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裡憋屈的遲團副先是委婉的拒絕了祁光遠的好意,言語中迫不得已透露了劉團座現在正在前線觀察敵情的事兒。
祁光遠那叫一個心灰意冷,遇到血戰,團長不是不可以提着槍上戰場,就是師長軍長親自和敵軍對決沙場也不是新鮮事兒,可那是什麼時候?那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戰事最危急的時刻。
像劉浪現在兩軍還未開始大戰就跑前線去,那叫什麼?那叫不負責。全局戰事的指揮,那處防線需要兵力支援,需要炮火支援,那纔是一軍之長該做的。
有這樣一個不靠譜的軍中同僚負責主陣地的防守,祁光遠怎麼想怎麼覺得心裡發寒,他自己的生死倒是其次,可他還率領着數千第29軍的兵士,要是被這樣愚蠢的同僚拖累死得不明不白那才真叫憋屈。
想不憋屈,只有遠離蠢貨跑得遠遠的。可跑也是不可能的,祁光遠心裡清楚,跑了也是個死,無論是無情的軍法還是可怕的後果,羅文裕關口只要一破,29軍數萬將士就會被日軍兩面合圍,那死傷絕對遠大於他們這兩個團全員戰死。
更何況,29軍絕對會因爲逃跑的他們被牢牢的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哪怕他們已經戰死。戰死了,自己的名字還要遺臭萬年,對於祁光遠這樣一個傳統的軍人來說,那簡直比死還要可怕。
所以被遲大奎拒絕了好意,但逐漸穩定心神的祁光遠依舊初衷不改,還是下令已經準備好支援羅文裕關口的三個營繼續向羅文裕運動,只是放緩了速度。如果見到獨立團敗勢已定,就全力支援。
這樣既給了獨立團面子,還可以對糜爛的戰事進行彌補,反正從現在開始,透過望遠鏡遙遙看着幾裡外如同蝗蟲一般站在山下準備開始全力進攻的日軍,祁光遠已經做好了與敵偕亡的準備,兩個團唯一的4門山炮已經全力向獨立團方向運動,期待能多少給獨立團一點幫助。
正在這時,祁光遠接到了劉浪的電話。
“祁團長,感謝你和董團長的關心,但是,你們向我方運動過來的三個營就不必了。區區6000人的小鬼子,想一口就吞下我獨立團,他們還沒那麼大的胃口。”劉浪在電話裡禮貌而自信。
或者說再祁光遠看來是自大,盲目的自大。
不是漲日寇志氣滅自己威風,就是在祁光遠這樣的國軍中高級軍官眼中,日軍一個旅團7000多人,還另配有兩個炮兵大隊,如果在野戰的時候,就是像29軍這樣強悍的西北軍,也至少得出動兩個師纔敢跟他們掰掰手腕。
要不是有大山做屏障,羅文裕關口合計三個團6000多號人,還真不夠小鬼子兩口吃的。
還沒等祁光遠發火,劉浪又說道:“不過,那三個營也不是說沒用,不知道祁團長有沒有膽量玩票大的?。。。。。。。”
聽完劉浪的建議,祁光遠有些暈乎的掛了電話,他完全不敢相信劉浪不僅是沒有將進攻的6000多鬼子放在眼裡,甚至,他還打着全殲日軍的主意,連停留在七八里地外的炮兵大隊和做爲警戒的一個步兵大隊都成了他想象中的一盤菜。
這是。。。。。。失心瘋了嗎?
如果讓祁大團長在互聯網上混跡一段時間,估計他終於有句適合此時此地此景此心情的話可以用於回覆劉浪:你這麼吊,你咋不上天呢?
