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7、大結局(下)
697、大結局(下)
李鐵新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這個老傢伙他是沒辦法的。雖然自己是常委,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副縣長,但也不至於爲了一句話怎麼樣,況且他也辦不到。
不過生貴偉是給林從水解了氣的,林從水剛想接過話頭圓一圓,張勁鬆卻沒給他這個機會。
張勁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林從水,不讓他在插嘴,這種情況下,如果兩方繼續說下去,勢必會引起一場爭論,而副縣長之間從來就是面子上的事,搞不好在這種場合說拍桌子就拍桌子的,如果造成那種局面,再彌補是不可能了。
其他的副縣長一直秉承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雖然可以小聲的議論幾句,但也不敢多說話,說多了說少了,免不了會讓人產生想法,反正不得罪這方就是得罪那方,與其這樣,倒不如誰都不得罪,所以乾脆閉口不言,而且還要裝作對這件事很關心的樣子。
不過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張勁鬆的秘書劉浩的姨夫呂萬勳,他猶豫了很久,本來這件事是跟他沒啥關係的,但對於他和張勁鬆的關係,呂萬勳一直是小心翼翼,他想靠上張勁鬆,而且在發現張勁鬆對於治理縣裡的手段越來越讓人佩服之後,他便下定了決心,緊跟張勁鬆,只是這種想法不能操之過急,而且也不能表現的太明顯,免得其他人說三道四,本來呂萬勳這個人做事都是小心謹慎的,如果在站隊的事情上讓人說出別的來,他更會覺得面子上過不去。
今天的形勢已經很明顯,大多數人對於治理顯得的治安環境還是很贊成的,而他如果不說話,也便是隨了大流,但那樣就表現不出他對張勁鬆的真誠,可如果說話了,那就意味着他跟常委副縣長李鐵新唱了反調,猶豫再三,呂萬勳覺得,還是說句話比較好,不然張勁鬆真不好做下一步的總結了。
呂萬勳沒有注意李鐵新的眼神,更沒有管其他副縣長,而是端端正正的坐着,把眼前的話筒往面前壓了壓,低了低嗓門,說道:我覺得這件事很有必要,就算是張縣長今天沒提出這個事情,治理縣裡的治安環境也是早晚的事。
雖然說呂萬勳的話沒啥水平可言,但態度已經很明顯。
張勁鬆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很輕鬆,並沒有因爲今天的會而糾結,反而略顯了一絲的堅定。
……
消息很快傳了出去,縣裡這邊還沒出文件,民間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有人說張勁鬆要大搞社會治安了,這讓全縣百分之九十的老百姓拍手稱快;也有人說張勁鬆作秀,其實他誰都治不了。
不管民間怎麼說,張勁鬆自由他的打算。高利貸和暴力搶奪土石方的事,他是要管定了。就算是打不乾淨,也要打得他們不敢露頭。
縣長決心很大,但副縣長李鐵新卻犯了嘀咕。如果通殺,他肯定要受到牽連,不管是高利貸,還是爭奪土石方,跟他都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特別是那幾個頭頭,更是跟他稱兄道弟,張勁鬆是下了決心了,而且這個幾個頭頭在縣裡也有代表性,如果把他們打翻了,就算縣裡不問責自己,那些人也不會輕易放過自己,李鐵新覺得自己該乾點啥了,總不能這麼幹等着事情找上門。
猶豫再三,他決定還是先跟公安局長吳山爲談一談,畢竟他是衝在最前線的,在組織了這場戰爭的時候,往往衝在最前面的人便起了決定性的作用。打一槍也是打,兩搶也是打,同樣都是打,但具體怎麼打,這就要看吳山爲的了。
吳山爲已經預料到了李鐵新會找他,而且也知道李鐵新找他的意思。其實在吳山爲心裡,早已經想好了應付李鐵新的對策。
李鐵新雖然是副縣長,但在腦子的靈活程度上,或許離吳山爲還有很大一段距離。
吳山爲坐定,李鐵新板着臉,開門見山對他說道:山爲啊,今天開了個縣長會,張縣長說要治理一下高利貸和爭奪土石方的事,這件事我提前給你透露一下,公安局可能是牽頭單位,你心裡提前要有個數。
吳山爲表現得很驚訝的樣子,道:哦?是嘛?正好這段時間公安局案子少,擔心市局考覈呢,這回有貨了。
吳山爲其實是想試探一下李鐵新的意思,讓他直白的說,不要拐彎抹角搞得跟多神秘似的。不過李鐵新也不傻,他能猜到這件事吳山爲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對於吳山爲的話,他根本就不在乎,而是繼續擺出個官架子,對他道:這件事很重要,也是縣裡的一件大事,所以公安局要高度重視一下,高利貸這東西現在很猖狂,而且人員也不固定,可能查起來有些困難,但是這是一勞永逸的事,你那邊要拿出最精幹的力量去認真調查,雖然徹底清除不太現實,而且也不利於社會的穩定,但也不能走過場,做表面文章。
吳山爲真想笑出來,這調子唱的,那是真高啊,不就是說讓公安局長點眼麼,幹嘛說得這麼偉大。
