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玉戶簾中卷不去
王子皓消失了。
若不是那天早上收到他的告別短信,我都沒有察覺。
很平常的週末,起牀拿手機就看到了他的信息,很長,也很令人心傷。
他說,柳瓔,我終於打算放棄你了。我到現在才真正明白你說的,要是當年的我們,停留在初中那會兒沒有任何交集的時候該有多好。在你的身邊,我親眼看着普利爾、李墨晨,還有南珞,他們一個又一個地走過停留過,可你始終看不到我。我也知道,十八歲時的我,深深地傷害了你的感情,我無數次地想要彌補,可你從不肯給我機會。事到如今,我只有不再纏着你才能給你你想要的清靜吧?柳瓔,再見,祝你幸福。
祝我幸福。
王子皓或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當初的我對他的懷抱有多癡迷多喜歡,我可以把初中時他和夏語桐的事情拋諸腦後,可以不顧流言蜚語和他繼續打打鬧鬧,可以爲了他而來到廈門,那個時候不知情爲何物的我,可以爲他做這麼多,他不會明白,他在我心中有多重要,他的背叛和傷害疼了我多久。
不過,像他說的,事到如今,分開纔是最好的,我相信時間,它會把一切包括怨恨,都通通消逝掉。
思索了好半天,我回他:好,希望你有一個新的開始。
而原本哽咽在喉頭的那些話語我始終沒有跟他講,何必呢,時過境遷,多說無益。
今年冬天較往年要冷些,聽說武夷山北端的桐木關落下了近年來的第一場雪,我和南珞約了夏梓一家,趁着元旦假期往桐木關趕去。
作爲一個生養在雲南南部小縣城裡的我,因爲氣候原因讓我對雪這個東西就是求之不得啊,生來只見過三次雪,而今終於有機會再見一次,我當然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錯過的。
駕了五六個小時的車,我們終於來到了桐木關,雪漫山頂,在激動心情的驅使下,我沒等到穿上所有的防寒裝備就捧起雪花玩弄起來。
看着漫山遍野的雪白,我不禁在心中感嘆大自然的神氣之處。
“南珞,你看,多漂亮啊。”我倚在南珞懷裡,眼中全是美麗的雪景。
他握住我因玩雪而冰冷的雙手,輕輕哈了口氣,一邊幫我搓揉着,一邊笑道:“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野丫頭,不過我就是喜歡。”
我撇撇嘴,說:“沒見過世面怎麼了?我們雲南就是四季如春就是沒下過雪怎麼了?那你見過成羣的孔雀大象金絲猴嗎?”
“好好好,你贏了。”他從身後擁住我,在我耳畔道,“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帶我去看看呀?”
“看什麼?我們家只有兩個退休在家需要人照顧的老人。”
“那我們就去看成羣的老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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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笑出聲來。
“那我們就去看成羣的老人啊……”一旁的莫辰學我們的樣子,對着夏梓親暱道。
我紅着臉蹙眉看他:“莫辰!你過不過分呀!”話畢,我便拾起一團雪隨便揉了揉拋向不遠處的他。
夏梓緊緊握着莫辰的手,邊跑邊笑道:“老公,快反擊啊——”
看着對方扔過來的雪球越飛越近,我趕忙鑽進南珞的懷裡,讓他幫我狠狠對付他們,自己則貼着他的胸膛哈哈大笑。
歡樂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轉眼天就慢慢暗了下來,我們四個人坐在提前訂好的西餐廳裡品嚐着人間美食,聊聊各自的樂事,飯後便各回各的房間,各睡各的覺。
洗了個熱水澡,我舒舒服服地躺在牀上,南珞還在一旁開着電腦等郵件,我不忍心打擾他,就蓋着被子看着電視等他——後來就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
夢中的我並不像現實中那麼悠閒、開心。我夢見一連串怪物魔獸時時刻刻追擊着我,而我的雙腿好像突然間失去了力量,無論如何也跑不快。煙火連天、暗無天日,我在黑暗中被妖魔追殺,無能爲力。
幸而南珞喚醒了我,他一聲聲地喚我的名字,直到將我從夢中逼醒。
我睜開朦朧的雙眼,看見他的面容有些蒼白,我揉了揉眼睛,問:“南珞,怎麼了?”
他蹙眉伸手撫上我額頭,咂了咂嘴,說:“你還真不讓人省心,頭這麼燙,估計是發燒了。等着啊,我去找人要體溫計來給你量量。”
我閉上沉重的眼皮輕輕點頭。
在等待南珞回來的過程中,我又做了一個夢,夢見世間所有的東西都變大了,而我只有螞蟻般大小,到哪兒都是被碾壓被撞擊,四處逃亡。
“三十八度五,柳瓔,起來,我們去醫院。”他把體溫計收好,將我從牀上扶起來,替我穿衣裳穿鞋子。
“南珞,”我摸着自己滾燙的腦門,“現在幾點了?”
他擡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兩點,天還沒亮呢。”
“要不等天亮了,跟夏梓他們說一聲再去吧。”
“不行,生病的事拖不得。”他轉過身蹲在我面前,說:“我揹你。”
我笑笑,從牀上站起:“沒事,沒那麼嚴重,我自己走。”
就這樣,我頭髮沒梳臉沒洗就被南珞載到了醫院,開了一副退燒藥,看我迷迷糊糊的樣子,他乾脆把我帶回廈門,自行結束了我的元旦之旅。
回到家後,我吃了藥又睡了一覺,直接睡到下午才起,腦袋不昏了,見我好得差不多,南珞一直蹙着的眉才稍微平緩下來。
爲我量完體溫,他將額頭抵在我的上面,輕聲道:“野丫頭病的不輕啊,看來你不適合玩雪。”
“哪有什麼適合不適合的,我只不過是沒戴手套而已。”
他笑着捏了捏我的臉:“你中午就沒吃東西了,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肚子不餓,什麼也不想吃。”我搖頭拒絕,“對了,夏梓那邊……”
“我早就和他們說了,說你生病,讓他們自己玩吧。”他放開我,不緊不慢地說,“還有,你別給我轉移話題,哪有人一天到晚什麼都不吃啊,我煮碗麪條給你,自己起來吃。”
“噢,”我沒理由拒絕,只好低聲低氣地答應他。
他滿意的笑笑,起身往外走,我覺得有些不對勁,開口問道:“奚言呢?她去哪了?”
“奚言?”南珞轉頭看我,“我回來一直沒看見她啊,是不是回家了?”
“不會。”我好好想了想,“哦,之前我們要走的時候她跟我說過,她要去同學家玩。是哪個同學呢……”
“這你就別管了,她談戀愛去了吧。”話畢,他便帶着笑給我煮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