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十三娘說道:“江嬤嬤,楊姑娘現在也是閒着的,若是讓她和我一起做這個事情,一定有能事半功倍的效果”
冬兒忙開口道:“江嬤嬤,學生的身份實在上不了檯面,而置辦公告欄又是個風雅、有格調的事情,萬不能因爲我的身份,影響了這個事情的品質和格調。”
一向一個鼻孔出氣的兩個人,這是自己掐起來了?江嬤嬤饒有興趣的聽兩人你來我往。
推脫的倒快,齊十三娘冷笑一聲,譏諷道:“是風雅……和格調啊?原來楊姑娘也懂得說這個。”
“是啊。”冬兒對齊十三孃的口氣很是詫異,風雅和格調,怎麼了,沒錯啊。
齊十三娘卻說:“我怎麼聽說,前些天有人話裡話外的表示,清貴、風骨這些讀書人的優秀品格很不爲她稱道呢?”
這是原則問題,一定要辯駁,決不能任由齊十三娘信口胡言。
“沒有的事,學生對清貴、有風骨的讀書人一向敬仰的很。”冬兒立即面向江嬤嬤矢口否認。心裡還在暗自思量,這個話,好像是自己和妮子悄悄說的,這是被誰傳出來了。
江嬤嬤樂呵呵的看着兩人。都是極其精明的人,不過一個藏於優雅雍容之下,一個流露於樂觀跳脫之間。這打起嘴仗來,也有意思的緊。
齊十三娘不屑說道:“怎麼沒有,雖然徐姑娘轉述之言說的是什麼聖賢、古語,但是,就憑你楊姑娘一貫的做事和想法,難道我還聽不出你原話說的是什麼嗎?”
原來你聽到的是聖賢之語啊。
冬兒很是放心下來,眉尖豎起,質問道:“齊姑娘的話,說的太過了,難道只有你們這些從小讀書的人才有資格仰慕聖賢?冬兒就算沒讀過什麼書,也知道仰慕聖賢之德,難道我們就不能複述聖賢之言?即使說出來也是違心之語?”然後,瞪了齊十三娘一眼,狠狠給了她一句,“可笑。”
齊十三娘斜睨的她,冷聲說道:“到底是不是仰慕聖賢,認不認同清貴之說,楊姑娘自己清楚。我如今奇怪的是,楊姑娘爲了推脫公告欄的事情,不是應該對江嬤嬤說,女學的學生們更在意清貴和風骨,以你這樣的性格,不適合做這個事情。爲什麼楊姑娘卻捨本求末,急着辯解自己很仰慕聖賢呢?”然後,淡淡說了一句,“心虛。”
“呃。”冬兒被齊十三娘噎的無語。
齊十三娘很不厚道的笑了,還以爲你的無賴總能站着上風呢,原來也有用不了的時候,哼!
見江嬤嬤極有興致的看自己兩人鬥嘴,冬兒也沒什麼多餘的表情給江嬤嬤看,索性瞪了齊十三娘一眼,垂目不語了。
反正把這個事情推開就達到目的了,別的還能計較那麼多嗎。
“前些天,聽了楊姑娘給侍女們講解可選供餐的領餐事宜,很讓老身耳目一新。”江嬤嬤顯然不想事情結束,樂滋滋的問齊十三娘:“十三娘剛纔說的,楊姑娘又有過什麼驚人之語,說出來,讓老身也聽聽,長長見識。”
冬兒暗暗咬牙,心裡狠狠的埋怨這兩個正事不做的人。就算不做正事,歇一歇,看個閒書也是不錯的,是不?而且,自己還要做功課、抄書認字好嗎,對於自己來說那纔是當務之急好不好。
齊十三娘很是得意的說道:“前些天,我和書苑的徐詩語姑娘說話,偶爾聽徐姑娘說起楊姑娘對於清貴的見解。”
“哦?”江嬤嬤坐直了身體,“說來聽聽。”
“原本,清貴是天下讀書人,甚或世人都敬仰的品質。可是,”齊十三娘笑看了冬兒一眼,“楊姑娘卻說,那個品質,自己不能羨慕,也不能敬仰。”
“原因是什麼呢?” 這時,江嬤嬤變成一個很好的聽衆。
齊十三娘笑道:“具徐姑娘轉述,楊姑娘說聖賢有云,倉廩足而知禮儀。她如今只想着怎麼才能倉廩和衣食具足,顧不上羨慕清貴。”
“噗嗤,”江嬤嬤居然也笑出了聲,“這個,這個說法,是……性情中人說的話。”江嬤嬤好不容易找了個合適的形容詞句。
至於嗎,冬兒暗暗翻了個白眼。
齊十三娘繼續說道:“徐姑娘還說了,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當然是富裕些比之清貴要好很多,這樣才能做更多利國利民的事情。”
冬兒垂着眼簾,聽得歎服不已,徐詩語的思想境界真的很高啊!