不過吳山爲也明白,李鐵新就是怕查到他頭上,這萬一把矛頭指向了一個副縣長,而且還是分管公安局的副縣長身上,這事還真不好辦。但現在的情況,誰也不敢保證會出現什麼事,就算最後真差到了李鐵新的頭上,張勁鬆也有可能出面呢。
吳山爲畢恭畢敬地點了點頭,對李鐵新道:李縣長您放心,公安局保證拿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去做好這件事,你說的話我記住了,也明白了。
最後這個明白,是吳山爲故意說給李鐵新聽的。光下決心,表態度不行,關鍵時刻還是要讓領導知道你已經會意了,從表面的話裡頭把深層的意思聽出來,那纔是好下屬。
李鐵新的表情稍微放鬆了一下,嘴角薇薇翹起,但是沒笑得那麼明顯,他看了看吳山爲,接着說道:山爲啊,好好幹,你大有前途。
……
很快,縣裡召開了縣政府常務會議,研究制定這次大整治的方案,各有關辦局的一把手親自參加。而且會上張勁鬆也做了指示,如果哪個環節出了紕漏,出了問題,縣裡要嚴肅處理相關負責人。
公安局自然是牽頭者,這次集中行動的主要方案細節由公安局制定,而且要報送縣長辦公室。吳山爲雖然感到有壓力,但這種露臉表決心的機會,他是不會錯過的,至少在公安系統來講,這次行動如果大獲全勝,今年市公安系統的先進,那肯定非燃翼莫屬了。
不僅如此,張勁鬆還要求,這次集中治理,要一週一彙報,而且直接彙報到他那裡。
誰都能看得出,張勁鬆是對這次行動下了大力氣的。否則不會提出如此苛刻的要求,而對於參與這件事的科局來講,一方面他們擔心這麼搞會涉及到某些官員的利益,另一方面又迫於張勁鬆的威嚴,而不得不認真對待,好在第一種擔心張勁鬆給他們吃了顆定心丸,全體會上就說了,凡是查出問題涉及到領導幹部的,要暫時保密,無需對外公佈。
如此一來,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但這並不代表着就沒事了,就算是保密,至少張勁鬆那裡還是要彙報的。
吳山爲的動作很快,僅僅用了一週時間,公安局便調查清楚了兩起涉及高利貸而引發的暴力事件,而且其中一起,還牽出了縣裡最大的放貸者,二話不說,把兩人全部抓了起來。
其實高利貸的模式就像是一個金字塔模式,組織架構上跟傳銷差不多,只是運行模式不同而已,大大小小的放貸者一般情況都會被一個背後的大老闆統治者,表面上看上去放貸的很多,其實只要是抓住最核心的那個人,那麼一抓就是一趟線,甚至幾趟線。公安局在吳山爲的指示下,辦起這種案子來,用六親不認可能難聽了點,但也幾乎出多了,不出三天,因爲這一起高利貸,縣公安局就抓了二十幾個人。
這一個案子就轟動了全縣,甚至這件事也被市局親自點名要嚴肅處理。吳山爲心裡有了底氣,市局欽點的,那你李鐵新就算再牛逼也管不了了,你若是不服,去市局啊,看市局鳥不鳥你?
這樣一來,那些想露個頭的小嘍囉也便不敢再猖狂。不到十天的功夫,縣裡基本上沒人敢談高利貸這三個字了,而那些民間借貸公司也大部分關門歇業,這件事一旦被市公安局盯上,那就已經超出了張勁鬆所能控制的範圍,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爲此,市裡還親自讓張勁鬆去了一趟,表揚了一番後又給他加了點壓力,張勁鬆談不上高興,卻也慶幸,這件事到底還是做對了,至少得到了老百姓和上級的肯定,或許這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至於暴力爭奪土石方,那查起來就再輕鬆不過了。燃翼縣幹工程的無非就是那幾個人,其實公安局根本上就不用費勁去調查,想抓誰,無非就是去一趟的事。
但跟地頭蛇鬥,別說是公安局,就算是張勁鬆也曾猶豫過,而公安局也只是打擊了一起比較典型的事件,抓了三五個人了事,並沒有往深了去做,這樣恰好迎合了張勁鬆的意思,做事不能做絕,做絕了容易出問題。
僅僅一個月的時間,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就以大獲全勝而告終。雖說在這次行動中也涉及到了幾個官員,但張勁鬆卻沒有放出話,也沒有把這幾個人的事公佈出來,甚至於公安局上報的時候,他連看都沒看一眼。
他明白,現在還不是治理幹部的時候,而且不光不能治理,還要哄着他們,調動這些人的積極性。只有這樣,才能把自己的地位鞏固住,但張勁鬆也有自己的原則,不治不代表放縱,如果做得過了頭,那該出手的還是要出手的。
雖然戰鬥持續的時間不長,但影響力卻不亞於發生了一次地震。省市各大媒體都報道了燃翼的事蹟,甚至還有兄弟縣市來學習經驗,這着實讓張勁鬆有火了一把。但明白人都知道,事情往往存在着兩面性,這也是張勁鬆所熟悉道家學說中的理論,張勁鬆雖然風光了,而代價則是那些已經習慣於用違法來賺錢小部分人的牢獄之災。
其實民間的各種利益糾纏的是很深的,而且面也很廣,張勁鬆雖然之前意識到了陰陽相濟,但這些千絲萬縷的關係網就像是四通八達的地下河,你永遠都摸不清他的走向和位置。
燃翼縣成立了擔保公司,這件事本身就已經侵害到了某些人的利益,而如果說成立擔保公司對於某些人來說還不至於想些辦法改變現實,那麼這次集中行動,把高利貸打擊到永無翻身的時候,這一部分人就不得不動動腦筋了。
任何人對於自己接近無法於生存的情況之下,都會做出一些過激的反應。特別是那些在社會上混習慣了的痞子們,更是滿肚子的怨氣和憤怒達到了一個即將爆發的臨界值。
