒見咱被鬼子給吞併了啊?那什麼審查,走走流程也就罷了,不必認真、呃、不必太較真,或許鬆一些,會牽出後面更多的收穫……”
聽他調侃似的建議,幾個領導差點想要起身走人。
“你就爲了她,說出這些浮誇的話麼?還有沒有原則?!”
最後好似不歡而散。
不過,黎葉神色如常,他心裡稍帶竊喜,原本不允許的探視,給他糊弄到手了。給人罵幾句也無妨,施施然趕去見完受傷昏迷的原三後,又去跟原雪聊了好久,直到天亮才從隔離室出來……
“黎教官……”
張瑞和老袁眼巴巴地圍上來看着他。
“我擔保原雪沒問題,否則,按照原雪和原三的實力,你們這些人早被她倆半夜割了腦袋都還不知!”
黎葉瞥了他們一眼,毒舌地噴擊一連串:“糾結她倆的過去有意義麼?沒腦子。”
“哈?可那……也不是我們想這樣……”
張瑞回答得非常無奈。
“原三的實力,想要搶走一架戰機,你們兩個連都發現不了。他何必在衆目睽睽之下去開飛機?那是想要搶救一架飛機出來,接過人家拆除了炸彈,反被你們打傷、現在還昏迷不醒,我跟你們說,要是他醒不過來……哼!”
黎葉氣得雙眼通紅,要是原三醒不過來,他還真那這些人沒辦法,打殺不得,而且原三還涉及到國籍身份問題,越說越糊塗。弄得他想出氣,也不知該找誰。
“參與暴動的戰俘,還有滲透進來的破壞者,都自盡了,現在只剩下……,一切等原三醒過來再說,否則原雪女士還真不太好說清楚。”
張瑞小心地打量黎葉的臉色。
“最煩的就是你們這些搞特情的,總要弄些真真假假出來,直接找到幕後策劃者不就得了。”
黎葉在吳城受過胡永彪等人這方面的“傷害”,他不想再經歷一次類似的反轉劇情的折磨,精銳特種戰術的核心,就是直擊根源要害就行。
“怎麼找?一點線索都沒有。”
張瑞苦着臉,但眼中露出希翼的色彩,這個總能帶來奇蹟戰績的強者,或許能帶來更好的解決辦法。
“傻呆呆地找線索,再順藤摸瓜式地查案?那是刑偵辦案的公門巡捕和警察才做的事情,我們是什麼人?一定要證據才能辦案麼?當然,沒有一眼看破本質的機巧心,跟你們說了也不會懂!”
黎葉不要求所有人都跟他一樣,只要張瑞二人帶兵跟着他就行。
當然,一些必須解釋還是要的。否則就真的沒人知道跟來幹嘛了!
“不需要證據麼?會不會太主觀,那樣失去了一定的公正……不過好像也對,我們不是專業的刑偵查案人士,知道是誰,直接抓捕就行。”
張瑞總結出來後,卻驚人地發現——總部有幾位領導和幹事,似乎就跟黎教官一種模式的做事方法啊,否則也不會將原雪隔離審查啊。可是,黎教官卻是跟領導們兩個方向,這似乎就是主觀斷案的缺陷,結果不出來之前,還真沒什麼說服力的。但,黎教官說的那個“看破本質”,是在說領導們斷錯了麼?好複雜!
“我們必需的時候,得用逆向思維去思考,還有有個名詞叫‘換位思考’,你們把自己置換成爲這個幕後指揮者,按照展露出來的整個破壞行動,你想推導出整個計劃,再模擬這個幕後指揮者的思維模式,會想到什麼?或者說有什麼收穫?”
黎葉站在一處山谷前,這裡殘燼未滅,到處是燃爆過後的焦黑,就連山岩上都還留有餘熱。
張瑞和老袁還有跟過來的幾位幹事,都陷入了逆向推導和換位思考的沉思……
忽然,張瑞和其中一位叫趙沐歌的四眼乾事,幾乎同時眼睛一亮,大叫道:“我知道(想到)了。”
“機場滲透……夜襲醫院,再到戰俘營暴動……”
張瑞翻出一張死亡名冊,指着其中的幾個名字,激動道:“鬼子最終目的,是想要救出這幾個佐官。”
“不不不,不是幾個,是這一個,松本小次郎。”
趙沐歌推了推眼睛,慢條斯理地分析道:“我們將順序弄錯了。最後纔是夜襲醫院,此人也不在戰俘營,暴動發生時,松本正在醫院給一個戰俘做手術。而且襲擊者,在醫院並未擴大傷害範圍,而是直奔手術室。因爲在松本失蹤後,隔壁病房的一位師長並未受到襲擊。”
張瑞也好似被說服了,連連點頭。
“一般來說,一個實習醫生,和咱們一個師長相比,那個更有價值?所以,我斷定,鬼子前面滲透進入機場很大一部分是調虎離山的計策,但是在戰俘營沒發現松本,便立即轉向到醫院,或者是三個步驟一起開始,時間稍有錯開罷了。”
趙沐歌此人實在太妖孽了。
在場之人,無不驚異。
黎葉也很欣賞,但是分析出了目的或者目標,對洗脫原雪的嫌疑沒什麼幫助啊。
“這些先不說,那麼這個幕後指揮者,他從哪裡着手,難道我們隊伍裡真的有他的內鬼、在配合行動?”