沒想到齊十三娘又笑着加了一句,“這個話,也是楊姑娘說的。”
冬兒連忙擺手否認,“這個真不是我說的,我剛纔聽了齊姑娘說的話,還感嘆徐姑娘意境深遠、品格高貴來着。徐姑娘的境界,是學生望塵莫及的。”
“哦,是嗎。”江嬤嬤轉頭對齊十三娘說道,“楊姑娘說這個話不是她說的。”明顯的就是在挑事,冬兒翻着眼睛望向外面的天空。
“這個有可能,楊冬兒的原話一定是不屑於清貴二字,不得已之下,才說了那麼多的聖賢之語來描補。”齊十三娘笑問冬兒:“你這麼不看好清貴人家?不怕被人罵死?”
冬兒翻了她一眼:“我回去就先把徐詩語罵死,什麼名目也要往我頭上安。”
齊十三娘笑道:“不要這樣嘛。楊姑娘的很多見解,都有不同尋常的啓發力。說起來,日前十三娘說的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之言,就是受了楊姑娘別樣理解聖賢古語的啓發。”
冬兒索性不說話了,今天的齊十三娘發揮超常,自己很可能不在狀態,說得越多越吃虧。索性不說了,以後找機會再找補好了。
江嬤嬤看戲也看的差不多了,說道:“行,就十三娘來籌辦吧。李嬤嬤那裡,我讓蔡嬤嬤去交代她。”
還好事情按照自己的想法進行了,冬兒連忙扯着齊十三娘起身,行禮告退。
江嬤嬤看着兩個小女子揪扯着,離開的背影,樂不可支。二十幾年圈在女學的事物中,就屬這兩個月過得精彩。二十幾年經見過的學生,也只有這兩個最有趣,尤其是楊冬兒,真是個不錯的姑娘,可人待見。
離了江嬤嬤的院子,冬兒止不住的埋怨齊十三娘:“午飯咱吃的一樣啊,你哪裡來的精神頭,可着勁兒的找我麻煩。”
齊十三孃的語氣極是得意,“你把事情都推到我的頭上,我怎麼也要找些心理安慰不是。”
冬兒極沒好氣,一連聲的問她:“大姐,我自己的事情還有很多好不好。姑娘我只有這幾個月的時間,若都被你和江嬤嬤算計去,我再到哪裡找這樣的空閒時間認字練字去?連字都認不全、不會寫,我以後還怎麼混飯吃?”
冬兒的話,讓齊十三娘聽得心裡一滯,但也沒由着冬兒說話,“哎,急眼了吧。連大小也分不清了,我怎麼記得你比我大呢?”冬兒雖然說了這話,那也不是想讓人同情、幫助她。她們還是正常說話,更能讓她自在吧。
冬兒斜齊十三娘一眼,鄙視她:“沒有幽默感。”
齊十三娘是個一點就通,能夠舉一反三的人。次日,就把大部分精力放在籌劃公告欄上。其實,也就是籌備組建學生會。
李嬤嬤經營廚房近二十年,也不是白給的,自去籌辦畫苑的可選供餐,根本不用人督促、教導。
冬兒恢復了日常課程和抄書習字。
轉眼,就到了六月底的假期。冬兒看着來來往往的丫鬟、婆子,心裡直感嘆時間過的飛快,整個六月份的時間,幾乎都讓江嬤嬤給佔去了。
夏末的天氣,早晚有了些清涼之感。家住近處的女子,因爲路途近,能早早歸家,基本上都是假期前一天下晌就離開。也就有了丫鬟、婆子幫自家姑娘打點物品的進出身影。
姚靜這次很是客氣的,把就近住着的張倩倩送出門,叮囑張倩倩路上小心,回去認真做事。
張倩倩聽着姚靜的熱心叮囑,表現的有些心神不寧。她強壓着心裡的不安,跟着她娘一步一回頭的,在姚靜的注視下離開。
楊冬兒這兩天已經正常上課了。由於她和齊十三娘共同籌辦的可選供餐成功,楊冬兒在她所處的各個學堂地位猛增,雖然不至於衆星捧月一樣,但也多了很多,願意對楊冬兒笑臉相迎的人。
這樣的狀況,讓張倩倩的嫉恨情緒,幾乎到了抓狂的地步。
爲什麼?她有着這樣出衆的美貌,卻沒得到多少人的重視和仰慕。反而身份低賤、品貌皆無的楊冬兒,在短短兩個月間,竟然得到這麼多富豪出身的女子的認可和友善。
對比着她和楊冬兒兩人的身份差距,再想想楊冬兒曾經羞辱她的話,這口氣讓她怎麼咽得下去?
所以,在她幾次三番的催促之下,她和姚靜、曲小悠合計兩天,三人約好,這次回去,她們分頭找願意拿錢辦事的潑皮。若是能順利找到人,下次女學假期時,就想辦法把楊冬兒騙出來,造成和男人私會現場。讓楊冬兒再也擡不起頭,進不了淑寧女學,也找不到人家。
所以,張倩倩這次回去是有差事做的。由於她家住鄉下,出門見人的機會多一些,鄉下人的日子過的也更貧苦一些。
姚靜和曲小悠都覺得她能找到無賴的機率更大一些,並對她寄予了厚望。可是,她卻對怎樣才能做成這件事,一點頭緒都沒有。
張倩倩滿懷心事,上了族裡派給她們的馬車離開。
這邊王嫂子和巧雲帶着車馬隨從,也到了渠縣,在上次說好的客棧,把一衆人等安頓的住下。再帶着巧雲去女學,通傳女學二門,到冬兒寢室幫冬兒和妮子兩人收拾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