……
燃翼是武術之鄉,歷朝歷代崇尚武道。
武能強身健體,武能保家衛國。正所謂俠之大者,爲國爲民。有些人的思想境界高,武道品行好,但這並不代表着燃翼所有習武的人思想境界都這麼高。很多人練武,其實就是爲了用暴力解決問題,這種因子在很多人身上根深蒂固。
解決問題的辦法,除了拳頭,似乎什麼都不起作用。
張勁鬆跟吳忠誠的鬥智鬥勇,讓很多人意識到,用陰招來打擊張勁鬆不會有好結果。一個堂堂的縣委書記他都能玩轉,何況是平民百姓?在燃翼,這並不代表着就沒人敢於出來挑戰張勁鬆的權威,張勁鬆的所作所爲影響到了很大一部分人的利益,而這一部分人當中,自然有那麼幾個會不服氣,甚至於開始動些歪腦筋來扭轉乾坤。
張勁鬆在燃翼成立擔保公司,又下大力氣打擊高利貸和暴力爭奪土石方,兩件事情都在市裡掛了號,甚至省裡也爲此口頭表揚了燃翼。雖然張勁鬆對於這種榮譽不是很在乎,但這畢竟給他鍍上了一層明晃晃的金,讓這個上任不到一年的縣長出盡了風頭。
漸漸趨於平靜以後,張勁鬆打算去下邊調研一番。
張勁鬆這個人還是比較善於接地氣的,他喜歡跟老百姓打成一片,也經常到基層去了解一些最實際最真實的情況。同時,他下去調研,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根據調研的情況,以制定相適應的發展規劃,按條件分門別類有目的地去招商引資。
他下去調研有個習慣,除非有必要,下鄉鎮調研,張勁鬆是不喜歡多帶人的,有時候只需一個秘書加一個司機便可。
這天,星期五,張勁鬆打算去鄉鎮一趟,看看中草藥種植的情況。因爲他是突發出來的想法,所以也沒有通知相關部門,帶着秘書和司機在鄉鎮呆了大半天,回城的時候有些晚,好在今天武雲跟他隨車回城,路途上倒也不寂寞。
張勁鬆和武雲已經有日子沒見面了,張勁鬆今天去新奉鎮,特意給武雲打了個電話。中午鎮政府安排吃飯,武雲也在場,其實兩個人的關係能隱藏到如此地步,也算是比較成功的。只是這個省裡來的支教的美女大學生,能讓縣長欽點來一起吃飯,也在情理之中,鎮上的領導也不會說什麼。
調研完了後,武雲說她的皮卡車壞掉了,鎮上修不了,而且縣裡的師傅她又怕技術不過關。想來想去,她那臺進口的福特皮卡車,就算不去省城修,恐怕也要從市裡找個修車的,於是,她便和張勁鬆同行回縣裡,準備明天去市裡。
路上,張勁鬆的車不急不緩的行駛着。由於有秘書和司機在場,二人也不好說什麼要緊的話,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你那進口車,質量也太差了吧,怎麼還能壞掉?張勁鬆問武雲。
武雲嘆了一口氣,說道:唉!你瞧瞧這路吧。再說了,我那車很長時間沒保養了,這破路整天開來開去的,不壞纔怪。
張勁鬆以爲武雲話裡有話,便笑了笑說道:其實這條路縣裡已經列了計劃了,今年就修繕一下,確實不太好走。
剛說完,一陣顛簸,讓張勁鬆心裡五味雜陳。
武雲看着窗外,臉色凝重,張勁鬆感覺氣憤有點不對勁,但又不知道哪裡不對勁,便跟武雲開了個玩笑,道:我說丫頭,不至於因爲車壞了悶悶不樂吧?
其實這話完全就是玩笑話,憑着武雲的心性,別說是車壞了,就算是車丟了她也不會當回事,無非就是再買一輛而已。況且,她又不缺這幾個錢,這次車壞了去市裡找修車師傅,到底是她想跟張勁鬆多呆一會,還是真想修修車,或許只有武雲自己知道了。
不過武雲並沒有像以前一樣用語言來克住張勁鬆,而是回過頭看了一眼張勁鬆,然後把目光定格在他的臉上,遲疑了幾十秒。
張繼鬆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用手抹了一把臉,笑着問她:怎麼了?我臉上還有飯粒麼?
武雲還是沒笑,表情有些凝重地說道: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感覺會有事情發生。
武雲的武道修爲在張勁鬆之上,雖然年齡小,但道行卻已不是張勁鬆所能揣摩透的。人都是有第六感的,而有功夫在身或者混江湖的老手,第六感往往比常人要強烈得多。
這並不是說這世上存在命運預知一說,但有些事情用我們常人的思維也是沒法解釋清楚的。就像是六七十年代流行一股算命風一樣,當人,這種算命信則有,不信則無,但並不代表着這就是科學的。
武雲的武道修行已經到了秋風未動蟬先覺的境界,到了這種境界的人,往往都能夠在危險到來之前就有所感覺。當然,這並不代表着她能算到即將會發生什麼,而是她覺得,跟她的安危有關的事,她會有所預感,就像是她跟張勁鬆說會有事發生,但具體什麼事,她根本就不知道。
張勁鬆對於武雲的話其實是不反對的,他明白武雲的道行比自己深,所以有時候武雲的一些想法,張勁鬆只是想不通,但也不會去反對。他看了看武雲,從氣色上排除了身體不舒服的因素,便安慰她道:這路走了無數遍了,能有什麼事啊?再過一會兒,就上了大公路了,別瞎想。
車子又走了五分鐘,武雲突然對司機道:靠邊停車,我來開。
縣政府的車在管理上雖然有嚴格的規定,但這些紙上的東西並不代表着就能嚴格去落實,加之車上坐的是縣長,武雲雖不是政府方面的人,但她跟張勁鬆的關係已經到了她發號施令就等於張勁鬆做出的指示一個效力,司機聽了武雲的話趕緊減速,身後的張勁鬆插了一句,對武雲道:不至於吧?
