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何之雋在閣樓上一番翻找也沒找到寧萌說的小紅皮包,只能下樓來。他本說下來問問寧萌是不是記錯了,可他下到客廳一看眼前的景象卻愣住了。

房間大‘門’敞開,而寧萌正費力地拖着可可往‘門’外走。原道,寧萌雖然下定決心帶可可一塊離開,但她本來就瘦弱,再加上這一番驚嚇,此刻無論如何都扛不動這小胖墩了。最後情急之下,寧萌只能將可可放在地上往外拖拽。

寧萌原本正費力地拖着,眼見就要到大‘門’了,卻聽見何之雋下樓的聲音,亦嚇得怔住。是以一時間,兩人一個站在樓梯上,一個僵在‘門’口,都沒發聲。過了半晌,何之雋才緩緩走到寧萌跟前,看看她煞白的小臉,再瞅瞅地上死豬般的可可,詫然道:“萌萌,你在幹什麼?”

事已至此,也沒必要繼續裝了。寧萌理了理頭髮道:“何之雋,你不用假惺惺了,你在外面欠賭債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聞言,何之雋大震,還沒反應過來,這頭寧萌就接着往下說:“你跟我說偷我的首飾去當,是因爲要拿錢給夏淺。可後來哥哥派人去查了,分明是你在外面賭錢!你不是一直都很納悶爲什麼這次我死活都不肯再原諒你嗎?金研的事是一部分,還有一部分,就是你騙我!”

見狀,何之雋徹底‘亂’了方寸,拽住寧萌的手扮可憐道:“萌萌不是的,你聽我解釋——”

不等何之雋說完,寧萌就甩開何之雋的手道:“我已經聽你說得夠多了!可你到底有多少實話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我爲了你差點和哥哥反目,可結果呢?換來的不過是個想着怎麼掏空我家產的老公!你今天這齣戲,也是爲了拿錢去還賭債吧?”

被戳中軟肋,何之雋驚慌失措,“不、不是的。”

“不是?”寧萌呵笑,“你真以爲你在外面借高丨利丨貸的事情哥哥沒查到?!盛家所有人都知道了!”

聽了這話,何之雋猶如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只覺兩眼發黑。所有事情都被揭穿,寧萌、盛家都不可能再原諒他了,這樣一來,他就再分不到一分錢。

這頭,寧萌趁着何之雋發呆之際,掉頭就往外跑。誰料這邊何之雋卻快她一步地奔過來,拽住她的頭髮就往回拖。寧萌驚恐萬分,可還沒來得及出聲,啪的一聲,臉就被火辣辣地扇了下。

“賤丨人!”打出這巴掌,何之雋只覺無比解氣,乾脆將寧萌推倒在地,騎在她身上,一邊扇耳光一邊罵,“我對你這麼好,你要什麼就給你什麼,可老子現在一出事你就要離婚!呸!賤貨!要不是看着你家有錢,你真以爲老子願意要你這個破鞋?什麼年少無知和初戀男友上了‘牀’,你說不定以前就是個□□!說!錢到底在哪?!!”

寧萌哭號不止,偏偏越掙扎何之雋扇得越厲害,最後,何之雋覺得扇得不過癮,又開始改用拳頭。寧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只覺立馬就要暈過去,卻突然聽見一熟悉的‘女’聲尖叫道:“何狗屎你在幹什麼?!!!”

何之雋正撒氣撒得歡快,聽見頭頂的聲音一擡頭,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門’前站着滿臉訝然的夏淺,而她身後,不是盛哲寧又是誰?這頭,盛哲寧眼見何之雋竟然對妹妹拳打腳踢,眼眸一凜,握緊拳頭就要上去。何之雋見狀慌不擇路,撿起地上的匕首就直接比在了寧萌的脖子上。

“別過來!不然我殺了她!!!”