他皺皺眉,從一個引導者,變成了參與者,身份的轉變說不上有裨益。
“那我們從源頭分析,既然知道鬼子想要的是什麼,那麼很多事情就一目瞭然了。”
趙沐歌笑了笑,智珠在握。
我靠!哪裡就一目瞭然?!我怎麼看不到!難道我媽給我生出了一個假腦袋?
一旁的老袁和諸多醬油羣衆,面色黑沉下來,開始懷疑人生。
“趙幹事,你直接吩咐,我們都聽你指揮。”
張瑞眼睛光亮閃了閃,智商高的人真心喜歡一起走套路。
呃,這個習慣很不好!
老袁緊握拳頭,他要是腦子好使,早早升到團長、甚至師長了。但本身不笨,只是很不喜歡跟這些賣弄智商的傢伙在一起辦事,顯得很蠢啊!很不爽!
黎葉則鬆了口氣,接下來緊緊作爲旁觀者就好,總部的事情,交給他們內部解決,最好換原雪、原三一個清白,等結果一出來,他立即將原三轉到泉城醫院去,那裡的醫療設施和醫生技術水準,都是現時國內頂尖、國際也能算一流的。
他不介意分享超前思維模式,這對己方隊伍裡的優異人才很有裨益,當然也不怕他們舉一反三地分析很多事——包括他黎葉自己身上的那些蹊蹺、說不清楚的事情,反正別人推導出來什麼,他都可以一推三五六,拿他有什麼辦法?
“事情查清楚了,松本被救走了,那個幕後指揮官被抓獲了……”
張瑞有心,專程來送黎葉,帶給他消息。
“嗯,我希望你將原雪的安危放在心上,她畢竟是頂級貴族,以後若是戰爭結束,對島國的輿論引導,她是很好的人選。別讓他犧牲在無謂的內鬥上。要是還有下一次,我直接過來接人,而不是給你們講什麼逆向思維!”
黎葉拿原雪沒辦法,她無法放棄那些放棄戰爭執念、一心只想回家的戰俘,那些人對她來說是同族國人,她不想離開,他得給她弄一張護身符。而張瑞這種聰明人,一說就懂。
“不錯!好辦法!原來黎……教官,早就想到這麼深遠了。”
那個叫趙沐歌的青年幹事,從後面趕了上來,他應該是聽見也所言。
“不用說的這麼誇張,仗打到現在,鬼子島國本土一片淒涼,厭戰情緒不比我們國人弱。打仗,吃虧受罪的,總是平民百姓居多。大部分人都不該再受戰亂之苦,若是輿論能夠迫使鬼子停止戰爭,我早就使用這個辦法了。可惜鬼子愚民政策推行得根深蒂固,要他們反皇,很難!”
黎葉仔細盯着這個智商側漏的四眼乾事,強調道:“最直接的辦法,是我們先打得倭皇認輸投降,再用有影響力的貴族,在島國安撫,也讓一些無辜民衆早些脫離戰爭的苦難。沒什麼高深、值得炫耀的。”
“受教了。”
趙沐歌嫩臉一紅,誠摯拜服道:“是啊,興亡俱是百姓受苦!”
“告辭。”
黎葉對他點點頭,隨即看向張瑞。
張瑞礙於趙沐歌在,沒再保證說什麼,拍了拍心口,對黎葉狠狠地點頭。早前承諾照顧原雪,但是差點讓她受冤、被“整頓”清算,這回,他會更加放在心上。
隨後,老袁等人趕來,衆人互道“保重”後,看着黎葉開車離開……
“機場,就這樣沒了?”
老袁喃喃自語,但聲音也沒讓在場所有人都錯過。
“機場?這個詞彙,咱們這裡從來就沒有過。”
趙沐歌忽然笑着說。
“哈哈,是啊,咱們哪有機場!”
