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水瞪大着眼珠子紋絲不動的趴在蘇曼達島的陽光下很悲憤。
所有第一輪就被淘汰的八支護衛小隊的教官都無一例外的受到山鷹隊長的懲罰。
這對於在獨立團呆時間長了的士兵們來說很正常,輸了就得受罰,沒毛病。
可是,爲毛其他七個傢伙不是武裝環島越野跑就是武裝泅渡環島遊,可偏偏就他一個人是該死的槍感訓練?老天,這得是多麼虛無縹緲的東西?
曾經的海盜老巢現在的特種小隊基地背後的那座小山上,就他一個人。熱辣辣的大太陽下,沒有樹蔭,沒有灌木,如果不是身上披着的用樹葉和樹藤編成的僞裝服,小兵曾經水一定會認爲自己會被蘇曼達島上的陽光給烤成肉乾,幾乎不用再撒鹽只用來陣海風吹個幾天就可以食用的那種。
而且,他還不能幹趴着挨太陽曬,他還得抱着那杆已經完全分配給他的莫辛甘納狙擊步槍瞄準着海面,隨着波濤的不斷起伏,五百米外一個白色漂浮物偶爾纔會映入他的瞄準鏡。
更慘的是,他手必須得前所未有的穩定,槍頭上豎着的那顆彈殼要求他必須得這麼做。
漂浮物其是蘇曼達島上的一種果實,和椰子大小差不多也同樣擁有着堅硬的外殼和水分,但這種果實有個特性,只要受到劇烈撞擊,就會炸裂,將果實內的種子和味道及其難聞的汁液噴出去。蘇曼達島上的原住民把它叫做炸彈果,在二十年前他們反抗海盜入侵的時候,甚至還用這種果實做過武器,並獲得了一定的戰果。因爲他們通過一定的手段將毒蛇和蜘蛛的毒液給灌進果實,果實炸開可噴出五六米的毒汁很是將幾個海盜給毒傷了。
現在已經擁有火器的蘇曼達居民們當然不會再用這個了,不過無意中得知這種奇怪果實的山鷹卻是用這玩意兒做起了另一個用途,當做射擊目標物。
而且還不是掛在高高的樹上讓大家打,而是丟在波濤起伏的大海里。對於射擊來說,打死目標和活目標完全是兩個概念。一個打靜止百米靶能槍槍十環的人,卻不一定打得中三十米外在海浪作用下不斷移動位置的靶子就是這個道理。
果實裡被注入了用蘇曼達島特有的紅巖做成的紅色燃料,只要能一槍命中,果實就會炸開爆出一片紅色。
但果實總共不過人頭大小,在海浪的作用下時而半沉入水,時而露出水面,而且只有那麼短短的一瞬間,想要命中,其難度甚至要遠高於命中同等距離上一個在不停奔跑着的人。
特種小隊射擊訓練中最近一次最遠命中的記錄就是由曾經水創建的,射擊距離高達420米。
可這次,射擊距離卻被提高到了500米,那幾乎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曾經水已經在這裡趴了兩天了,除了晚上能休息七個小時,那是蘇曼達島黑夜來臨的時候,其餘時間,就是趴在這裡瞄準再瞄準。
曾經水相信,就是讓獨立團第一狙擊手莫小貓來,他應該也不能敢保證一槍命中。
尤其是在槍頭上還豎着一顆子彈殼的情況下。是的,他這次受罰的訓練不是射擊訓練,而是團座曾經說過的一種比較虛無縹緲的槍感訓練,那絕對就是他所說的什麼言之有“霧”,忽悠人的吧!