見狀,夏淺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深呼吸道:“何之雋,你別‘亂’來!”另一邊,盛哲寧也驟然停住了腳步,緊抿‘脣’瓣一言不發。

夏淺舒出口氣,故作輕鬆道:“何之雋,你先放鬆、放鬆。沒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

“沒什麼解決不了?”何之雋呵笑,歇斯底里地吼道,“什麼都解決不了纔是!我完了!徹底完了!什麼都沒有了……既然要死那就一起死!!”說罷,何之雋比在寧萌脖子上的匕首又往裡伸了伸,夏淺可以清晰地看到,脖子上已被劃出猙獰的小口。

“你別緊張!”夏淺道,“說來說去你不就是想要錢嘛?這還不簡單?你還怕他們盛家沒錢?”

聞言,何之雋神情稍稍鬆懈,但下一秒,又立馬警惕地勒緊寧萌。“閉嘴!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說這些都在騙我!我拐了可可,現在又挾持了寧萌,根本就不可能再挽回。我不要坐牢,不要被社會拋棄,既然這樣還不如一塊死!”

聽了這話,夏淺急得直跳腳,只覺平時學的什麼談判砍價技巧一個也用不上。正心急如焚,一直緘默不語的盛哲寧卻冷不丁道:“寧萌,現在知道後悔了嗎?”

此話一出,在場的其餘三人都齊齊怔住。夏淺納悶地盯住盛哲寧,狐疑皺眉。現在這種情形,只有力勸何之雋纔可能化險爲夷,可盛總大人爲什麼要……

想到一半,夏淺靈光一閃,腦子裡頓時浮現出一行字來:調虎離山之計!對,盛哲寧一定是想借和寧萌說話轉移何狗屎的注意力,這招雖然兵行險招,但也確實成功機率最大,只是,不知道寧萌能不能接收到她哥的訊息。

念及此,夏淺突然想起什麼,故意將長髮挽到‘胸’前,又刻意地‘摸’了‘摸’髮尾。早在夏淺幫寧萌砍價之時,兩人就曾約定過一系列的小暗號。挽頭髮是撤離,‘摸’髮尾是要求對方配合演戲。只是不知道過了這麼久,寧萌現在又處於過度驚嚇的狀態下,還能不能記起這些小暗示。

‘摸’完頭髮,夏淺擡頭,只見寧萌眼眸清澈地凝着她。good!看她這眼神應該是明白了。

盛哲寧接着往下說,“哪怕到今天這地步,你還要我幫他解決賭債的事情嗎?”

寧萌‘抽’了‘抽’氣,果然無比配合道:“不論怎麼說,他也是孩子的爸爸啊……”

聽了這話,何之雋果真震住,訝然道:“孩子?什麼孩子?”

夏淺配合着兩兄妹演戲,佯裝驚訝道:“你還不知道嗎?寧萌懷了你的孩子啊。”

何之雋徹底呆掉,“真的?”

“真的。”寧萌‘抽’泣道,“之雋,你放過我吧……”

何之雋想了想,哈哈笑出聲:“你們以爲這樣,我就相信了?哈哈哈,要真懷了也沒關係,我們一家三口一起下地獄!!”

話音落下,盛哲寧用鼻音哼的一下冷笑出聲:“也好。這樣的話也不用還陳哥的高丨利丨貸。”

何之雋定住,過了會兒才道:“你怎麼知道陳哥?”

盛哲寧邪邪勾‘脣’,啓齒道:“何之雋,你怎麼這麼蠢?你還看不出來嗎?你一直都被我玩‘弄’於鼓掌間。那個陳哥,是我派去的。”

何之雋:“你……什麼意思?”

盛哲寧道:“你這個人實在太孬種太惹人厭,我不能留你在我妹妹身邊,可我妹妹對你死心塌地,要想拆散你們總要找點你的錯處不是嗎?所以,我找人帶你去賭場,又讓你先賺點小錢嚐點甜頭,最後才讓你輸個‘精’光,‘逼’不得已去借高丨利丨貸。”

聽了這話,何之雋已經渾身發起抖來,咬牙道:“你……”

盛哲寧抱‘胸’接着說:“啊對了,那個陳哥是不是教你回來騙萌萌的房子?還說已經幫你找到賣家了?哼,那個賣家就是我。你根本就不配住我們盛家的房子!連給我提鞋都——不——配——”

在盛哲寧的刺‘激’下,何之雋瞳孔微微放大,最後,終於受不了地站了起來,舉起匕首一邊往盛哲寧這邊衝一邊嚷嚷道:“盛哲寧,老子和你拼了!!!!!”

