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凌的臨時指揮所設立在山嶺後側幾株大樹下,警衛班的弟兄們正忙着用砍來的樹枝佈置僞裝。
九月的天氣悶熱無比,楊凌在山嶺各連的陣地轉悠一圈,已經出了一身的汗,喉嚨裡更像是火燒一樣乾燥。
他扯開勒軍服上端的風紀扣,皮帶也鬆了鬆,擰開水壺灌了一口涼水,這才覺得渾身順暢了些。
“電話架好了沒有?”楊凌拉住正要往外走的通訊排長問。
通訊排長停下腳步回答:“電話班正在拉線,快了。”
楊凌吩咐:“一定要保證到各連陣地的通訊順暢——”
“是!”通訊排長應了一聲,直奔山坡上正在拉線的電話班。
楊凌他們雖是中央軍的主力部隊,但是團營級沒有配備電臺,他們三營設有一個電話班。
“周副營長呢?”楊凌四周環視了一圈,沒有看到老煙槍,詢問一直跟着自己的虎子。
“我剛纔看到他帶幾個弟兄到前邊去了。”虎子指了指山嶺東邊說。
翻過山嶺再往前就是鬼子設立在岷山的陣地,老煙槍帶人去那邊幹啥?
難道要投降鬼子?不過楊凌這想法只是一閃而過很快就打消了,老煙槍如果真要投降鬼子的話,也不會等到今天了。
楊凌抓起自己的腰帶走出了指揮所:“走,我們去看看。”
可是楊凌他們剛走出去沒有幾步,山嶺另一側就傳來了霹靂啪啦的槍聲。
聽着槍聲是小鬼子的三八大蓋打的,楊凌頓時心中一凜,以爲鬼子反撲了,抓着槍快步的衝向了山頭。
可是他們衝到山頭之後,發現守衛在這裡的一個排的弟兄都站在陣地上,大聲對着岷山方向大聲吆喝,沒有半分的緊張。
“團副!”看到楊凌奔過來,他們都齊齊的擡手敬禮。
“哪裡打槍?”楊凌火急火燎地問。
排長指着他們同鬼子之間的開闊地回答:“副營長在那邊掏鬼子的小鋼炮呢。”
他們構築陣地的山嶺和鬼子佔據的岷山陣地只有大約一里的距離,雙方之間的地帶因爲剛纔的交戰,躺滿了屍體,地上也散落了不少武器。
楊凌擡眼望去,老煙槍正帶着幾個弟兄扛着彈藥箱和兩具擲彈筒左衝右突的往回奔呢。
守衛在岷山上的鬼子兵不斷的擡搶射擊,子彈噗噗的不斷落在老煙槍他們的身後,打得地面泥柱碎肉都飛了起來。
“胡鬧!”看着這心驚肉跳的一幕,楊凌有些生氣,爲了兩具擲彈筒,要是把命搭進去那豈不是虧大了。
好在老煙槍他們有驚無險的奔回了陣地,追過來的鬼子看着架在山嶺上的機槍,也都悻悻的退了回去。
“嘿嘿,弄了兩具小鋼炮,這一趟不虧。”
老煙槍累的氣喘吁吁,看到那些小鬼子退回去了,滿臉的得意之色。
楊凌雖想責備老煙槍,但是也知道他是擔心他們重火力不足,擋不住鬼子的攻擊,也是好意,責備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老連長,你現在可是副營長了,下次可不要這麼莽撞了,要是有個閃失,一百具小鋼炮我都覺得虧。”楊凌語重心長的說。
老煙槍也聽出了楊凌話語之中的關切之意,沒想到他在楊凌的心中分量那麼重,也點點頭說:“團副放心,我這把老骨頭還想多活兩年呢,下次不去了就是。”
看到老煙槍直接承認了錯誤,楊凌也沒有追究。
老煙槍他們弄回來了兩具擲彈筒,還有三箱子榴彈,對於缺少重火力的楊凌他們來說,可謂是雪中送炭。
“找兩個會使的弟兄,關鍵的時候用。”老煙槍對守衛山頭的那名排長吩咐。
“是!”
得到擲彈筒的排長頓時臉上樂開了花,他們排裡就兩挺捷克式輕機槍,這可大大的增強了他們排的火力。
“你小子可別亂轟,到時候注意支援友軍。”老煙槍看到興奮的去抓擲彈筒的排長,不忘提醒了他一句。
“副營長放心,我們保證不浪費,全轟鬼子堆裡!”
楊凌看到老煙槍安全回來,也就放下了心,交代他注意防範鬼子進攻,自己下了山就直奔山溝裡的傷兵區。
傷兵們隱蔽在山溝裡的樹林裡,還未走近,楊凌他們遠遠的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氣。
弟兄們在戰場上驍勇無比眉頭都不皺一下,可是血糊糊的傷口讓他們此刻痛不欲生。
看着這些一張張燻黑而痛苦的面龐,楊凌的心也跟着沉重了起來。
“團副.....過來,一名腦袋上裹着暗紅色繃帶的弟兄掙扎着要起來敬禮。
“快躺下,快躺下。”楊凌急忙快步上前,讓他重新躺在了擔架上。
看着這名半個身子都被鮮血染紅的弟兄,楊凌可以想象得到他面對小鬼子時是何等的勇敢。
“團副,我宰了三個小鬼子......”
“好好養傷,養好了我們繼續殺鬼子。”楊凌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楊凌站了起來,看着躺在林子裡的那些痛不欲生的弟兄們,他的心也隱隱作痛。
“喜子——”
“有!”醫務排長喜子快步奔了過來。
楊凌指着那些痛苦慘呼的傷兵弟兄們吩咐說:“組織擔架隊,儘快將重傷員送往後方師屬野戰醫院。”
“團副,我們的人手不夠,能不能給我們調一些人幫忙。”喜子請求說。
以往他們部隊打仗,都會組織當地的民夫組織擔架隊擡傷員,這次部隊匆忙投入戰場,僅僅靠着一個醫務排根本忙不過來。
“我們營裡的情況你也知道,兵力捉襟見肘,現在實在是抽不出人來。”楊凌也很爲難。
“楊長官,我們可以幫忙擡傷員。”正在此刻,被子彈打斷了兩根手指頭的川軍少校走了過來。
“你們怎麼還沒撤下去?”
打完仗之後,楊凌就讓川軍少校帶人撤,畢竟他們接到的命令是撤下去,沒有想到他們還留在戰場上。
川軍少校回答說:“岷山陣地是在我們手裡丟的,沒奪回來,我們怎麼能撤得下去。”
“你受傷了?”楊凌頂着川軍少校垂着的右手說。
川軍少校舉起血糊糊的手道:“只是斷了兩根指頭......”
“喜子,趕快給他包紮一下。”楊凌對喜子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