武雲沒說什麼話,而是看了張勁鬆一眼,眼神裡透露着不確定的神情。這種神情讓張勁鬆很緊張,他跟武雲接觸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的緊張,而且表情嚴肅得有些嚇人。
張勁鬆無奈,只能吩咐司機停車。
武雲坐到駕駛座,把座椅稍微一調整,又吩咐衆人紮好安全帶,這才緩緩的往前行駛。
新奉鎮通往燃翼縣城的路,有一半是山路,而且是那種繞行的山路。九曲十八彎,雖不如傳說中的318國道險,但一般人也不怎麼會開。如果說山路彎道多,平整度好也就罷了,難走就難走在,這條路不但彎路多,而且路況差,十幾年前修好的路,如今已經是坑坑窪窪,車能開到四十公里每小時,就已經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路的一側是山體,另一側則是一條小溪。說是小溪,其實水不深,而且溪水中佈滿了鵝卵石,一些大點的石頭零星的矗立在河牀中間,像是一尊尊的雕塑,成年累月的接受者流水的侵蝕,這樣的風景如果是置身其中,會讓人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但現在這個時候,武雲緩緩的開着車,車裡另外三個人,卻沒有一個人有心去欣賞風景,一股沉悶的氣息佈滿整個車廂。
張勁鬆怕武雲過度緊張,在駕駛座後面跟武雲聊天,卻因爲武雲的不搭話而告終。
其實在張勁鬆看來,這地方山高路險,人煙稀少,加之又是鄉鎮,如果車速不快,出事都難。半天出現不了一輛車,而且路上每隔一段都會設計出一個避讓的地方,爲的就是怕兩輛車會車的時候錯不開,雖然路況差了點,但也不至於提心吊膽。
武雲走這條路也不是走了一趟兩趟了,平日裡把她那輛進口的皮卡車開到四十多公里,也是玩得團團轉,如今自己這輛公家的帕薩特時速還不到三十碼,能發生什麼事?
雖然心裡這麼想着,可他愈發的感覺到武雲的精神以經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遇到彎路,她會提前按喇叭示意,而且還不停的換擋,保持車速,張勁鬆不敢再打擾她,也不跟秘書和司機搭話,任憑武雲默默的駕駛着車子。
事情往往會在不經意間發生。
就像是武雲說的,她感覺有事,也許是巧合,也許武雲真的修到了一定的境界,車子在經過一段連續彎路的時候,前邊突然出現了一輛紅色的斯太爾大貨車。
即便武雲已經把喇叭按得連續響,但斯太爾還是沒有減速的意思,在這條寬不到三米的山路上,一輛斯太爾和一輛帕薩特那是絕對不可能同時經過的,況且武雲就算是立即剎車,斯太爾的速度也不可能馬上停下來。
張勁鬆驚呆了,嘴巴里還沒說出什麼注意之類的話,斯太爾已經衝到了帕薩特跟前。
路窄,車長,如果帕薩特不打方向,接着就會鑽到斯太爾的車下面,那樣後果就不僅是撞一下這麼簡單了,搞不好帕薩塔就會像是一個打足了氣的氣球,瞬間粉身碎骨。就在千鈞一髮之計,武雲猛地往左一打方向盤,帕薩特直直地衝下了小溪。
公路一般沿河而修,其中一個目的就是爲了開採出的石頭能很方便的投入到河中,節約運輸成本,不像是平原地帶,修路需要土石方,山路卻是解決掉土石方的。
這條小溪原來是條河,日積月累上游沖刷下來的石頭越來越多,加之修路的時候回填的亂石,導致河牀逐漸升高,汛期的時候,河水一般會超過兩米,但平時河水無非也就是一米左右,而且因爲河水的沖刷,河兩岸不斷的增寬,非汛期的時候,也只有河牀的中間部分有水流,其餘的地方則是裸露出來的大片鵝卵石。
河底距離路邊有兩米左右,帕薩特衝下小溪的時候是頭朝下的。兩米的落差,加上因爲車速帶來的慣性,車子在一瞬間便衝到了河中間,車頭浸在水裡,而車尾則歪在了鵝卵石上。
張勁鬆這個時候才反應到發生了什麼,在一陣劇烈的撞擊和震動以後,他睜開眼看了看車裡。武雲在解安全帶,而秘書和司機臉上和胳膊上不同程度的在流血,他趕緊喊了一聲:快,快出去,車子會爆炸的。
司機和秘書雖然受了傷,但並不嚴重,而張勁鬆也沒發覺自己身體上有什麼不舒服。說到底,不愧是練武之人,他跟武雲其實都沒有受傷,在這種強烈的撞擊下,一般人就算是命大不骨折,也免不了皮外傷,掛點紅,就像是他的秘書和司機。但張勁鬆和武雲,渾身上下卻連點皮肉傷都沒有。
張勁鬆喊完,秘書和手機這才反應過來,齜牙咧嘴地解開安全帶,連滾帶爬的從破碎的車窗戶裡鑽了出來,跑出去十幾步,倒在河牀和馬路的交接處。
武雲和張勁鬆爬出車子後,兩人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問對方:沒事吧?
接着兩人又一起搖了搖頭,相視一笑,徑直朝司機和秘書走了過去。
在確定了司機和秘書並無大礙後,武雲的怒氣這才衝了出來,張勁鬆也把目光投向了那輛肇事的斯太爾。