“盛哲寧!”這頭,夏淺看得心驚膽戰。誰料盛哲寧卻輕輕往邊上一閃,何之雋就衝了出去,眼見失手,已失了理智的何之雋折身就要回來再刺盛哲寧,可他還沒來得及回頭,幾個警丨察就從樓梯間衝了出來,三下五除二地把何之雋制服住了。

原道,早在看到監控錄像時,盛哲寧和夏淺就報了警。盛哲寧因爲擔心寧萌,和夏淺先來一步,而警丨察也隨之趕到。

見塵埃落定,夏淺終於鬆下一口氣,走到寧萌身邊蹲下,正說查看查看她的傷勢,寧萌就猛地一下撲進夏淺懷裡,像孩子般哇哇大哭起來。不遠處,盛哲寧看着生命中兩個最重要的‘女’人相擁的畫面,情不自禁地舒出口氣來。

事後,何之雋因爲故意傷害罪、綁架罪等罪名被關押了起來,具體怎麼判還沒下來。遠在老家的姐姐何之秀知曉事情後倒是給夏淺打過幾次電話,打一次哭一次,說來說去無非是讓夏淺幫忙勸勸寧萌云云。

夏淺沒辦法跟何之秀解釋清楚刑事案件和民事案件的區別,最後乾脆看見她的電話號碼就不接了。但最終夏淺還是於心不忍,又偷偷給姐姐姐夫匯了筆錢。何之秀當初爲了供弟弟讀大學,早早輟學出來打工也是不易,可惜不成想,最後卻培養出個鑽進錢眼子裡的白眼狼。

小胖墩身體也沒什麼大礙,根據檢查,何之雋只是給他吃了安眠‘藥’,小傢伙睡上一覺就又生龍活虎了。但現在讓他唯一苦惱的是,因爲寧萌抱不動他的事情讓金研大爲感觸,現在正‘逼’着兒子節食減‘肥’。

唯一讓人揪心的,還是寧萌——

自從那件事後,寧萌一直都消沉萎靡,說是睡着了就會整夜整夜地做惡夢。最後還是其閨蜜楊樺出了個主意,說要帶寧萌去她英國的舅舅家散散心。兩人最終定好出發的日子,正是夏淺和盛哲寧領證這天。

這天一大早,夏淺和盛總大人就去了民政局,拍照、做體檢、準備各式資料外加填申請表……等他們做好所有準備工作再到辦事大廳時,才發現人山人海。咳咳,看來老媽選的黃道吉日果然是好日子,居然這麼多人選在這天結婚!

能怎麼辦?排號等唄——

等待過程中,夏淺坐在鐵椅上無所事事,瞥了眼旁邊正閉目養神的盛總大人,咳嗽道:“咳,那個……寧萌今早出發前給我發了條微信。”

盛總大人連眼都沒睜,淡淡嗯了聲,無所謂道:“說的什麼?”

“她說,讓我照顧好你,又說你脾氣拗,讓我讓着你點。”其實,寧萌說的不止這些,她在微信裡的最後一句話是這麼說的:“我雖然感情上還是接受不了你即將成爲我嫂子,但我想了想,似乎還真有你才能治得了我哥,這大概就是別人說的惡人自有惡人磨吧。預祝新婚快樂。謝謝你,對不起。”

彼時看到這條微信,夏淺簡直哭笑不得。

什麼叫惡人自有惡人磨?說得好像她特潑特兇似的。不過懊惱之後,夏淺心裡又陡覺輕鬆不少,那句“謝謝你,對不起”已經表達寧萌對她的所有態度了。雖然未來見面可能還是會有尷尬,但我祝福你和哥哥,也謝謝你當時來救我,關於曾經的事,我只能道聲對不起。

