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坐在自家客廳蹺着腿，悠哉喝茶的蒙面男子，桌上還擺着兩把盒子炮。從被窩抓起來的吳有財，也覺得雙腿不停打顫，知道這禍事終歸還是臨頭了。
做爲吳家村的地主，加之在這榆社也小有一些名望，吳有財比村裡人更瞭解外面的世道情況。也知道，如今權大勢大的人，已經不是當初主掌三晉權柄的晉綏軍了。
加之遠在晉中城的兒子，不時也會託人給家中送信。吳老財也知道，如今掌控山西局勢的人，已經是侵佔了東北跟華北的小鬼子，連他們早前尊崇的閻大帥都被打敗了。
對於兒子轉投小鬼子的事情，吳老財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好。趨利避禍，識時務者爲俊傑的道理，纔是吳老財這種人所遵行的處世準則，誰腰桿子硬就跟誰。
只是隨着榆社周邊抗日的部隊增多，吳老財也清楚兒子投了小鬼子，他這當老子的自然也成爲抗日部隊的眼中釘，同樣擔心會有人找他的麻煩。
原本想着是不是去晉中投靠兒子，可兒子寫來的信中，明確告知他現在的權利，比以前在晉綏軍當營長小了很多。替小鬼子賣命不說，錢賺的也沒以前多。
這種情況下，吳老財若是去投靠兒子，搞不好反倒會成爲小鬼子手中的人質。想來想去，最後吳老財覺得，還是待在鄉下當他的土財主比較穩妥一些。
畢竟，在這一畝三分地上，敢惹他吳老財的人，想來也不多嘛！
就在吳老財嚇的魂不守舍之時，正在喝茶的蒙面人，將茶杯輕輕放下語氣平靜的道：“你就是吳有財？這名字取的真不錯，看來你應該挺有錢的吧？”
‘英雄說笑了！這都是爹孃取的名字，我就一小地主，有幾畝薄田罷了。’
‘哦！幾畝薄田，只怕不至吧？老子怎麼聽說，這吳家村的地，有一多半都是你的吧？靠着收租放債，想來這些年也應該沒少賺吧？
先前老子在你這院子轉了轉，房間蠻多，幾進幾齣。雖說這是鄉下，像你們這種土財主，大多都住在這種大院子裡。這日子，過的還真叫一個逍遙自在，讓老子都挺羨慕的。
今晚登門造訪，也是有些事情想找你聊聊。放心，老子若是真想殺人，估計你這院子已經血流成河了。只不過，要是你覺得老子心善，那就大錯特錯了。
把你叫來，是想問你些事情。你若實話實說，或許老子會饒你一條狗命。要是敢糊弄老子，你應該知道，老子身邊這兩杆槍也不是吃素的，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明白了，英雄請問，只要小老兒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
看着從桌子取過一支手槍，開始在手中把玩的蒙面人，吳老財何嘗不知道，捱上一發子彈他準完蛋。還不想這麼早死的他，自然不敢逆着蒙面人的意思來。
至於蒙面人是誰，那自然就是夜闖吳家的趙鐵虎了！
對於眼前這個有些老滑的地主，趙鐵虎很清楚要殺他很容易。只是現階段，趙鐵虎覺得殺掉吳有財，對他跟對八路軍而言，其實好處也不多。
殺掉一個地主，又會有一個新的地主出現。甚至於，得知消息的小鬼子，又會扶持一個更聽話的治安保長出來管理吳家村。這樣的話，村裡人的日子將更難過。
想到這些的趙鐵虎點點頭道：“嗯，看來你還算是個聰明人！聽人說，你有個兒子在晉中城給小鬼子當差。那你知道，老子是做什麼的嗎？”
此話一出，吳老財稍稍愣了愣神道：“還未請教英雄姓名！”
‘鐵虎！虎頭山大當家鐵虎，就是老子。若是你沒聽過，那老子就跟你說一下。前番鷹子巖那幫馬匪就是老子帶人端掉的，這事你應該聽說過吧？’
‘聽過，聽過！這是義舉，英雄此舉可謂甚得民心啊！’
‘喲，看不出你這土財主，這肚子裡還是有點墨水的嘛！既然聽說過老子的名號，那你應該知道老子最痛恨什麼人吧？你覺得，你該不該殺呢？’
‘英雄，還請英雄饒命啊！我兒子是給小鬼子當差，可那也是迫不得已嘛！連閻大帥都被小鬼子打敗了，他只是個小營長，又能做什麼呢？’