武雲心裡最清楚,這起車禍明顯的就是人爲。斯太爾如果再見到帕薩特時就減速,肯定不會發生相撞,但斯太爾沒有一點減速的意思,目標和目的很明確,就是撞上這輛張勁鬆的帕薩特。
武雲還沒爬到路上,只見斯太爾上下來三個人,而且個個體型壯大,滿臉橫肉。有一個**着上身,一條巨大的黑色龍形紋身刺在胸前,不用多說,此人往你臉前一站,一股陰風就會撲面而來。
而且這三位大汗下車以後二話不說,開始破口大罵:你他媽的怎麼開車的?害得老子嚇出一身汗,賠,賠老子錢。
是不是不想活了,不想活說一聲,爺爺馬上成全你們。另一位大漢也罵道,而且罵完竟然從駕駛室裡摸出三把長刀。
武雲見勢不妙,但她根本就不怕這三個人,指着其中一個人的鼻子,大罵道:我看你們纔不想活了,姑奶奶今天就先成全你們。
身爲一名堂堂的大縣長,張勁鬆不想這麼跟人打架,但這事他發現並沒有那麼簡單。很顯然,對方是有備而來,別說是手裡的砍刀,就看這三個人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他就發覺出這些人就是針對自己而來的。
武雲也已經發現了這一點,三個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的朝張勁鬆的方向挪步的,只是她這麼一喊,三人才看了她一眼,然後一個人陰森森地笑道:吆喝,還有個妞。說完,奸笑兩聲,對另外兩人道:你倆先去解決姓張的,這妞交給我玩玩。
武雲根本就不把這幾個人放在眼裡,即便他們拿着刀,也不是她的對手,加之她跟張勁鬆兩個人合力的話,二對三根本不是問題。
武雲練武,其中的一個目的就是保護自己,如今危險就在眼前,她正想試試身手,加上朝自己走來的那個大漢的語言刺激,武雲不但沒有惱羞成怒,反而鎮定下來。
三個大漢跳下河,其中一個大漢留着哈喇子離武雲五米的時候,武雲一個箭步衝上去,沒等大漢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手裡的刀就飛到了一旁,打在一塊石頭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哎呦,小娘們有兩下子啊!大漢一個勾拳衝着武雲的頭部打來,速度之快,讓武雲額頭的髮絲微微飄動了起來。
好在武雲早已識破了大漢的招式,借力用力,順着大漢拳頭的方向往後一倒,先是躲過了他的拳頭,接着武雲伸出手,一把抓住大漢的拳頭,瞬時一拉,可憐的二百多斤的大漢猛地往前一撲,趴在了武雲的腳下,接着便是啊的一聲慘叫。
兩外兩個人見同夥被一個娘們給撂倒了,其中一人提着刀改變了攻擊對象,朝着武雲衝了過來。
張勁鬆自己心裡也清楚,憑着武雲自己的功力,打發這兩個大漢是根本沒有問題的,自己對付一個,也是綽綽有餘,雖然自己功力不及武雲,但搞定一個持刀大漢,他信心十足。
張勁鬆跟武雲的策略有所不同,他不是選擇主動出擊,而是等大漢先出招。那樣雖然他佔據不了主動,但依然可以借力用力,而且最有效的一點就是,對方一旦出招,他會瞬間找到對方致命的弱點。
雖然張勁鬆不怕對方,但在他心裡卻一直盤旋着一個疑問,如果說單單是因爲一起車禍,這幾個也不至於這麼拼命,或許這起事故是事先準備好的,而目標,就是把自己置於死地。這背後肯定有人指使!
張勁鬆不得不把問題的根源想到自己前不久的打擊高利貸和非法奪取土石方上面來,或許就是因爲傷及到了這些人的利益,現在才導致被對方鋌而走險。
張勁鬆一邊盤算着,一邊注意着對方。大漢根本不給張勁鬆思考的時間,離張勁鬆一米多的時候,他瞪着眼,拿到指着張勁鬆的臉,怒道:縣長就了不起啊,老子今天就是來奪你的烏紗帽,拿你的人頭的。
張勁鬆不慌不忙,淡定地說道:英雄是哪一路的,能否報個家門?
大漢往前一步,道:少他們的廢話!
說着,便提起砍刀,朝着張勁鬆的腦門砍過來。
張勁鬆眼疾手快,把脖子往左一歪,刀順着他的身體一側五釐米處,徑直劈到了他膝蓋旁的位置,接着大漢一個迴轉,刀鋒朝裡往上,斜着朝他的脖子揮舞過來。
張勁鬆就地一蹲,接着便是一個掃腿,大漢不但砍了個空,而且腿部被張勁鬆一掃,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武雲那邊兩個大漢對付她一個人,由於武雲身輕如燕,靈活自如,大漢也是費勁了力氣,累的氣喘吁吁,卻沒有傷及到他一根毫毛,似乎這個武丫頭還略有興致的逗這個兩個大漢一番,只是防守,而沒有進攻。
不一會的功夫,另外一個大漢手裡的刀也被武雲搶了過去。但她並沒有用刀,而是把刀扔到了一邊。就這麼着,兩個赤手空拳的大男人,跟一個赤手空拳的柔弱女子,開始了兩對一的博弈。
張勁鬆一腿沒把大漢放到,他心裡稍微緊了一下,看來這個人不是使的蠻力,而且憑架勢以前肯定是個練家子。只是半路出家,練得不是很到家罷了,不過他的體重實在是太重,少說也有二百七八十斤,但動作卻相當靈活,張勁鬆不敢小看,擺出了進攻的架子。
