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範大公子在躊躇了半響,終於在這個全軍臨時修整的當口,劉浪被百萬大洋砸得暈暈乎乎的時刻,湊了過來。
不過,不是來找麻煩,真的是來錦上添花來的。
“劉團長,是不是爲了承德滿城百姓安置的事兒在犯愁呢?”範大公子看看正笑得合不攏嘴的劉浪,小心翼翼地問道。
劉浪差點兒沒一個白眼砸死他,這都什麼眼神呢?哥這兒正開心着呢,那裡有半點兒犯愁了?
這位大少爺腦袋缺根弦,一旁全身細胞都在爲百萬大洋歡呼的賬房先生也給了重新恢復幾分神采,小分頭抹得油光水滑的範公子一個定義。
“嗯?範公子有何吩咐?是不是覺得飯菜不合胃口?那也請你和勞拉小姐解釋一下,現在是非常時期。”劉浪想想範公子還算不完全是個紈絝大少的表現,還是很禮貌並客氣的應付了一下。
“不,不,劉團長誤會了。子冉身爲一箇中國人,其實對劉團長動用滿城百姓搬運物資並撤往平津的做法是很欽佩的。”範子冉卻搖搖頭很認真的說道。
“劉團長或許覺得範某是個花花公子,只懂得花前月下紙醉金迷,但再怎麼樣,範某也是個中國人,我父去世甚早,從小便由伯父撫養長大,對於這一點,伯父的教導子冉一直銘刻於心。熱河一行,子冉實是見識了日寇的殘暴,衆多百姓衣不遮體流離失所,若是日寇回返,因第八師團之慘敗,必會實施殘忍報復。所以,劉團長所作所爲,實爲大義。”
“哦?劉某還真沒想到範先生有此眼光。”劉浪也沒想到這個花花大少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不由眉頭一展,對其更是刮目相看,說話中自也是客氣了幾分。
“嘿嘿,劉團長,我伯父在平津亦有廠子,我可以代爲收錄一部分百姓爲其提供工作以解其生活之憂,我相信伯父亦會欣然許可,不知可否。”範子冉接着說道。
“好,我替承德百姓謝謝範家,範家果然名不虛傳。”劉浪臉上涌起一股笑意,恭維話自然也出來了。
有了這位大豪的承諾,這上萬百姓的後顧之憂盡去。
“同時,我還替範家向承德全城捐款五萬大洋,請劉團長代爲收下。”範子冉這會兒更顯豪富公子的氣派,一擲千金。
“好,我收了。”劉浪激動的一下站起來。
白撿了五萬大洋不激動的是傻子,那完全可以讓承德全城每個人都多拿兩塊多大洋,全家能多拿十塊,就算在北平城,都足夠一家人過一個月的。
“刁葉,給範公子和勞拉小姐那邊兒上一隻烤雞,對,你剛烤的那隻。”劉浪對着樹林裡高聲大喊。
這下,歸範子冉翻白眼了。
我們喝白粥你說是非常時期,整了半天,你躲樹林裡烤雞?敢情,我那五萬大洋,也就值一隻烤雞的價錢。
其實,當範公子看到二貨男送過來的“烤雞”時,才知道自己真的想多了。
這個時候,那來的雞?二貨男手法嫺熟打了兩隻斑鳩而已。一隻,等烤好了,絕對不會超過二兩肉。
那估計是史上最貴斑鳩了。
。。。。。。。
中日雙方高層不說每個時辰,但每隔兩個時辰就會看下地圖,研究長城團和第八師團的位置。
根據雙方電臺彙報,這會兒一個跑一個追,已經快打到熱河省中部,所有駐守城市的日軍守備軍全部像受了驚的兔子,一個比一個跑得快,跟着第八師團一路向北撤去。
一心催促長城團撤退的何上將嘴上的火泡都起了好幾個,再這麼打下去,固然成就了長城團的榮耀,甚至讓北方軍事委員也沾了光,遮蓋了整個戰役大敗的醜陋,但光頭大佬的怒火,連何上將也扛不住啊!