而此時,隨着日軍兩個炮兵大隊合計24門41式山炮發出怒吼,獨立團三片防區同時騰起陣陣硝煙。
羅文裕第一次攻防戰,正式開始。
鈴木美通打着一鼓而下的主意,所以也沒有再珍惜帝國寶貴的炮彈,無論是山炮還是旅團大隊自帶的步兵炮,整整向羅文裕關口、前杖子、山楂峪三處陣地傾瀉了足足半個小時的炮火。
從望遠鏡中看,整片陣地都被掩蓋在火光和硝煙中,曾經巍峨的古長城城牆在炮火中頓成一片瓦礫,只剩下幾個殘存的殘垣斷壁向所有人展示着日軍75毫米山炮的威力。
看着這一幕的祁光遠痛苦的閉上眼睛,日寇的炮火實在是太猛烈了,恐怕陣地上的獨立團官兵此時傷亡慘重,依據他的經驗,現在陣地上的官兵最少減員三分之一,再被6000日軍兇殘的步兵衝擊,被瘋狂炮火震的七葷八素的獨立團士兵還能堅持半個時辰那都是奇蹟。
就這,那個混蛋竟然還打着將對手全殲的異想天開的主意,真是死不足惜。
祁光遠是這麼想的,第4旅團的日軍高層自然也這麼想,己方猛烈的炮火對敵人那是殘酷的死神之光,但對於他們,卻美如一朵朵盛開櫻花,絢爛多彩。
“喲西,傳令下去,各大隊根據剛纔分配的攻擊位置運動至敵陣地400尺前,等炮擊一停,即發動全面進攻。”鈴木美通對身邊的旅團參謀長谷儀一吩咐道。
“旅團長閣下,支那方陣地並不寬闊,尤其還是山地,並不適合密集衝鋒,爲減少傷亡計,是不是應該命令各大隊留下一半預備隊?”谷儀一大佐還是盡了自己作爲參謀長的本分,對即將發動的攻擊提出了建議。
羅文裕所處山脈地勢較險惡,除了山頂陣地所面臨的一片山體比較開闊,其餘位置懸崖峭壁比比皆是,別說提着槍全副武裝的衝鋒,就是給你專業的登山工具你都得爬上老半天。所以第一線的防線三個環形陣地縱向長不過800米而已。而兩翼可供士兵行軍的路線則更是少的可憐。
這樣的寬度,你讓近1000號步兵密集衝鋒,那輕機槍子彈一梭子子彈掃下來,倒下的可不是一個兩個。
這樣的地形,讓兩個中隊400步兵衝鋒就已經很冒險了,每名士兵之間的距離纔不過2米,谷儀一的想法沒任何毛病。
“參謀長,令一個大隊主攻正面,另一個大隊攻支那軍兩翼,預備隊各大隊可留一箇中隊,師團長閣下在喜峰口打的很吃力,我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每一個帝國士兵都急迫的等着爲天皇陛下盡忠的那一天,包括你我。”鈴木美通臉色冷了幾分,杵着軍刀看着900尺外的山嶺淡淡的說道。
雖然給了自己參謀長幾分面子,做出了更細緻的佈置也要求保留了預備隊,但語氣中的冷淡智商低於50的也聽得出來。
換成是誰,正處於一鼓而下將敵軍陣地攻克的亢奮中卻被人怕以傷亡過大潑了這樣一盆冷水,恐怕都是不爽的。日軍等級森嚴,哪怕參謀長已經算是一支部隊的二號人物,但也不代表你就可以在一個少將閣下面前指手畫腳,尤其是在一個已經滿腦子臆想着攻克陣地並解師團長閣下之憂的旅團長面前。
上趕着給上官分憂解難這事兒,向來不是中國人的專利,日本人更擅此道,而且卑顏屈膝跟喝白開水一樣。
“嗨以,旅團長閣下。”谷儀一大佐面色苦澀而恭敬的接受了命令。
再說下去,鈴木美通少將閣下可不就是語氣冷淡而是臉色難看了,做爲參謀長卻依舊只能是個參謀的谷儀一還是很懂看人臉色的。
事實證明,在“希特勒電鋸”面前,日軍密集衝鋒的後果就是----大家夥兒集體向天皇陛下盡忠。
儘管他們並不是少將閣下所說的那樣急迫,相反他們躲的都挺快,除了那些躲得慢的倒黴蛋。
第4旅團鈴木美通少將的這道軍令在戰後,被牢牢的釘在日軍軍史的恥辱柱上,包括他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