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十四年後的鄭森也遇到了同樣的問題。
當時清兵入關一路南下,鄭森迫於形勢急需一個新的安全的棲息地,這時候何斌來了。
何斌獻上琉球海圖並稱那裡物產豐富且土地富饒肥沃,軍隊可以就地取糧而不必攜帶過多的糧草。
而後小鄭力排衆議、迫不及待的帶着大軍衝向了琉球,甚至於連糧食都沒帶多少,一來是何斌說了,那邊物產豐富不缺糧食,二來蟎清都打到家門口了,他也確實沒什麼糧食。
然而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當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拿下普羅民遮城後,雙方進入了漫長的攻守對峙階段,而且一直持續了一年之久。
事實上琉球物產豐富是不假,但盛產的卻是甘蔗和白糖等經濟作物,唯獨糧食卻不在其中,琉球本土的高山族人又多以漁獵爲生,壓根就沒幾個種地的。
鄭森當年肯定是氣急敗壞的,有沒有把何斌宰了尚未可知,但手下的士兵還是要吃飯的。
在不得已的情況下,他被迫派兵到琉球西海岸各地屯田種番薯、土豆,進行生產自救。
即便如此,鄭軍因缺糧造成的非戰鬥減員依舊十分驚人,兩萬五千人人的大軍只攜帶了六千石大米、三千石蔗糖,只夠他們維持兩個月的供應。
哪怕努力屯墾,鄭軍也一直爲缺糧所困,後勤補給十分緊張,士兵每月只有不到三十斤米作爲軍餉,熱量大致是一千七百大卡,但正常人每天至少需要八百大卡,才能維持正常的體能。
但自食其力自給自足是需要時間的,鄭森無奈之下又不得不向當地的漢民以及高山族人徵糧,只允許他們保留十分之一的口糧。
這也是高山族人對鄭家不友好的重要原因,派往臺南一地的六百屯田部隊,在最後只有一百多人柱着柺杖回來。
據他們反映,每天都要餓死好幾個人,以至於他們無法抵禦高山族土著的襲擾,在鄭軍轄的城鎮裡,官員們甚至將自己的絲綢官袍送到糧店裡去換口糧。
相比之下被圍困的荷蘭佬就舒服多了,士兵每天享有一斤米和一份鹿肉乾,軍官還可以分到培根與醃豬肉。
只是因爲無法及時補給維生素c,很多荷蘭人牙齦出血牙齒鬆動、口腳發臭,而且熱蘭遮城沒有排水系統,外頭又被鄭家重重包圍,排泄物處理不便,據說半年多後城內的臭的蒼蠅都進不去。
鄭家與荷蘭佬最後的決戰暫且不提,此時的劉鴻漸可沒工夫跟荷蘭總督歐瓦特耗着,北洋水師的第一目的還是解救被圍困的小鄭。
收復琉球不過是臨時起意,不能耽擱太多時間,按照既定的計劃三天內倘若無法攻破熱蘭遮,他便會留下秦拱明的白桿兵團,自己則率領北洋水師火速支援。
並且他並沒有對熱蘭遮城實行全面封鎖,而是仍舊留下鹿耳門作爲出口,至少要讓荷蘭佬將琉球被圍困的消息傳出去,也好爲蘇祿那邊的小鄭降低點壓力。
劉鴻漸不相信蘇祿那邊的荷蘭海軍會放棄琉球,荷蘭東印度公司在整個亞洲最重要的兩個據點,一是印度,二便是琉球。
琉球乃是荷蘭的一個重要的軍事據點和中轉站,其在印度、南亞掠奪來的貨物多經由琉球販賣到大明和日本,孰輕孰重荷蘭人相必分的清楚。
“王爺,那幾個荷蘭商人想見您。”何斌從外頭走來,打斷了劉鴻漸的思緒。
“哦?他們找本王作甚。”劉鴻漸因爲拿熱蘭遮這個刺蝟沒辦法,心裡十分的不爽。
事實上,在城堡與火炮的對決中,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防守方是佔盡優勢的,因爲實心炮彈根本無法對巨石堆砌的城牆造成實質威脅。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十九世紀,榴彈炮的問世徹底終結了防守方城牆的優勢。
“他們說……說王爺不該抓他們。”何斌眼神飄忽的道。
“帶他們來見我吧。”劉鴻漸瞪了一眼何斌道。
這個何斌不堪大用,劉鴻漸心中給何斌下了定義,他不認爲何斌會好心幫這些荷蘭商人傳話,要麼其中有他的朋友,要麼就是收了人錢。
而何斌這樣唯利是圖、貪生怕死的,能有朋友纔怪。
少傾,四五個頭戴圓頂船長帽、身着黑色寬袍、腳穿細腿長靴的大鬍子荷蘭人進了來,見到劉鴻漸後各自右手扣胸彎腰行禮,並說了一堆劉鴻漸聽不懂的話。
“王爺,他們在向你致以誠摯的問候。”一旁的何斌幹起了老本行充當了翻譯。
“告訴他們,到了大明就得遵循大明的禮節,只彎腰是不夠的。”劉鴻漸端起茶水吹了吹道。
何斌不敢多言,只得如實告知,誰知那幾個荷蘭人一聽便氣壞了,竟跟劉鴻漸講起道理來,意思是說他們只向荷蘭國王下跪。
劉鴻漸一聽便笑了,敢情這幾個雜毛還沒搞清楚狀況,他也懶得跟這羣人解釋,只言不跪就沒什麼好談的,老老實實的在小黑屋呆着吧。
至於他們的貨物、財物,那是大明水師的戰利品,連帶他們本人都是大明的俘虜。
就這麼一說,幾個荷蘭佬立馬軟了下來,幾人對了個眼神終是放下了不值錢的尊嚴向劉鴻漸跪了下來。
“遵命的大明郡王殿下,我們與熱蘭遮城內的歐瓦特總督沒有一點瓜葛,我們只是荷蘭國的普通商人,並非東印度公司的員工。
我們懇請您放過我們,我們不該成爲這場戰爭的受害者,爲此,我們願意獻出我們的貨物。”爲首的荷蘭商人德克薩斯誠懇的道。
說完怕劉鴻漸不明白,還主動解釋了琉球總督與東印度公司的關係,按照他們的說法,他們並非公司職員,他們只是來貿易的。
而東印度公司的所作所爲,以及侵犯大明的事實,與他們毫無任何關係。
“呵呵,你告訴他們,放了他們可以,但他們的貨物已經被本王俘獲,並不用他們來獻,他們必須再拿出一份同樣的家當。”劉鴻漸微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