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日軍快瘋了。
那絕對是他們第3騎兵聯隊有史以來所遇到的槍法最準的敵人,亦是最狡猾的敵人。
在一個地方開槍從不會超過十秒,但槍槍咬肉,至今在他的槍下,從未有活着的生物。
不管是人,還是馬,沒有傷,只有亡。
除了槍法太准以外,還有他的子彈。不知道什麼原因,就算是他只擊中了並不算太致命的位置,但身上足有碗口大的一個窟窿讓隨身攜帶的急救包都無法覆蓋住傷口,更別說堵住噴涌而出的鮮血了。
凡是中了槍傷的人,在數分鐘內都會默默死去,臉色青白的死去,不是被凍死,而是因爲巨大的創口,渾身的血都被流乾了。
他們根本不知道,從獨立團離開的時候,曾經水曾經領取了二百發劉團座要求獨立團基地軍械廠特製的子彈。這些子彈統一的特徵都是金屬外殼並沒有完全包覆彈頭前端,鉛質核心外露的同時還有四條割裂狀的條紋。
是的,海牙法庭在1899年就明令禁止的達姆彈,是劉團座最喜歡的子彈,對於從不遵守所謂的國際公約的日軍來說,劉團座覺得達姆彈纔是送入他們身體的最好禮物。如果不是怕引起所謂的國際社會的注意,劉團座甚至想把達姆彈做爲MG42機槍的制式彈藥。
一想到擁有着恐怖射速的MG42機槍在一分鐘之內噴吐出一千二百發達姆彈,就連獨立團的校官們都忍不住渾身有些發涼。
要知道,達姆彈之所以讓人驚懼,那是因爲其射入人體後,鉛心由於慣性作用從被甲內涌出,被壓扁成蘑菇狀,被甲發生擴張或破裂,迅速釋放能量,擴大創傷出口,使彈頭具有類似爆炸彈頭的致傷效果。
具體表現爲彈頭嚴重發生形變乃至破裂,導致人體組織出現喇叭狀或葫蘆狀空腔,創傷面積是彈丸截面積的上百倍,在被命中時出現口徑十幾倍甚至更大瞬間空腔,對人體的血液循環系統產生巨大的壓力。
更令傷者痛苦的是,如果彈丸的碎片遺留在身體內部,那麼就可能會造成鉛中毒,即使僥倖碎片遺留在身體內部比較少,但是破碎的巨大傷口極難愈和,容易造成感染。
說得更白點兒就是,達姆彈一旦入體,就是碗口大的一個窟窿眼,傷口因爲被鉛污染極難癒合,尤其是在沒有抗生素的這個時代,就意味着死亡。
最終,達姆彈還是被少量生產,由執行特殊任務的特種兵們配備。曾經水則是一口氣領了二百發。而這次從青龍山出來,他攜帶了足足一百發。
日軍悲哀的發現,不光是他們的火力壓制對那個藉助着山勢滑溜無比四處打冷槍的中國槍手沒有什麼效果,所謂的兩翼攻擊在他神準的槍法下更是個笑話。
僅僅又是五槍,鉚足了勁兒想繞到數百米外側翼上山的日軍直接被幹掉了三個人兩匹馬。那把槍的射程,竟然高達500米。
這一下,就把還在狂奔中的騎兵給打老實了。他們很想執行長官的軍令沒錯,但絕不會傻到騎在馬上當敵人的靶子。紛紛跳下馬,藉助着大洋馬寬大的身體做掩護艱難的往槍手的射程之外移動。
這個時候,再心疼自己的戰馬,那也沒有自家的小命來得更重要。
被數十名騎兵嚴密保護着緩緩後退的村上一潤的額頭沁出冷汗。狙擊手,那竟然是狙擊手。除了傳說中的狙擊手,他實在想象不出還有誰會如此恐怖至極的槍法。
還好,之前列隊衝鋒時爲了減負而丟下的兩挺重機槍和四挺輕機槍已經被第三小隊給取過來,正在後方兩百米處架好了準備開始射擊。
村上一潤有理由相信,就算那名恐怖的中國狙擊手是神,在六挺機槍密集的火力下也會被壓制的連頭都擡不起來。
是的,村上一潤這個主意打的不錯,別說曾經水,就是莫小貓和劉團座親來,遇到這全力開火的兩挺重機槍四挺輕機槍,也只能退避三舍暫避其峰,然後抽冷子幹掉機槍手了事。
