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完全到來,但並沒有以往那樣黑。這個夜晚和上一個夜晚一樣,天上羣星璀璨,星光從上面落下來,在地面上留下斑斑駁駁的痕跡。
缺了口的月亮懸掛在天空,但它的存在感卻不如衆多的星星。星光太過明亮,已經完全蓋過了月亮的清色光輝。
關客的視野並沒有因爲天黑了而變得模糊,機械鳥的金屬身軀反射的光芒太明顯了,比白天還要好辨別,關客因此能更快地進行閃避。
同時,每有金屬光芒一閃,關客就朝着那個地方揮動拳頭。機械鳥不斷地撲過來,又不斷地被打飛出去。它們暫時不能對關客進行合圍,關客的壓力竟比白天還要小很多。
遠處的山崖邊上,x001還站在原地,拿着超清晰的夜視儀觀看下面的戰鬥。他身後的幾名軍官也配有相同的設備,但他們卻不像x001那樣,一直拿着看。軍官們只是在x001吩咐的時候,纔敢舉起手中昂貴的夜視儀。
此種夜視儀不僅能清晰地看見夜間的景物,而且還有放大的作用,是普通的夜視儀和放大鏡的合體。
X001從白天站到晚上,他沒喊累,後面的人就更加不敢有什麼怨言了。除了老軍官的插曲外,x001身後的軍官們又恢復了緘默。
所有人都覺得很壓抑,即使是站在“伊森”的後面,也覺得陰森森的。大家大氣也不敢喘一聲,只保持着站立的姿勢,陪着“伊森”。
X001始終帶着笑意看着遠處的戰鬥,只是他的笑實在不能讓人產生好感。即使關客和機械鳥的戰鬥越來越遠,x001只能模糊地看見一小片凌亂的影子,他還是在饒有興味地看着。
後面的軍隊經過一天的追趕,早已趕到了山下。每一名士兵的臉上都顯現出興奮的神情,他們個個摩拳擦掌,準備立功升遷。他們認爲“伊森”終於想通了,他們拼命搶功勞的時候到了。
然而駐紮在山腳下後,卻是等了很久,也不見“伊森”下達接下來的命令。士兵們又開始焦躁起來,他們馬上意識到,“伊森”似乎又要開始拖下去了。
機會稍縱即逝,如果讓它輕輕地溜走,再想晉升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士兵們的臉上重又出現了愁容。
X001可不理會別人怎麼想,他自己只要高興就好。落博爾特剛剛生產出來的十三隻機械鳥,全被他派了出去。現在有一隻頭部受到了多次劇烈的重創,已經徹底癱瘓了,還剩下十二隻具有行動能力的機械鳥。
X001之所以還想多觀察一會兒,完全是覺得關客兩人的戰鬥組合很有趣。一個負責戰鬥,一個負責治傷,簡直是雙劍合璧。他還從沒見過這樣的組合,所以當然要多觀察一會兒。
要想抓住他們,其實很容易。但一件事如果太容易,反而沒什麼意思。X001一直在追求感官上的刺激,如果一件事太平淡了,他反而不會去做。
就讓他們在多鬥一會兒吧,還有十二隻呢,夠陪他們玩好長時間的了。
--關客的心情很樂觀,但他的身體情況可並不是多麼樂觀。他的身上已經滿是血了,儘管雪兒已經以最快的速度治好了他的傷,但關客還是失血不少,因爲機械鳥給他造成的傷口實在是太多,太密了,這邊剛剛癒合好一道傷口,那邊又已添了數道出來。
關客的身上有時麻癢,有時疼痛,真是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他儘量擊向機械鳥的頭部,但有時攻擊過來的機械鳥過多,他也會失去準頭。
關客必須要不斷地發動攻擊,否則的話十幾只機械鳥光是一起扇動翅膀,向他撲打過去,就夠他手忙腳亂的了。
星光下,關客竟比白天看得還清楚。亂紛紛的糾纏了一會兒後,竟有一隻機械鳥被他數次打中頭部,徹底落在地上不動了。
這給關客帶來了巨大的信心--實際上是他自己鼓勵自己--能在一羣機械鳥的圍攻下,打癱瘓一隻,就有機會打癱瘓第二隻,到時候全殲這些冰冷的戰鬥機器也不是問題。
他如此想着的時候,身上已又添了七八道傷口。其中一隻機械鳥的爪子飛快地從他的臉龐掠過,幸好關客的本能反應夠快,迅速地向後面仰頭,才躲過了這致命的攻擊。
