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下焦急,但依舊只能在只能容一輛馬車行走的狹窄山道上緩慢前行的長野佑二大尉一雙眼睛陰鷲的掃視着周遭並不陡峭的山嶺。
不僅是進入山區後陰冷的天氣讓人難受,更重要的是靜悄悄的山林總讓人有些心悸。尤其是對一個身負師團重任的輜重隊指揮官來說。
其實,身爲日本陸軍大學畢業的高材生,長野佑二已經足夠謹慎,一個營的奉天獨立旅的滿洲軍被他以連爲單位分成三隊,每隊之間相隔200米,只是一個在任何一支隊伍遭受到攻擊之後,其餘連隊可迅速進入防守和攻擊的最佳距離。
這還不算,在進入山區之後,長野佑二還派出了兩個小分隊的尖兵,對輜重隊前方500米及周圍100米進行偵察,這已經足矣發現來犯之敵了,在這樣不易展開陣型的山區。
不過,這搜索偵察的距離還是太近了,心悸的長野大尉並不知道,在距離他600米外的一座山頭上,一羣他壓根兒沒放在眼裡的中國“土著”正在討論怎麼收拾他。
是的,圍在一起討論怎麼揍長野佑二的,除了兩個正規士兵,就是兩個東北軍的逃兵,兩個幾天都沒吃飽飯的土匪,兩個三天前還在北平城扛大包的苦力。
可能長野佑二看到這樣的組合之後,那種心悸反而徹底放下了。
沒錯,現在陳運發召開的戰前會議並不是商量打不打的問題,而是怎麼打的問題。
參與臨時作戰會議的就是一幫烏合之衆的臨時負責人,孫宏振和他曾經的炮兵排長甄可樂,劉津佐和另一個民夫李長生,二貨男雕爺和他的副手棒老二,陳運發光是看,都覺得腦殼疼的一幫同僚。
不過,讓陳運發意外的是初次經歷戰場的這幫“烏合之衆”卻要比他想象的淡定的多,在確定了肯定要打之後。
“二郎澗,就在二郎澗搞他們。”二貨男第一個提出了打日軍運輸隊的地點,是在位於此地七裡外的一座山高不過三百米的小山。
“對,對,老大,那地方絕對是敲狗日悶棍的好地方。”尖臉候腮一臉猥瑣特別符合棒老二形象的棒老二在一旁捧臭腳。
還沒等陳運發發問。“我知道你們想問爲什麼會選哪兒,第一,因爲你們沒去過那兒。”二貨男大嘴一咧伸出一根手指。
完全一副期待被羣毆的樣兒,很有點兒賤賤的。
“第二,因爲我們是青龍山的好漢,做的是無本生意,那地方,做生意很方便。”二貨男見莫小貓開始瞪眼,忙說出了第二個理由。
可能怕兩人還不相信,專門又補充了一句:“生意很好做,沒落空過。”
“你們在哪兒安排人盯着山道,不會是警戒順便等肥羊好做生意吧!”莫小貓沒好氣地隨口來了句。
然後就看到一臉猥瑣棒老二形象的棒老二一臉崇拜的看着自己。
好吧!這特孃的就是土匪,就算是善良型的,也特麼還是土匪,防着日本人的同時還盯着中國人,有錢的中國人。
不過,沒毛病。
陳運發把目光投向孫宏振,他沒去過那個地方,也不知道雕爺選的地方靠不靠譜,他也沒時間去考察那裡的地理環境適不適合伏擊,那可是數量高達一千人的日軍,哪怕其中大部分都是二鬼子。只有聽孫宏振的了,他既做過一營之長,也當過土匪,他有發言權。
“小雕選的那個地方,是再合適不過。”孫宏振毫不猶豫。
這就是眼光,這就是才華,老子天生就是當兵的料,不,是當長官的料。雕爺笑得直齜牙。
既然已經選定了伏擊地點,陳運發那還會猶豫,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搶先趕到“二郎澗”,等着揍小鬼子。
論射擊論單兵素養,這幫土匪們可能跟小鬼子比就是個渣,他們對射擊的唯一理解可能就是端起槍開槍,然後,往裡面填鐵砂。
可若是論在山裡行進,別說日寇,就是陳運發和莫小貓都只能表示歎服。
不是兩名特種兵跑不過他們,而是他們覺得,這輩子他們可能都跑不出他們那般飄逸。尤其是看到很多人還背一個抱一個重達5.4公斤的炮彈,在幾乎沒有路的山林中穿梭,很多時候明明就要摔倒,卻藉助着樹藤繼續向前躍動的時候。
陳運發的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他們身上可不是二十斤大米活着豬肉,那是炮彈,遇到強烈撞擊就會爆炸的炮彈。
不過,陳運發還是忍住沒提醒。有些東西,知道未必是福,不知道要比知道要好得多。就比如你揹着兩顆炮彈還在歡快的以二十公里的時速奔跑着的時候,你把它當成二十斤重的大米絕對跑得要快些。
長野佑二當然不知道在一里地多外的大山裡,有一羣中國“土著”正在和他賽跑,而且,足足提前了十分鐘趕到了那個叫做二郎澗的地方。
直到陳運發和莫小貓到了二郎澗,才知道二貨男爲何說在這裡他做生意就沒落空過。
這裡,的確是個堵人打劫的好地方。
這方圓十里的山,並不陡峭,甚至還算得上平緩,可偏偏在這兒,山勢陡然凌厲起來。
兩山之間,就是一條長達四五里的山道外加一條寬不過一米隨山道行進的山溪,兩側的山體雖不是呈現九十度的絕壁,但山上灌木樹木極爲濃密,想從山腳爬上不過三四百米的山頂,那不知得費多大的力氣。
這樣的位置,如果把兩邊的路一堵,山道上的人幾乎就成了甕中之鱉,想跑都沒地方跑。
陳運發迅速將由民夫和土匪組成的烏合之衆分配了各自的作戰位置,兩隊民夫和一隊土匪位於山道的左側山腰250米的位置,由劉津佐率領,他和莫小貓則帶着二貨男帶的一隊土匪在山道的右側山腰250米位置,棒老二帶着一隊土匪隨着孫宏振和他麾下的19個炮兵以及兩門炮在三裡外的一個山頂上。
而炮擊的位置,由於距離太遠無法通信,陳運發將整條山道劃成6個區域,至於何時炮擊那個位置,則由孫宏振目光所及的視野中,光着膀子在山頂上蹦躂的土匪數目爲定。也就是說看到一個土匪“跳舞”,那就炮擊一號區域,看到三個扭動的身影,那就炮擊三號區域。
不用說,這主意自然是二貨男的提議,本來陳運發想搞信號旗,一來是沒時間培訓,二來就土匪們那連衣服都快穿不起的財力,他們能穿個黑棉布衣服就不錯了,那裡還會有彩色的衣物?
還好這裡的山都不太高,天氣雖然有些陰沉,但站在山頂上的能見度還不錯,三裡地外看清幾個人影還是辦得到的。
至於爲什麼要光膀子,按照二貨男的說法,光溜溜才吸引人的目光。
好吧!貌似有幾分道理,雖然是歪理。
其實,更科學點兒的解釋是對比度更大,更好辨識一些。
負責前後堵路的工作自然是交給二貨男去負責,那對於經常攔道打劫的土匪頭頭來說,不要太輕鬆,完全就是本職工作。
等一切準備就緒,日軍的輜重大隊也緩緩的朝二郎澗行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