前番到城裡開會的吳老財，多少也聽聞過有關鷹子巖的一些事情。他也聽說過，端掉鷹子巖的那夥人，似乎特恨漢奸跟小鬼子。那他應該也算是個漢奸吧！
稍稍辨解一番後，趙鐵虎卻繼續道：“都說子不教，父之過！若說你那個兒子，你沒教好，倒也不能完全怪你。但你這個當老子的，只怕比兒子也好不到那去。
當了小鬼子的治安保長，還聽命於小鬼子。在老子看來，你兒子會給小鬼子當狗腿子，完全也是跟你這個當爹的學。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待趙鐵虎這話一出，吳老財滿臉委屈般道：“英雄，冤枉啊！老漢雖說是個小地主，卻也不敢不聽小鬼子的話。英雄應該知道，這些小鬼子沒人性，動不動就喜歡殺人啊！
雖然我當了小鬼子的治安保長，可那都是爲了避免村裡人受小鬼子的禍害。有我這個保長在，小鬼子跟那些黃皮子，多少也會給幾分薄面，讓他們少受小鬼子的禍害。
我知道英雄痛恨小鬼子，也痛恨替小鬼子場合的人。可這年頭，小鬼子人多勢衆，我這樣一個小地主，又豈敢忤逆他們的指派呢？不當保長，他們就會要我的命啊！”
這樣一番帶着哭腔的自白，讓趙鐵虎覺得他這番話，倒也有一定的道理。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估計很多地主在這個時候，也不會心甘情願替小鬼子賣命。
只是爲了明哲保身，保住他們的利益不受侵害，他們也只能聽命於小鬼子的安排。正如吳老財所說的那樣，形容不如人，不低頭巴結的話，他們都會沒命的啊！
‘這麼說，你給小鬼子做事，也是迫不得已囉！是不是這樣？’
‘是啊！英雄高見！英雄也知道，老漢就一升斗小民，這胳膊擰不過大腿啊！’
看着不停狡辯的吳有財，內心冷笑的趙鐵虎也繼續道：“行，既然你是迫不得已給小鬼子賣命。那有件事情，老子想叮囑你一下，希望你能記下來。
老子聽說你們前番去城裡參加了小鬼子開的什麼會，據說你們往後產的糧，都要全部交給小鬼子。跟老子說說，這事你咋想的？”
聽着趙鐵虎將話題轉到糧食的事情上，吳老財想了想道：“英雄，這是小鬼子定的規矩，老漢就算想不遵從也不敢啊！小鬼子一發狠，會殺人的啊！”
‘那你覺得老子就不會殺人嗎？’
‘英雄，英雄，有事你吩咐！老漢一定盡力！’
面對將槍口瞬間對準自己的趙鐵虎，吳有財差點嚇尿，知道先前的回答惹惱了這個虎頭山大當家。儘管不明白趙鐵虎是何用意，卻也只能用這話應付過去。
清楚吳有財這種貪生怕死的土財主，此刻面對他的脅迫，只怕什麼事情都會答應下來，就爲保住這條小命。可一旦逃出生天，估計又會是另一種嘴臉。
想了想趙鐵虎才道：“看來，你也是個聰明人。那老子有話就直說，今年你們吳家村的糧食，老子要了。放心，老子出的價，一定比鬼子高，不會白要你們的糧食。
接下來，老子的隊伍會跟小鬼子周旋，讓小鬼子無暇顧及你們。只不過，你要儘早組織村裡人搶收糧食。糧食收好了，老子自會派人過來轉移糧食。
到時候，一手交錢一手交糧。這交易，咱們可以私下進行。在外人面前，你可以宣揚老子搶了你的糧。這樣做，也是讓你給小鬼子有個交待，這事厚道吧？”
搶糧這種事情，趙鐵虎覺得不是不可以做。但這種事情做了，往往很容易敗壞名聲。只是考慮到小鬼子事後報復，趙鐵虎覺得應該賣糧的人找個藉口。
私下給錢買糧，對外卻說是被搶，想來小鬼子也不好過於追究老百姓的責任。若是小鬼子依舊要報復這些百姓，那趙鐵虎也只能替說，往後找機會替他們報仇了。
聽着趙鐵虎說出的要求，吳有財那怕知道這事有些不妥。但他同樣明白，無論是城裡的小鬼子，還是這些招惹不起的悍匪，實際他都得罪不起。
想到這裡，吳有財也只能祈禱，收割完這一季的糧食，還是找機會搬家吧！這年頭，待在鄉下當個土財主，一不留神也會小命難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