幾個回合下來,大漢雖然屢次沒有得手,但在動作上也急劇殺傷力,幾乎是招招斃命。張勁鬆倒也防的輕鬆,進攻的有度,但要短時間致勝,也有難度。
倒在一旁的秘書和司機卻不知道張勁鬆到底有幾下子,他們從來沒見識過這種陣勢,雖然膽戰心驚,但也有着同樣的向心力,那就是絕對不能讓張勁鬆有事。兩個年輕人活力正旺的時候,這種情況下,他們只有一種選擇,那就是幫着張勁鬆打敗對方。
兩個人雖然都受了點傷,但是並無大礙,彼此一個眼神,便努力的爬起來,衝到了張勁鬆跟前。
本想三個人形成合力,共同對付持刀大漢,但兩人都失算了,大漢雖然是練家子半路出家,但相比張勁鬆的秘書和司機,他的功夫還可以稱得上是了得。三下五除二,秘書和司機便各自捱了一刀,好在傷處是胳膊和大腿,儘管鮮血直流,卻不致命。
張勁鬆見狀,已經無心戀戰。他趁着大漢調整姿勢的短暫時間,猛力搶攻。
武雲那邊也因爲看到兩個年輕人都受了傷,沒有心情跟另外兩個人對打,只用了不到兩分鐘的時間,便將兩個人雙雙撂倒,而且根本就站不起來,死沒死不確定,但已經沒有什麼大威脅了。
張勁鬆跟大漢過招,雖然也想速戰速決,但爲免顯得有些力不從心。武雲不再顧忌已經倒地的兩個人,轉身想跑過來幫張勁鬆,但剛一轉身,便猛然間心頭一緊,全身汗毛倒豎,來不及細想,身體自然反應地就往側一讓。
與此同時,一聲悶響,只見武雲立時倒地,然後便是一個就地十八滾,一隻手捂着右臂,躲到了一個大石頭後面。
張勁鬆能清晰的聽出,這聲悶響是不同尋常。他扭頭一看,也清清武雲的右臂出血了,隨便他馬上反應過來,這是有人動槍了。在隨江的時候,他也常去紫霞會所練槍,不管是裝了消聲器的槍聲還是沒裝的,他都不陌生。
武雲剛躲到石頭後面,又是兩聲槍響,以及子彈打在石頭上反彈回來的聲音。
張勁鬆見勢不妙,也不顧自己那位對手,他衝着司機和秘書喊了一嗓子:快!藏起來!。
說完,自己便跳躍着,變換着身姿,躲到了另外一處石頭後面。隨後,他的身後激起兩聲悶響,以及子彈射在石頭上的反彈聲,和彈起的碎沙以及子彈濺出的弧線。
武雲沒料到對方有槍。但她分析,應該是手槍,而且殺傷力不是很大,屬於近距離使用的那種,但到底是那種手槍,武雲沒見到子彈,她也分辨不出來。躲在石頭後面的她,努力剋制着疼痛,然後動用內勁和肌肉收縮,盡最大努力減少着胳膊上不斷涌出的鮮血。但她也不是鋼筋鐵骨,子彈雖然沒有把她個胳膊打穿,但還是深深的嵌在了肉裡,也有可能傷及了骨頭,劇烈的疼痛和因爲剛纔動用的內勁,讓武雲已經是滿頭大汗。
時間彷彿是靜止了一般,張勁鬆朝武雲方向看。因爲剛纔沒看清,他根本就不知道武雲中槍的部位,他擔心武雲會有生命危險。但此時的他根本就不能出來,對方有槍,就算是手槍子彈裝得少,這才聽到了五聲槍響,彈夾裡肯定還有子彈。剛纔自己動作快,躲過了子彈,但這時候出去,只能是送死。
彷彿一個相當漫長的靜止後,張勁鬆聽到一個腳步聲慢慢朝自己的方向靠近。
剛纔被武雲打到的兩個人中,一個人隨身帶了槍。他帶的是手槍,雖然自以爲自己的槍法不錯,但奈何距離限制,沒有打中目標,而且槍裡只有七發子彈。
現在,子彈已經用了五發,雖然他清楚的看到了張勁鬆的藏身地點,而且在他的位置,完全是可以一槍命中張勁鬆的,但射出這一顆後,僅剩的一顆子彈是無法對付那個女人的。
持槍人在剛纔的打鬥中已經清楚的看到,這個女人在功夫上要比張勁鬆強很多,而且出手快,能短時間讓人失去戰鬥力。如果最後一槍打不準,說不定自己就會葬送在這裡,他不敢冒這個險,所以遲遲不敢再開槍。
混子慣用的伎倆就是使用人質,持槍人想到了拿張勁鬆做人質,逼武雲出來。然後另外兩個人先把武雲控制住,這樣自己就好辦了。想到這裡,他一步衝到了張勁鬆跟前,拿槍指向了張勁鬆。
張勁松明白了敵人的意圖,他衝着武雲躲藏的石頭方向,喊了一句:丫頭,不要出來,千萬不要出來。
閉嘴,再叫老子一槍崩了你!持槍人喊道。
武雲也明白了敵人的意思,但現在時刻,她不能盲目露頭,如果敵人紅了眼,說不定張勁鬆就完蛋了。
武雲此時才真正體會到了危機的存在。
她既慶幸,又後悔,慶幸的是自己的車壞得是時候,而且張勁鬆去得更是時候。如果這兩件事不湊到一起,今天她是不會搭張勁鬆的車的,如果自己不在,憑着張勁鬆的功夫,對付這三個人,根本就不可能。而後悔的則是剛纔不該手下留情,而是應該直接殺了那兩個人。
武雲的心裡頓時五味雜陳,她害怕張勁鬆出事,這個男人在自己心裡的地位已經超出了正常的地位。雖然他是自己的姑父,但在剛纔的打鬥中,武雲是不停地往他這邊看的,生怕出點閃失。武雲恨自己,恨自己不敢表白自己的感情,如果今天兩人平安無事,那是命中註定,如果今天失去了任何一個人,或許武雲這輩子都會活在陰暗之中。
這個時候的歹徒似乎在琢磨着對策的利弊,僵持了幾十秒,張勁鬆見武雲那邊沒聲音,不免有些害怕了,但他還不至於精神錯亂的地步。他瞪着持槍人,依然是面色平靜,平生和氣問他道:是誰指使你們來的?