現在已經是黃昏,這也是曾經水趴在這裡瞄準着那個五百米外不停起伏在瞄準鏡中不過銀洋大小的目標整整第32小時了。曾經水已經無數次計算過它的規律,當海浪涌起的時候,就是果實露出水面最多的時候,就連吹拂的海風,曾經水也計算過風向和風量,甚至包括槍管的溼度,根據莫小貓和團座曾經講過的東西再結合自己這半年越來越豐富的射擊體驗,曾經水一次又一次修正着自己的槍口。
可是,小兵依舊沒有開槍。因爲,他並沒有獲得什麼槍感。
他心裡很清楚,如果扣下扳機,那這次射擊還是和以往一樣,就是計算各種規律,然後開槍,哪怕就算是擊中,也不過只是將記錄又向前提高了八十米而已。
說是暗地裡吐槽浪團座所說的槍感有些虛無縹緲,但曾經水卻很篤定的相信團座長官所說的那種感覺一定存在。因爲,特種大隊的狙擊教官莫小貓就親口承認他曾經達到過那種狀態,但只是不知道該怎麼用語言形容,那只是一種感覺,無法用具體語言描述的感覺。
就像是一個武林高手突然功力突飛猛進一樣,武功是飛了,但基本不知道自己是咋飛的,如果都能說出來,恐怕高手遍地是了。射擊也是一樣,光想聽經驗沒用,很多東西,都得自己去體悟。
曾經的小兵本來也就是聽聽了事,他一個新丁,正在爲能加入特種大隊而興奮不已,可從未想過自己能成爲狙擊手這種王牌。可他沒想到自己還真有射擊的天賦,不過半年的時間就超越了同伴們,這讓曾經的小兵無形中倒是多了一絲野望,他也要成爲王牌,真正的王牌。
團座長官曾經說過,王牌狙擊手之間的對決,沒有槍感的人必死無疑,因爲,在兩個都能從瞄準鏡中望見對方的那一刻,沒有人有時間再去什麼計算和瞄準,就是本能的扣動扳機。
一槍,即分生死。
長城之戰,日軍精準的槍法給獨立團官兵們留下了深刻印象,但在精銳射手方面,卻是獨立團特種大隊佔足了便宜。那是因爲關東軍第八師團並沒有自己的超級狙擊手。可是,對於善於學習的日本人來說,遭遇了這樣的失利之後,他們一定會學習會進步。
全面戰爭的腳步聲越來越迫近,在軍事實力上遠超中國的日本利用這段並不算短的時間也一定會培養出自己的狙擊手。獨立團,遲早會碰上比長城之戰更強的日寇。
不說爲了什麼民族大義,單單是爲了身邊的同伴都能好好的活着,爲了自己,爲了能活到戰後娶了彗星妹子生上一大堆娃娃,曾經水就無比渴望獲得這種超強的能力。
所以他甘心受罰,甘心趴伏在大太陽下整整兩天,通過瞄準鏡透過豎在槍口上的彈殼瞄準着波濤中偶爾起伏的目標,卻不開一槍。哪怕他已經可以確定一槍命中。
只爲了獲得從未有人能說得明白的槍感。
他並不知道,在距離他足有200米外的叢林裡,山鷹和魯山東兩人正拿着望遠鏡默默地注視着他。
“這小子,了不得,竟然在三十七八度的高溫下硬抗了兩天未開一槍,山鷹你贏了,我老魯輸了。”放下手中的望遠鏡,魯山東搖搖頭,頗爲感慨的說道。
“魯哥你這話說得還有些早,現在天還沒黑呢!萬一這小子扛不住,一槍把目標給爆了呢?”山鷹臉上表情不同,微微搖頭。“不過,這傢伙這半年的進步可是真大,算是我們來此地獲得的另一驚喜了,如果俞大隊和團座長官知道我們培養出來了一個直追莫小貓的狙擊手出來,一定會很高興的,或許比看到那些黃金還開心。”
“哈哈,那當然,戰場上,如果知道有這樣一個狙擊手在遠處保護,這殺小鬼子的膽子都大一些。這小子這半年時間狙殺過的海盜槍手恐怕都超過四十個了吧!”魯山東哈哈笑道。
“四十二人,最遠記錄,五百米外狙殺躲在工事裡的兩名槍手,要不然,腳被三角釘扎穿的幺毛必死無疑。”山鷹很認真的回答道。
“狗日的,硬是個牛人,老子玩了五六年的槍都比不上他。怎麼樣?咱北方老爺們不錯吧!”山東籍的魯山東做爲北方人,這會兒明顯爲自己這位北地小老鄉與有榮焉。
“團座長官是四川人,獨立團第一狙擊手莫小貓祖籍可是南方,俞大隊是江浙,嘿嘿,還有陳大個子可是粵省人,你這樣說,是不是。。。。。。”山鷹一向冷靜的臉色浮上一片揶揄。
“得,得,這話當我沒說過,只要殺小鬼子,全國各地都是好漢。”魯山東慌忙擺手,並迅速拿起望遠鏡一看那邊,低呼道:“快看,那小子,要有動作了。”
是的,經過了整整32小時的趴伏瞄準,雖然有嘴邊的吸水管可以補充足夠的水分,但灼熱的陽光依舊將曾經水曬得頭昏眼花,如果可以,他寧願趴在青龍山零下二十度的冰天雪地裡。那是多麼涼爽啊!好懷念的感覺。
再加上長時間全力保持槍口的穩定,他幾乎已經耗費了自己所有的力氣,手已經開始抖動,槍口上豎着的那顆彈殼眼看就要立不住了。
更關鍵的是,一陣陣可怕的眩暈正在向曾經水襲來。
曾經水知道,如果自己再不開槍,或許自己就沒機會再朝目標開槍了。
他,已經撐不住了。
就在眼前即將陷入黑暗的那一霎,曾經水透過槍口上的彈殼,彷彿看到了海浪中漂浮着不斷翻滾的果實就在眼前,無限放大。。。。。。
手指猛地一扣,“砰”的一聲槍響。
曾經水光榮地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