呼,這就夠了,她滿足了。她和寧萌都不是白蓮‘花’,未來需要再慢慢磨合也‘挺’好,只要擺脫了何狗屎,就她好我好大家好。

夏淺正想着,盛哲寧冷不丁道:“其實當時,我說的有一句話是真的。我們查出何之雋在外面欠了高丨利丨貸後,寧萌真的求過我,說雖然要離婚,但畢竟夫妻一場,讓我幫他解決掉這件事。”

聞言,夏淺頓時唏噓不已。所以,如果何狗屎不那麼自‘私’自利,甚至動歪腦筋綁架小胖墩的話,這件事是可以解決的。可他一再地走極端,一再地將人往壞處想,終於走上了不歸路。不得不說這才真是報應啊!

念及此,夏淺又想起件事,托腮躊躇番,終於還是問了出來:“話說,你怎麼知道借高丨利丨貸給何狗屎的那個人叫陳哥?”唔,當時還說什麼爲了讓何狗屎離開寧萌,故意設計陷害之類的,說得真真的。要不是她瞭解盛總大人的爲人,都真的相信了好嗎?

聞言,盛總大人斜夏淺眼,毒舌症復發:“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想不通?我派人調查何之雋,發現他欠賭債又借高丨利丨貸後就報了警啊!那夥人到底是怎麼騙何之雋陷入騙局被坑了錢的事,當然是警丨察抓到那夥人後,老陳他們‘交’代出來的。發現賭博、借高丨利丨貸等一切違法活動就立馬報警,這個道理連小學生都懂,你不懂?”

夏淺:“……”

無緣無故又被盛總大人教育頓,夏淺鬱悶到死,偏偏又找不到話反詰,正抓狂,盛哲寧的手機響了。盛哲寧接起電話,不一小心按到了公放鍵,是以夏淺就聽一甜美的‘女’聲道:“盛先生您好,您上次在我們店裡定製的鑽戒因爲工作人員的失誤,把其他客戶的戒指寄給您了。後來我們發現這個疏忽後,已經將您定製的那枚戒指重新寄給您了,請問您收到了嗎?”

聞言,夏淺登時愣在原地,不說話了。求婚當天,某人的某些言語再次迴響在耳畔。

“夏淺,你最近到底吃了多少?”

“我這鑽戒是按照你那粗壯無比的無名指尺寸做的,你現在卻戴不下,你知道這說明什麼嗎?”

“你——又——胖——了——”

……

——所以,她其實是被冤枉的?根本就不是她長胖了,而是盛哲寧搞錯了!他居然分不清自己定製戒指的大小,拿別人的鑽戒跟她求了婚?

夏淺怔忪之際,這頭盛哲寧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掛了電話。知道事情敗‘露’,盛哲寧也頗爲下不來臺,正思忖說些什麼,前臺就叫到他們的號了。盛哲寧喜出望外,輕咳聲,對着夏淺道:“走吧,到我們了。”

說罷,盛哲寧就去拉夏淺,一拉,沒動;再拉,還是沒動;再再拉,盛總大人黑臉了。

“夏淺,你幹什麼?”

“道歉!”夏淺叉腰毫不示弱,“盛哲寧,這件事根本就是你不對,你知不知道當時給我造成了多大的‘精’神打擊?道歉!你如果不道歉,我今天堅決不結婚!”

盛哲寧呲牙:“別鬧!”

“我不管,道歉道歉!”

兩人拉扯間,旁邊已有人偷偷朝他們這邊偷瞄了。而另一邊,櫃檯也開始放第二次喊號了。盛哲寧一時之間急得汗都下來,終於服軟道:“對不起。”其語速之快,語音之低,簡直不能爲人所聽。

夏淺挑眉,“什麼?沒聽清。”

盛哲寧呼出口氣,滿臉無奈道:“老婆,對不起。這樣總可以了吧?”

聞言,夏淺見好就收,終於起身款款走向櫃檯。在背對盛哲寧的瞬間,夏淺終於情不自禁地彎眼笑開。嗯,領證前就給了盛總大人一個大大的下馬威,真是好兆頭呀!

盛哲寧你給我等着,看結了婚,本‘女’王怎麼一步步把你變成盛忠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