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次炮擊太致命了,75毫米山炮的威力雖然抵不上150毫米榴彈炮,但對於已經沒有地方可躲的日軍來說,就是小小的迫擊炮都能讓他們流乾鮮血。
已經陷入瘋狂的炮兵連從山頂開始,在覺得山頂已經不能繼續滿足他們的怒火之後,炮火順着陣地向下延伸,攆上了正在向兔子一樣丟棄了自己的裝備往山下跑的機槍兵和擲彈筒兵,將他們淹沒在漫天的炮火中。
火光中映紅的是長川原侃呆若木雞的臉。
第3大隊好歹還留了大貓小貓兩三隻,第2大隊卻就這樣被中國人的炮火炸成了灰燼,在他的眼前。
第16旅團,根本還沒跟中國人的主力交戰,就已經摺損一小半,一個步兵大隊徹底失去了戰鬥力,另一個,則和他們的大隊長一起,成了他們立志要插上軍旗的山頭上的肥料。
周石嶼和他率領的8名傷兵,成了這個時代時空中最璀璨的煙火。機炮排長將他們的名字都寫在電文中發往了獨立團團部。
其實,趙二狗的炮兵連並沒有那麼輕鬆,他們的炮擊迅速招來了日寇炮兵的報復,重炮大隊的榴彈炮和第8炮兵聯隊的山炮不要命的朝敢於開炮的炮兵連方位展開瘋狂的炮擊。
俗話說的好,狠的怕橫的,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受敢死連悍不畏死向我開炮精神刺激的炮兵連這會兒只有一個念頭,幹掉山頭上的日本人,至於其他的,以後再說。
鐵了心要將古山上所有日軍替自己戰友陪葬的炮兵連根本不理會日軍的瘋狂報復,執着的將一枚枚充滿着仇恨的炮彈射向那座沾滿着中日雙方軍人鮮血的小山上。
這就像是三個人在拼刺刀,炮兵連1v2肯定是搞不贏的,但你要整死我可以,我也得必須先整死你一個。
當然了,有長城所在山脈的保護也是炮兵連敢如此大膽的原因之一,除了有兩臺山炮被240mm榴彈炮在40米外爆炸被掀翻,八名炮兵陣亡十人負傷以外,其他炮都瘋狂的完成了那個瘋狂的任務。
整整600發炮彈,將小小的古山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來回犁了幾遍,足足炮擊了近一個小時。
而在雙方你來我往隆隆的炮聲中,“北平老百姓日報”的美女記者柳雪原在這個舉團皆悲的夜裡,流着淚寫下了第二篇戰地日記。
民國二十二年3月22日,果不其然今天是個好天氣,但籠罩着戰場的戰爭陰雲終於落下。日寇的第一輪進攻選擇的是羅文裕關口正前方的一座名叫古山的孤山,上面駐守着獨立團敢死連206名官兵。
日寇在這一戰出動了擁有着150mm口徑的榴彈炮和240mm榴彈炮的重炮兵大隊以及36門山炮的第8炮兵聯隊,負責地面進攻的是第16旅團數千日軍。
因爲獨立團劉團長的嚴令,我無法到達最前線,我只能遠遠眺望,雖然不知道古山上的敢死連經歷着敵人怎樣瘋狂的進攻,但從早上八時至晚六時,數裡外古山上的槍炮聲,從未停息過。
我只能從獨立團劉團長越來越嚴峻的臉上知道,他麾下的206名官兵情況越來越不妙。後來,我終於知道了,敢死連206人,經過了一天的戰鬥,在最後一次向劉團長用電文匯報前,僅剩57人,包括中尉一人,少尉2人,上士班長4人,這僅僅只是一個排的編制。而在此之前,他們是擁有四個步兵排一個機炮排的加強連。
其實在這個時候,我在悲痛之餘心裡還是慶幸的,在日寇如此瘋狂的進攻中,他們取得了擊潰敵軍兩個步兵大隊斃傷數百日軍的戰績不說,還能有幾十名勇士倖存,實是我華夏民族之幸事。
不是嗎?雖然我不太懂軍中之事,但我也知道日寇的戰鬥力有多強橫,九一八事變數千日寇就能讓我數十萬東北男兒敗退東三省,四萬萬國人爲之蒙羞。但這一次,敢死連的206將士們做到了,他們用他們的血肉,在祖先用生命鑄就的長城防線上讓數千日寇碰了個頭破血流。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這首詩正是寫給他們的。
夜晚馬上就要來臨了,依照裝備要遠強於我軍的日寇的慣例,他們不會在晚上發動進攻,我以爲這些活下來的勇士們會有機會接受國人的讚譽和代表士兵榮譽的勳章,我甚至已經想好了一定要去和他們每個人握握手,以表達我做爲一個民衆對他們最崇高的敬意。
但,我太天真了。
遭受重大損失的日寇再次瘋狂的發動了攻擊,曾經青翠美麗的古山已經成爲一個禿山,但恐怖的煙火依舊還在古山山頂上不停綻放,再堅固的陣地也抵擋不住日寇如雨點般的炮彈吧!
但勇士們依舊在戰鬥,他們抵抗的槍聲依舊穿過數裡遠的空間傳入我的耳中。我和每一個呆在戰壕裡的獨立團官兵們一樣,向蒼天祈禱着他們能撐過這最後一戰,我已經聽到劉團長下令,他要帶着一個連的官兵出動在夜晚接應他的敢死連回來。
但是,我看到的是劉團長接到敢死連最後一名少尉軍官發來的決死電文,他已經是古山山頂最高長官。
他要求,獨立團炮兵連,向山頂開炮,不分敵我。
是的,開炮,向我開炮,他們就是這樣要求的。
這也是他們最後一封電文,從此以後,他們的電臺就陷入沉寂,無論獨立團團部的通信兵如何呼叫,他們再也沒有回電。
劉團長終於下令了,請原諒,因爲淚水已經模糊了我的眼睛,我無法看清劉團長的臉,或者說,是我不敢看他的眼,向自己的戰友開炮,做爲一名前線指揮官,他的內心承受着怎樣的煎熬?
哪怕,他背對着我的身影依舊和往常一樣挺拔如山。
可我似乎聽到了哭泣,在三月的北風中,滿山的松林似乎都在哭泣,爲了我們可歌可泣的戰士們。
讓我們永遠銘記他們的名字,敢死連連長周石嶼,敢死連一排長展大通。。。。。
他們的名字,將永遠被鐫刻在這片美麗的星空下,他們,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可愛的人。
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在這個夜晚,日軍也始終沒有登上古山山頂。
興許,是怕在是如水的月光中,到處撿拾慘白的殘骸會給已經士氣低迷的第16旅團所部雪上加霜吧!
又或者,山上一踩就是一腳血泥的路太難走,已經雙腿沉重的長川原侃根本無法將已經被大日本帝國皇軍鮮血染紅的旅團軍旗插上古山山頂。
從白天到黑夜,古山陣地,始終在獨立團敢死連手中。
哪怕,他們已經和山頂的岩石和泥土,混爲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