持槍人冷笑一聲,道:哼哼,你這個問題真愚蠢,你覺得我會跟你說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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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的這句話已經出賣了自己,張勁鬆此時已經確定肯定有人指使。
說完,持槍人又冷笑一聲,對張勁鬆說道:張縣長,都是出來混的,我們也不想濫殺無辜,今天我們哥三個就是來要你的命的,你聰明的話最好識相點,讓那個丫頭出來,我給你十秒鐘時間,如果不出來,我就開槍了。
張勁鬆怕死,但他只是怕死了以後給老婆武玲和孩子帶來痛苦,而非自己膽子小。此時此刻,他已經把個人安危置之度外了,他擔心的是武雲。這丫頭一直沒有動靜,如果子彈真的傷到了要害,就算她的武功再高,也撐不了多長時間。當務之急就是打電話報警,可他根本就沒這個時間。
張勁鬆的大腦在飛速的運轉着,他估計躲在另外一個石頭後面的秘書和司機應該能想到報警,爲了給他們贏取更多的時間,張勁鬆想拖住對方,便說道:你是出來混的,我當年也混過,我希望你能讓我死個明白,到底是誰指使的,報個名字吧。
持槍人剛猶豫,另一個持刀人想到了張勁鬆的計謀,對持槍人喊道:老二,少跟他廢話,打死他再說。
持槍人不是不想開槍,而是不敢開槍。如果那丫頭沒死,這一槍打出去,那說不定三個人都得完蛋,這個賬他還是會算的,只是他不能說,也只好看了剛纔說話的那個持刀人一眼,沒吱聲。
武雲在石頭後面越來越難受,她狠了狠心。猛提一口氣,強運內勁,一隻手的手指也放在了中彈的位置,然後一咬牙,竟然把子彈硬生生的從肉裡帶摳帶擠給弄了出來。
藉着這劇痛帶來的強烈刺激,武雲一個箭步衝了起來,然後手一揚,把子彈用手打了出去。與此同時,持槍人手裡的槍又是一聲悶響,然後便和武雲同時悶聲倒地,張勁鬆突然發現,持槍人額頭上多出了一個紅色的血洞。
張勁鬆瞬間跳了起來,此時的他已經迸發出了最大的威力。剛纔那位跟他交手的持刀人已經不再是張勁鬆的對手,沒過三招,持刀人便一個狗啃泥的姿勢,硬硬的摔倒了亂石上,張勁鬆一步衝過去,對準他的腦袋就是一拳,持刀人掙扎了幾下,沒了反應。
張勁鬆馬上害怕了,他已經明白了武雲剛纔是怎麼把子彈打出來的,他是練武之人,明白在受傷的情況下動用內勁代表着什麼。武雲雖然功力深厚,但能把子彈從自己的身體里弄出來,幾乎是超出了她的能力,而且武雲竟然還把子彈打了出來,這更是意味着她精力幾近耗盡,如果達不到一定的程度,不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恢復一點元氣,她可能撐不了多久了。
更讓張勁鬆擔心的是,剛纔那一聲槍響,他明明看到了武雲倒了下去……
張勁鬆幾步衝到了武雲跟前,此時的武雲已經是奄奄一息,眼睛雖然是睜着的,但整個人一動不動,面色蠟黃,胳膊上的鮮血在不停的往外涌,胸口也被血染紅了一大片。
剛纔的那一槍,打到了武雲的胸口,算不算致拿還難說,但傷到了肺部是肯定的。
張勁鬆抱着武雲,腦子裡一片空白。他想喊,卻怎麼也喊不出,看着武雲渾身是血,張勁鬆的大腦一陣陣地眩暈。武雲剛纔的話已經得到了印證,張勁鬆是打死也不敢相信,今天怎麼會有人來要自己的命,而且他更不敢相信,今天已經是巧合到了極點,武雲幾乎沒怎麼搭自己的車,自己就算是被襲擊,怎麼就讓武雲給碰上了?
這是命嗎?
此時的他才深深的明白,生死也許就在一瞬間。就算是武雲武功非凡,但也不是鋼筋鐵骨,被打了兩槍,也很危險。槍傷可是致命傷,武雲要是有個好歹,自己或許下半輩子也沒什麼活的意義了。
一瞬間,張勁鬆想了很多很多,他想起了自己剛認識武雲那會兒,想起了武雲對他的照顧,想起了這個活潑卻有魄力的小姑娘爲自己所做的一切,張勁鬆哭了,眼淚不爭氣地滑了出來。
這不是傷心的時候,他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伸手摸了摸武雲的頸部,他猛地感覺到,武雲的脈象竟然還沒有亂。
其實武雲不是不能說話,而是她不敢說話。就算是剛纔用了內勁,但她的道行已經深到了一定程度,身體裡面還留了幾分元氣,此時她正在用內力控制着自己的肺部,使之減少出血,她知道肺部和胳膊哪個更重要,而且在身體極度虛弱的時候,她是根本就不能動用半點力氣的。
她更知道,傷到了肺,最好還是別說話。
所以武雲任憑張勁鬆這麼死死的抱着,她甚至在想,如果能讓這個男人一直這麼抱着,自己就算是再挨一槍,那又何妨?
司機和秘書雖然身受重傷,但他們的意識非常清醒。當有人拿槍指着張勁鬆的頭的時候,他倆也曾害怕過,而且更不能冒險報警,但手機在自己的手裡,就不怕這個消息穿不出去。兩個歹徒對話的間隙,秘書和司機用短信的方式把事情通知給了司機班的人和鎮上,鎮上的領導接到短信,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一秒都不敢耽擱,立即派出派出所的人和鎮醫院的急救車火速趕來。
與此同時,縣裡第一時間也接到了消息,縣醫院的車和縣公安局的人,也從縣城出發。
事發地距離鎮上要比縣城近很多,所以當鎮上的人趕到現場的時候,縣裡的車還沒到。大部分人沒有見過這種陣勢,地上躺着三個壯漢,張勁鬆抱着渾身是血的武雲,大聲喊着她的名字,而不遠處,兩個年輕人也是痛苦萬分,傷勢嚴重。
跟着一起來的鎮領導根本就來不及問張勁鬆到底發生了什麼,而是立即決定先救人。幾個隨行的大夫對武雲等人進行了簡單的處理,然後擡上車,一路飛奔,去跟縣裡的救護車匯合。
雖然沒有人知道具體事情的細節,但誰都能看得出,這是一起明顯的預謀傷人案,而且現場的車輛和砍刀、槍支等物品,已經證實了這一切。
救護車還在山路上疾馳,縣委書記吳忠誠已經得知了消息。
縣長遇襲,而且還是這麼光明正大的襲擊,這簡直是喪心病狂!燃翼如此彈丸之地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吳忠誠心急如焚。
……
吳忠誠怒了,徹底的怒了。
雖然在工作上,吳忠誠和張勁鬆有些衝突,而且兩個人鬥得不可開交,但怎麼也沒有想過用這種過激的方式。
吳忠誠明白,這種事捂不住,就算是有意封鎖消息,那不超過三天,省裡都會知道。他知道,燃翼這次肯定又出名了,而且還不是什麼好事。
吳忠誠摔了杯子,他在燃翼這麼多年,還從沒聽說過有誰這麼大膽子,連縣長都敢搞,而且動刀動槍,這簡直就是無法無天了。今天敢動縣長,那說不定明天他們就敢朝縣委書記下手!這樣下去,燃翼的老百姓豈不是每天誠惶誠恐,那自己這麼多年就是白乾了?連個社會治安都管不好,走到哪兒也說不清啊!