日軍負責談判的使者已經在猛敲桌子揚言要關東軍大舉入關,雖然這連中方談判密使都覺得他們是色厲內荏,但南京政府這會兒也的確是囊中羞澀,陳列於日軍前線的十幾萬大軍每天的消耗讓人頭疼不說,密佈於江西剿匪前線的五十萬大軍的耗費更是個天文數字。
打得另一方像狗一樣的一方卻必須接受某種不平等甚至極爲屈辱的條約,還是急不可耐的奇葩一幕就這樣在中國大地上出現了。
雙方都在等待長城團放棄已經毫無戰意的第八師團,然後重新坐回談判桌前,簽字的筆,其實早已準備好了。
但他們,誰也不知道,長城團的最高指揮官,這會兒竟然是帶着兩萬百姓,像螞蟻搬家一樣將海量的物資從承德城運往了青龍山山脈。
從未用飛機偵察的中國北方軍事委員會和天氣太糟偵察機不能起飛的關東軍,這會兒就像是個瞎子,只能瞪着地圖和前方部隊發來的電文戰報發呆。
一路上雖然很辛苦,但和小洋妞兒鬥鬥嘴,偶爾還能吃上點兒精通狩獵技能的土匪們貢獻上來的野味兒,劉浪的小日子其實過得也不算苦。
一天過後,終於不再追擊第八師團的長城團全軍從熱河中部撤軍,一天時間就狂奔八十里徹底脫離了和第八師團的接觸,終於讓中日雙方高層鬆了口氣。
同時,位於平津前線的日軍主力開始異動,東西方向至少各有一個聯隊脫離主力向古北口和喜峰口運動,他們的打算很明顯,長城團是後撤了,但他們卻要把這支強悍的中國軍隊,留在長城之外。
不僅僅是爲了維護所謂的帝國榮耀。
更是因爲,他們恐懼。
讓日寇恐懼的不僅僅是那支軍隊的強悍戰鬥力,更讓他們恐懼的更是劉浪這個橫空出世的胖子。
僅僅指揮着兵力數千的軍隊,就擊敗了擁有兩萬大軍的一個常設師團,雖說因爲種種因素的組合造就了這次日軍陸軍史上最不可思議的慘敗,但劉浪,毫無疑問是整個長城戰役中日兩方最出類拔萃的指揮官,沒有之一。
如今他僅僅只是指揮數千人就打出如此不可思議的一戰,日後他若是指揮着數萬中國人,甚至數十萬中國人呢?僅僅只是想想這個後果,深知中日雙方必將全力一戰的關東軍將領們都不寒而慄。
那絕對是整個大日本帝國陸軍的噩夢。
要知道,僅此一戰,戰死於劉浪指揮的部隊下的日軍官兵,就高達近兩萬人,還不帶受傷缺胳膊斷腿的。
無論從那一方面考慮,關東軍自武藤信義以下的各軍將領,都下定了決心不能讓劉浪生離長城,必須得把劉浪這個禍害在還未成長起來之前扼殺在還未完全結束的戰場上。
甚至,擔任日軍談判負責人此時還在關東軍任職副參謀長的岡村寧次腆着臉皮在談判桌上無恥的提出,如果將劉浪交予他們手上,那日軍除了熱河省的佔領權利益不可動搖以外,其餘一切都可以商量。
當然,就算中方負責談判的密使再愚蠢也深知這事兒不可商量,承認熱河被佔領和長城沿線不能駐軍已經能讓全中國人的唾沫星子將他們淹死,如果再將劉浪這位已經深入人心的“抗日英雄”交出去,那可不光是他們全體將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的問題,平津前線的十數萬大軍集體譁變的後果將是整個國民政府都無法承受的。
壓根沒有和還在北平城內的何上將商量的意思,中方密使就果斷拒絕了和歷史上一樣無恥而狡詐的岡村寧次的提議。
前線的中方將領們當然察覺到了日軍的異動,一封封警示電報發往了長城團通報,但這也只是他們現在所能做的了。
日軍的主力虎視眈眈,壓得十數萬中方大軍動彈不得。
關東軍,虎視眈眈。
全中國,都在期盼。
可是,隨後的兩天,保持無線電靜默的長城團從所有人的視野中消失了。
消失得無影無蹤。
彷彿,從未存在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