張瑞緊接着幫腔,立即讓很多人都醒悟過來,紛紛笑了。
這回,黎葉留下的一架龍屬相生肖戰機,是他們最後驅趕鬼子周遭偵察機的王牌後手,爲一架飛機建立的機場,衆人也沒怎麼聽過。而無機場之名,鬼子想要再滲透進來搞破壞,不是容易的事。一架飛機,偌大山脈,好多地方都能起降停飛……
黎葉帶着原三直奔鬼子重兵駐守的石家莊,路上直接扒火車,坐到北-京,再僞裝鬼子僑民從京津轉乘貨輪、走大運河水路到滄州,再接着就很容易混進入難民潮、涌入德州難民區後,徑直亮出身份,讓趕來的張火安排車,送原三去了泉城醫院。
“身體各項特徵都很穩定,應該是腦部神經問題,我們的治療手段很有限,目前只能依靠他自己的毅力醒來……哎,希望你能……”
許久不見的老陳拍了拍黎葉肩膀,兩個銀髮男人站在一起,在醫院病房外的走廊上,也很醒目。不少護士醫生都不經意地朝他倆看來。
“我還好,你知道我家大娃,從小就是原三在帶,我和秀蘭有時候忙起來,都……大娃跟原三的感情,哎,我想着該不該讓大娃來看看,原三或許聽到大娃的聲音,說不定會受刺激醒來。但,就怕大娃一時接受不了……”
黎葉知道後世許多宣傳軟文上、好多都有最親近的人會有一定機率刺激植物人醒過來的案例描述,他沒什麼親身經歷的經驗,這是沒辦法,想要抓住僞科學也好、真理論也罷,試一試或許有用呢?不說後世都沒解決的難題,現在的醫學條件,這種病例,哪有可靠解決辦法!
“孩子畢竟還小啊。”
老陳愣了愣,看來是不太贊成讓大娃參與進來。
“我回去跟秀蘭商議商議,看她怎麼說。”
黎葉沒好說原雪沒什麼意見,但苗秀蘭若是反對大娃這麼小就要接觸到這麼大壓力的事情,他一定會遵從自家老婆的意思。不過他自己還是希望大娃能站出來,幫助原三這個最疼愛的人恢復清醒,即便是最後結果不好,只要努力了,大娃以後長大了也不會有心結愧疚!
“我支持你的想法。”
苗秀蘭果然被黎葉一下就說服了。
兩口子統一意見後,就開始想法給大娃灌輸一些理念,太深奧的,孩子不會懂,但是他的三叔生病了,他去看望照顧他、陪他說說話什麼的,沒怎麼說,大娃就鬧開了……
“……這,算不算搬起腳砸石頭,不,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黎葉苦笑一下,對苗秀蘭道:“要不你留下,我連夜帶他去醫院好了,反正……”
反正,今晚,絕對是一個無眠夜。
苗秀蘭送他們父子倆離開家門後,返身回去照顧老、小休息不提。
黎葉一路上想盡辦法安慰着急上火的大娃,好歹開車緊趕慢趕到了泉城醫院,已經是後半夜了。
“三叔,三叔,你怎麼了?你醒醒啊,你不要大娃啦?!嗚嗚……我要你起來陪我!”
大娃這小子的催淚功夫是一流的,他稚嫩的聲音一張嘴,周邊病房牀鋪的病號、傷員和家屬、醫護人員,都不禁聞聲悲慟。
“好了,先等你三叔好好休息一下,等他睡夠了,誰飽了,在起來陪你,現在天黑了,大家都要睡覺的,你三叔太累了,讓他睡會。聽話。”
黎葉擦擦泛紅的眼,現在戰鬥頻繁、加上難民病困太多,醫院幾乎是24小時在運轉,周遭能夠安穩睡下的是極少數,不少病房還依稀傳來家屬的悲慼聲……
“可是,爸爸。三叔從來沒有不理我噠!”
大娃從蹣跚學步開始,就是原三小心呵護圍繞着他轉悠,連人生學說第一句話也是原三教會他開口的,這些年只要他一出聲,原三就會馬上出現在他身邊,無論風雨寒暑。但是現在,原三躺在病牀上一動不動,沒有響應他的召喚。他不理解!
“……你三叔不是生病麼?他累了,就只想睡,纔沒聽見你喊他的。”
黎葉摸了摸小傢伙的頭:“爸爸抱你睡會,等你醒來,再和三叔說話。他總會聽見你喊他的,對麼?”
“嗯,那好吧,我要馬上睡着,醒來就看見三叔起牀陪我玩。”
大娃早已習慣有原三的呵護,趴在爸爸身上睡覺,還稍稍有些不適應。不過,他一心只想着快點睡着,就閉上眼睛……
儘管哭喊得很累,但也是好容易才睡着,等大娃醒來,吃過早、呃、午飯後,在黎葉的引導下,用稚嫩的聲音講起了他和三叔之間的許多童趣瑣事……
直到原三下葬那一天,大娃哭得累暈了,他也始終沒明白,爲什麼三叔不再搭理他。
而黎葉則更是受觸動,他接收到的信息,是他擅自建立總部機場、以及魯區的許多事情,觸動了歷史時間主線,引來了處罰,不過這樣被原三的犧牲無意中化解,有讓他看出了更多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