但是,日本人遇到的不是莫小貓和劉團座,而是個性二到極致的小兵曾經水。槍法精準他比不過莫小貓,狡猾勇猛他比不過劉浪。但這貨瘋起來,卻是很少考慮什麼後果。上一次是爲彗星妹子,這一次,他則是爲了兄弟。
從他射出第一槍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分半鐘,二貨男藉助着搶來的大洋馬狂奔了二百米後,終於被後方射來的子彈給擊中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二貨男運氣很好,馬被打死他卻被甩進了一個雪窩裡竟然奇蹟般的躲過了那一輪密集的子彈。
但他想逃出生天,就還得爬過近一百米的路程。如果,令日寇忌憚無比的狙擊槍被壓制,就算是二貨男的運氣再逆天,身手再敏捷,最終也避免不了被亂槍打死的命運。
而曾經水,絕不會坐看這一切的發生,哪怕他死。
所以,小兵曾經水,不會避,只會攻。
可是,日軍機槍手不是傻瓜,他們所在的位置,是他目前所在位置的死角。如果他想擊中他們,就只能在山巔最高的那個位置站起身,否則,他的子彈是無法幹掉他們的。
但是,站起身,無疑是將自己整個的暴露在日寇所有火力之內,他不僅要面對上百杆步槍,還要數挺機槍的密集彈幕的掃射。如果說他當日和海盜的重機槍對射屬於愚蠢至極,那麼,他現在這樣做,就完全可以定義爲腦殘式自殺。
可,他有得選嗎?要麼他死,要麼二貨男死,要麼,他人品大爆發幹掉日軍機槍手,兩個人集體逃出生天。沒得選,小兵曾經水只能賭一把。
“狗日的雕爺,老子要是再也見不到彗星妹子,讓她不能給老子生娃娃,以後每天晚上老子就來找你個狗日的談心。”靠在山頂上的一個雪窩子裡,曾經水拼命呼吸,根本不顧及零下十幾度的冰冷空氣,他要用零下十幾度的寒氣冰鎮因爲這一分半鐘連續跑動火燒火燎就快要爆炸的肺部,平復了一下“咚咚”幾乎快要跳出胸腔的小心臟,哭喪着臉痕痕的喃喃自語道。
估計如果能聽到這位如此“惡毒”的詛咒,手腳並用連滾帶爬躲避着日軍子彈往山上跑的二貨男的速度可能會再快上幾分。
шшш●tt kan●c o 對於一個男人來說,被另一個男人每天晚上光顧夢鄉,那絕對不是怎麼愉快的一件事兒,如果他的某種取向是正確的話。
猛的拉了一下槍栓,曾經水猛然站起,在三百米外二百多日軍目瞪口呆的眼神中,要爲兄弟掙得最後一絲生存時間的曾經水悍然率先開槍。
日軍重機槍手大概的位置他在先前開槍的時候就已經觀察過,不過,曾經水現在根本沒時間瞄準,從他面對那兩挺機槍的那一刻,一切都只能只能靠他自己的感覺,如果他不能在五槍之內幹掉那兩挺重機槍,那除非是他現在就逃,往深山裡逃,否則最後死的一定是他,還有那個正在狼狽逃竄的二貨兄弟。
兩個人成爲真正的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好兄弟,一塊兒去和閻王爺他老人家喝茶談心。
一人一槍,就那樣立於山巔之上,面對着寒風凜冽,面對着那一瞬間因爲震驚甚至都有些沉寂的上百黑洞洞的槍口。彷彿,他不知道那些槍口會噴射出怎樣灼熱的子彈洪流,不知道那些子彈洪流能將他撕成碎片。
這一次,他沒有躲,就那樣穩穩戰立着端起自己的槍,“砰”的一槍,然後,拉動槍栓,端槍,再開槍。
直到他開出第二槍,山下的日寇才如夢方醒,瘋狂的朝那個三百米之外的瘋狂的中國人開槍。
瞬間,彈如雨下。
許多年後,那個瘋狂的中國人站在彈雨中從容開槍的模樣依舊深深刻在此役殘存的日軍腦海中。
那一天,風雪映滿天,一人立山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