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金油，你來操縱機槍！”
吳大龍邊說邊爬出炮塔，指了指炮塔頂的機槍又叮囑了道，
“不老實的話就打死他！”
說完，吳大龍拎着衝鋒槍跳下了坦克，慢慢走向那輛冒着煙的333號戰車。在他的右側，325號車的丁曄和剛剛失去了戰車的邱格、林天鷹也都端着槍，從吳大龍的側面趕上來，圍成一個半圓向前走着，最後都停在距離坦克不到十米的位置。
與此同時，那個日本兵一隻手繼續舉着那塊白色的手帕，也已經慢慢的從坦克上爬了下來，站在坦克的陰影下，第一次擡起頭來，與衆人目光相接。
“張東海？”丁曄驚訝的脫口而出道，邱格和林天鷹也幾乎同時認出了他。
這幾個坦克兵裡，除了吳大龍之外，基本都沒有過下車作戰的經驗，就更別提抓俘虜了，現在雖然圍住了小野東海，卻有點不知該怎麼做。
“誰會說日本話啊？”林天鷹低聲問。
“說什麼日本話，他聽得懂中國話！”邱格糾正道。
“哦，瞧我暈的，你說這張東海到底是日本人還是漢奸？”林天鷹接着問。
“不知道。”邱格不耐煩的答。
吳大龍和丁曄交換了一下眼神，隨後擡手指了指小野東海，喊道：“你，過來！”
小野東海剛要邁開步子，吳大龍又喊道：“慢點！倆手舉起來！”
小野東海一愣，直勾勾的盯着吳大龍沒動。
“別裝！我知道你聽得懂！”
小野東海笑了笑，把另一隻手也舉過了頭頂，目光又落在了丁曄的身上，慢慢向着他站得位置走去。
丁曄舉着槍，緊張的指着越走越近的小野東海，突然想起了什麼，喊道：“繩子，誰有繩子？”
四個人中唯一手裡沒槍的林天鷹喊了句“我去找”就轉身跑開，從身後的325號車側面擋泥板上的工具盒裡翻出一段麻繩，跑了回來。
“大龍，邱格，掩護。”丁曄把槍往肩上一挎，衝林天鷹招了下手，兩人上前幾步一左一右架住了剛剛走到近前的小野東海。
林天鷹低頭找出繩頭，遞給丁曄，兩人剛要扳過小野東海的捆綁，對方突然一扭身，反手一擰丁曄的手腕，順勢一絆就把他摔倒在了地上，然後他一隻手架住林天鷹的胳膊，另一隻手直接伸進他的兜裡，掏出了他之前從324棄車時拿的手榴彈，剛要解除掉手榴彈保險，和他們同歸於盡。
甚至還用日語喊了半句“天皇陛下……”
就被見勢不妙三步並作兩步衝到跟前的吳大龍一槍托砸在後腦勺上，昏倒過去，與此同時，邱格也趕到了近前，一個魚躍飛身撲出，接住了倒地的小野東海拿着手榴彈的那隻手，見上面的保險還在，才鬆了一口氣。
驚魂未定的四個人看着小野東海，表情凝重複雜。
“聽清他剛纔喊啥了嗎？”吳大龍問。
“嗯，是日本話。沒想到我竟然把鬼子的間諜搞進了自己的車組……”丁曄看着小野東海身上的日軍軍服和領銜，始終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怎麼處置他？”邱格問。
“按軍法，俘虜應該送交憲兵隊審訊關押。”丁曄說。
“你瘋了？憲兵隊要是查出他做過你的裝填手，會懷疑你通敵的！”吳大龍低聲提醒丁曄。
“怎麼回事，一個日本兵你們都……”排在2排後面的連部坦克和1排坦克也都開進了崑崙關口，連長陸少清只看到了他們抓俘虜的後半部分，但之後見幾個人一直圍着昏倒的俘虜嘀嘀咕咕，便乾脆自己走了過來詢問情況。
結果，陸少清低頭一看，也認出了眼前這個日本兵的身份。
“這是……”
“報告連長，這是325號車逃走的裝填手張東海。我沒想到他是……”
“漢奸！”陸少清沒等丁曄說完，非常堅定的接下了他的話。
“你們記住，這個張東海因爲怕死做了逃兵，後來又當了漢奸替鬼子賣命，沒想到又被你們抓住了！明白了嗎？”
“是。”
“吳大龍，你帶323車組審審這傢伙，看能不能問到點有用的信息。”
“連長，我覺得這事兒還是應該我來負責。”丁曄請示到。
“不行，你得迴避。你帶着324、325車組一起，再去檢查一下324的損毀情況，看看還有沒有修的希望。修不好的話，再看看有什麼能拆下來用的。”
“好，明白了。”
等丁曄和邱格他們走開以後，陸少清把吳大龍拉到跟前，低聲囑咐道：
“你把張東海帶遠點，該問的問完以後，他要逃跑，你只好開槍……明白了嗎？”
“連長，這……”
“處理不好的話，丁曄的軍官生涯……不，他的性命，都有可能因爲這件事交代出去。你不會不明白吧？”
“明白。”
“這是你們二排的事，你的車組都是老兵，你又是在上海和南京都呆過，我相信你在殺鬼子這件事兒上，不會含糊。”
“是。”
說完，陸少清轉身往連部車走去，後續的步兵正在通過崑崙關口，接手3連剛剛攻下的這個陣地防務。陸少清笑着迎上一名剛剛趕到的營長，與對方說着什麼。
吳大龍衝323號車上的順子和萬金油招了招手，兩人跳下坦克小跑着來到他跟前，三人一起把昏倒的小野東海擡到了323號坦克的首上裝甲後面的平面上，簡單用繩子固定住後，緩緩的把坦克開到了不遠處的一處山坡背面。
等小野東海被一桶水澆醒時，發現自己已經被吳大龍綁在了一根被炸斷只剩下半截的樹幹上。
小野東海看到順子拎着水桶退後讓開，吳大龍站在自己的正前方，他的身後是那輛323號戰車的側面，上面是已經有些褪色的“片甲不留”四個漢字。
炮塔的頂部，萬金油俯身趴在艙蓋邊，默默的看着下面的三個人，面無表情。
“大龍？順子？萬金油！”小野東海像換了個人似的，一改之前要同歸於盡的狠勁，諂媚的叫着三個人的名字。
吳大龍先是一愣，隨後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問道：
“張東海，哦，不對，這肯定不是你的真名。說吧，你叫啥？部隊番號？”
“我叫啥？番號？你不是都知道嗎？我是東海啊，第五軍裝甲兵團1營3連2排325號車的裝填手啊。”
吳大龍上下打量着他，手指頭不斷敲打着身後坦克的側裝甲。
“車長，他這是咋了？”順子湊到吳大龍旁邊，小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