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嬤嬤從炕沿邊站起身,思量一下,還是說道:“江嬤嬤,這個楊冬兒,您可得好好說說她。咱們女學也辦了二十幾年,是有規矩的。樑教習怎麼說也是她的先生,她這樣和教習針鋒相對、不讓分毫,若是不加以懲處,別的學生有樣學樣,咱們還怎麼管理女學。”
江嬤嬤安撫她:“這個我知道,我會告誡她。你去忙你的。”
陳嬤嬤對江嬤嬤輕描淡寫的迴應不是很滿意,但是,見江嬤嬤沒有再說話的意思,只得和蔡嬤嬤一步一回頭的走了。
冬兒剛睡着不大會兒,就被藍梅叫醒。冬兒睡眼朦朧的看了眼藍梅,朝着牀裡翻了個身,嘟噥道:“我再睡會兒,別打擾我。”
藍梅哭笑不得的看着江嬤嬤派來的侍女,試探道:“庭梅姐姐……”
庭梅也是一副無奈表情,“江嬤嬤說若是楊姑娘睡着了就叫醒,即刻去見她。”
藍梅只好又去喚冬兒,輕推她的肩頭,“楊姑娘,是咱們女學的總掌江嬤嬤要見你,說是要你即刻前往。姑娘快些起來吧。”
這次冬兒倒是聽清楚了,聽到江嬤嬤三個字,冬兒的意識立即清醒了。江嬤嬤找啊,那還是起來吧。
冬兒擁着單被坐起來,打了個哈欠,不悅的自語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吧,誰的嘴這麼快,一會兒功夫竟然傳到了江嬤嬤那裡。好歹先讓我好好睡一覺不行嗎?這麼着急做什麼,我又跑不了。”
藍梅尷尬的對庭梅笑一笑,轉而向着冬兒說:“楊姑娘,這位是江嬤嬤院裡的庭梅姐姐,是來請姑娘過去見江嬤嬤的。”
“啊?”冬兒這纔看見藍梅身後的侍女,江嬤嬤院裡的?自己剛纔好像抱怨了誰這麼嘴快,但願不是她給江嬤嬤帶的話。
冬兒忙張羅着穿鞋下地,一邊對着庭梅笑一笑,“這位姐姐見諒哈,睡的有些糊塗。”藍梅和冬兒處的熟,一時沒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惹得冬兒瞪了她一眼。
庭梅忍着笑,對她屈膝,說道:“婢子庭梅,江嬤嬤讓婢子來請楊姑娘去總掌院裡回話。”
冬兒忙着整理衣物,時間緊,她都沒來得及嫌棄藍梅幫她系裡衣的帶子。
收拾好了,冬兒還挺沒自信的問藍梅:“我這樣去見江嬤嬤行吧?”
藍梅忙不迭的點頭,“這樣就行,江嬤嬤等着呢。”人家江嬤嬤讓你即刻就去,您已經耽誤好些功夫了。
冬兒也忙點頭道:“那就好,不好讓江嬤嬤久等的。”又轉向庭梅,“這位姐姐,咱們這就走?”
這時,各個學苑的課也還沒結束,園子裡沒什麼人走動,天氣也不是太熱。
冬兒邊走邊問身邊的庭梅:“這位姐姐知不知道江嬤嬤爲什麼找我?”
庭梅欠身說道:“楊姑娘叫婢子庭梅就好。回姑娘的話,婢子不知道嬤嬤爲什麼找姑娘。”
不知道纔怪,回個話也這麼嗦。冬兒接着問:“庭梅姐姐,我離開繡藝課堂的事情,江嬤嬤知道了,是吧?”
江嬤嬤若是不知道,她找您去幹什麼啊?庭梅回答:“大概知道吧。”
那就是知道了,冬兒又問:“這麼個小事,應該不用江嬤嬤親自問詢吧?江嬤嬤掌管着整個女學,那麼忙。”
“這個,婢子不知道。咱們女學辦學也有些年了,好像還沒有過學生自行離開課堂的事情,沒有處理這種事情的先例。”這個,婢子真不知道。
你家嬤嬤早年辦學的時候你大概還沒生出來,你哪裡知道有沒有這樣的事情。冬兒琢磨了琢磨,問道:“蔡嬤嬤這些天有沒有找江嬤嬤說事?”
嗯,這個最好回答,庭梅笑眯眯的回答:“回姑娘,蔡嬤嬤每天都找江嬤嬤好幾次,每次都說好些事。”
好吧,女學裡的工作人員,人家都是測過智商才招進來的,個個聰明的緊。左右也問不出什麼來,冬兒也就不再說話了。
江嬤嬤所在的掌事房是一個院子,院裡兩間正方帶一個耳房,還有兩間廂房。正房前種植着兩池花草,現在開的正豔。
庭梅把冬兒引到江嬤嬤門前,稟報一聲,對冬兒欠一欠身,就進側面的廂房了。
江嬤嬤在裡面揚聲道:“楊姑娘,進來吧。”
江嬤嬤辦公事的房間是裡外間,外間大約是議事的地方,放置了若干桌椅,靠牆還有櫃、廚、多寶格等物,另有矮几上放置着茶壺、茶盞等物件。
江嬤嬤在裡間的炕上坐着,面前是一張稍大些的炕桌,上面有筆墨、書冊等物。房間裡陳列簡單,江嬤嬤坐着的手邊有兩個炕櫃。
江嬤嬤是個五十多歲的婦人,坐在炕上看不很準,看着身材似乎偏瘦小。烏黑的頭髮梳的一絲不苟,穿一身簡單的灰藍色細布衣裙,首飾很簡單,只有髮髻兩側簪有兩大片繁複的花鈿。江嬤嬤的面色溫和,但眼神銳利,看上去精明幹練。
冬兒進來只在身前之地快速掃了一眼,先行禮問好。
江嬤嬤擺擺手,招呼她:“楊姑娘不用多禮,來,炕上坐。”
雖然江嬤嬤口氣和悅,但是冬兒卻不敢掉以輕心,往身後處看看,見靠牆的地方有兩張椅子。現在過去坐椅子似乎不太好,還是先站着,看看情況再說。
冬兒說道:“謝江嬤嬤,學生還是站着回嬤嬤問話好了。不知嬤嬤找學生來有什麼吩咐?”
江嬤嬤問:“楊姑娘這時本該在女工繡藝課上,不知楊姑娘爲什麼離開課堂了?”
這不是明知故問嘛,把她早早的找來,不快些切入正題,卻繞着圈子說話。既然嬤嬤您一上來就閒扯,咱們就好好扯一扯好了。
冬兒規規矩矩垂目答道:“學生資質愚鈍,自覺學不好繡藝,所以就離開了。”
“哦”,江嬤嬤說道:“咱們女學資質愚鈍的孩子也有幾個,都學的認真,沒聽說哪個自己離開學堂的。楊姑娘爲什麼就不能繼續學下去呢?”
冬兒很是恭謹認真的說道:“回嬤嬤,學生認爲,凡事都有個先例,女學的另外幾個愚鈍女子一定比學生強上很多,不像學生愚鈍的這麼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