關客的臉上出現了第七道傷口。先前的六道傷口都已看不見了,它們是最開始時,所有的機械鳥一齊攻過來時留下的。那時到處都是爪影,儘管關客不斷地移動頭部,還是在臉上添加了很多傷口。那六道傷口就是那時留下的。之後關客注意保護好自己的頭部,同時不斷進攻,不讓機械鳥一齊攻擊過來,纔沒有再在他的腦袋上留下新的傷口。
關客不敢多想,立刻全神貫注地投入到戰鬥中。他朝着星光反射的地方擊去,每每都能命中目標。它們頭部的反光尤其明顯,森冷地像是刀尖上的寒光,關客總會優先進行攻擊。他不用顧及自己的手會不會受傷,他只要全力出擊就好。
幾輪狂風暴雨般的攻擊後,有好幾只機械鳥的頭部都被打中。它們吸取教訓,不在用長喙進行攻擊,而是改用翅膀或者爪子。但它們顯然沒明白,它們的頭部之所以能被關客打中,那完全是因爲它們把自己的身軀暴露在了星光下。
關客故意把它們引到空曠的地方,讓星光完全照射在它們的身上,這樣他就能更好地觀察到機械鳥們的行動。
星光下,關客化成一道黑色的影子,向着左右前後不斷出擊。他打向的地方,都是灰色金屬反射出光芒的方向。
關客奮勇之下,竟把接近十隻機械鳥打飛了出去。他趁着這短暫的空隙,稍勢休息了一下。
高空處多次受到重擊的兩隻機械鳥,不敢匆忙的往下飛。它們不再那麼兇悍,也沒有一時就往下飛。
關客的四肢有些輕微的顫抖,即使新出現的傷口已經緩緩癒合,他的雙手雙腳還是在止不住地顫抖。頻繁的攻擊使得他的肌肉痙攣,不是雪兒的異能可以治療的,它只能通過時間慢慢緩解。
關客輕微地喘息着,他的狀態不是很好。眩暈,疼痛後遺症,乏力,別看他仍能站着,其實只要天上有一隻機械鳥飛下來,就能輕易啄穿他的腦袋。
這片刻的喘息時間,讓關客的體力恢復了一些,再加上雪兒暖流的持續滋潤,他的身體狀態也在大半分鐘內慢慢變好了些。
被打飛的機械鳥重又飛了回來,它們不敢冒失地攻擊,通常是兩隻一組,分別從兩個不同的方位發動襲擊。這樣,關客瞻前不能顧後,顧後不能瞻前,必然會被一隻鳥偷襲得逞。關客通常會讓不是特別脆弱的地方承受攻擊,同時進行反擊。他會受傷,但也不能讓機械鳥毫髮無損地撤回去。
就這樣,每當關客感覺相當疲倦時,他就會盡全力反擊,把絕大多數的機械鳥打離身邊,他能因此而贏得一點休息的時間。
儘管機械鳥很聰明,慢慢明白了他的意圖,但也對關客的這種策略毫無辦法。因爲關客在驟然發力之前,是毫無徵兆的,等到機械鳥們察覺不對時,它們的身體已經倒飛了出去。
如此反反覆覆,糾纏了有三個多小時,關客打下了第二隻機械鳥。鳥羣現在只剩下十一隻了,而且有好幾只頭部都有些變形,只敢飛在比較高的地方。關客只需再打中幾次頭部,肯定又會有兩三隻徹底被毀掉。
現在有三隻機械鳥不敢輕易地下場,按理說關客的壓力應該會減少很多,但他身上受的傷反而更多了。往往一條傷疤剛出現在胳膊上,在快速恢復的同時,機械鳥又會在還沒完全恢復好的傷勢上再劃出幾道血痕。
關客的反應速度下降了很多。他的行動往往跟不上他的大腦所想。當他想要往右方閃躲時,卻發現身體沉重得要命,兩條腿像是灌了鉛的沙袋,根本挪移不動。
機械鳥很快發現發現關客的雙腿遲緩,開始貼着地面飛行,去啄他的褲腿。
黑色的西褲被機械鳥輕輕一扯,就扯下了一塊黑布。黑布上面還帶着塊皮肉,那是關客的腿部表皮。
關客痛地吸了一口冷氣,拳頭趕緊向下揮動,擊打機械鳥的腦袋。
關客高大的身軀遮擋住了星光,使得他只能看到身下機械鳥的雙翼和尾部,機械鳥的其他部位則隱藏在了黑暗中。這給關客打頭帶來了難處。他向黑暗中打了幾拳,發現容易擊到空處後,就改打向它們的金屬翅膀。
雖然也能將機械鳥打到地上,震暈一會兒,但對它們造成的傷害明顯沒有先前的大。機械鳥們只撲騰了一下,便生龍活虎地飛了起來,繼續撕扯關客的雙腿。
沒過上多久,他的雙腿就添上了數十道傷痕。有幾處傷口深可見骨,那是機械鳥的長喙深深啄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