當然,吳忠誠發怒的原因更重要的一個就是他擔心自己的官帽子。他明白自己即將面對的就是上邊的滔**火,縣長遇襲,就算自己之前什麼都不知道,那這個縣委書記的也是第一責任人,如果自己運氣好的話,上邊或許會讓自己退居二線,可如果運氣不好,說不定自己就會被一擼到底了。
吳忠誠在辦公室踱來踱去,他暗自在心裡發誓,這個事情,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要把這些黑勢力一網打盡,絕不手軟。
他撥通了公安局長吳山爲的電話,給吳山爲下了死命令,如果二十四小時內破不了案,那你這個公安局長就自己請辭吧。
雖然吳忠誠對這件事火氣沖天,但他也明白,縣裡發生這樣的事,一個不得不做的事便是向上級彙報。不管到最後因爲張勁鬆的遇襲自己會受到什麼牽連,讓上級第一時間知道這件事,自己就會掌握主動權。
在官場,領導的心思往往就放在你是不是對領導隱瞞了或者故意拖延彙報了,只要是在發生事情後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跟上級彙報情況,那麼你這一方,就會把握事情的主動權,以至於最後領導追責的時候,你能說出話來。
吳忠誠也不傻,這樣的事是瞞不住的,與其讓市裡給自己打電話,還不如自己早早的跟市裡說一聲,這樣不管是後果如何,自己的態度起碼是端正的。
吳忠誠鎮定了一下自己,撥通了望柏市市委書記嶽文豪的電話。
此時的嶽文豪正再去趕一個飯局,剛剛進了飯店的門,還沒等坐下,秘書便緊走兩步湊到了他耳朵邊上,小聲嘀咕道:書記,燃翼吳書記的電話。
嶽文豪明白,現在這個時候已經下班,除非有緊急情況,縣委書記一般是不會給自己打電話的,而吳忠誠這個人更是懂得這一點。他停住腳步,招呼了一下其他的客人,從秘書手裡拿過電話,走到一旁,放到了耳朵上。
嗯!嶽文豪簡單的從鼻子裡哼出一個聲音,算是打了個招呼。
吳忠誠在電話那頭一直等着,直到嶽文豪的這一個嗯字,他才鬆了一口氣,趕緊說道:嶽書記你好,我是吳忠誠。
嶽文豪道:哦,忠誠啊,有事麼?
吳忠誠是嶽文豪的人,當年吳忠誠給嶽文豪辦了很多事,深受嶽文豪的信任,所以上級對下級說起話來,也隨意得多。
吳忠誠雖說跟嶽文豪溝通起來比較簡單,但他非常注重細節,即便在這麼緊張的時刻,他還是不忘囉嗦兩句,恭敬道:嶽書記,不好意思,這個點給你打電話,是有個緊急情況要馬上向你彙報。
嶽文豪坐在飯店大廳的沙發上,秘書在十米開外等着,他看了一眼周圍,然後對着電話道:你說。
吳忠誠道:是這樣,勁鬆同志今天去鄉鎮調研,回來的路上幾個人把勁鬆同志給截了,而且還發生了衝突,跟勁鬆同志同行的司機和秘書不同程度受傷,還有一個省裡下來支教的老師,身上中了兩槍。
嶽文豪聽完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嗓門提高了八度,問道:什麼?中了兩槍?
槍這個字在當今社會是非常敏感的,如果說砍了一刀,或者捱了一頓揍,或許市委書記還不至於這麼激動,但如果是發生了槍戰,那可絕對不是小事了。
吳忠誠拿着電話,手有些發抖,補充了一句道:是的,歹徒帶着槍,好在勁鬆同志並沒有生命危險,不過也傷得不輕。
嶽文豪的腦袋有些懵,他現在還並不知道怎麼回事。吳忠誠的這個彙報對他來說已經是天上響雷了,在望柏,改革開放以來還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情。這種社會大環境下,竟然還有這種事,嶽文豪的神經開始變得緊張,他趕緊問了吳忠誠:到底怎麼回事?這些人爲什麼截張勁鬆?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吳忠誠其實也不知道細節,他不敢隱瞞,便道:具體我也不清楚,我也是剛剛纔接到消息,估計是黑道上的,我現在正往醫院趕,一會跟勁鬆同志見面,我問清楚了情況,再跟您彙報。
嶽文豪擔心出大事,便在電話裡道:一定要全力搶救傷員,明白麼?我馬上趕過去!
掛斷了電話,吳忠誠又撥通了市長曹子華的電話,書記知道了,市長也要知道,總不能讓書記跟市長彙報啊。再者說了,一會嶽文豪肯定會給曹子華打電話,要是一問三不知,那恐怕這罪過就落到自己頭上了。
其實吳忠誠給市裡彙報之前,張勁鬆在救護車上已經給市長打了電話。他沒多說什麼,只是說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受了槍傷,請求市裡醫療支援,而市長曹子華也明白張勁鬆的爲人,一般情況下他不會提出這種要求,除非是迫不得己,而這個受傷的人具體什麼身份,曹子華問了他,但張勁鬆沒說,只是說這個人很重要,目前生命垂危。
曹子華跟張勁鬆有交情,便答應馬上給醫院打電話,派人過去。
接到吳忠誠的電話,曹子華一時有些納悶,這縣長打了縣委書記打,這燃翼到底搞得哪一齣啊?
不過一種不祥的預感也讓曹子華明白,這個吳忠誠的電話是不能不接的,接通了電話,吳忠誠在自報了家門以後,便對曹子華說:曹市長,我這邊出了點事,跟您彙報一下。
曹子華目前還不確定張勁鬆的電話和吳忠誠電話有關係,也便沒提及張勁鬆打電話一事,便對吳忠誠說:你說。
市長,是這樣,勁鬆同志去鄉鎮調研,回來的路上出了點事,有人受了槍傷,傷的挺嚴重,我已經安排公安局去調查了。吳忠誠說得很簡單,相比嶽文豪,他跟市長彙報的情況要籠統得多。
曹子華有些糊塗,但他同樣注意了一個字,那就是‘槍’。
曹子華趕緊問道:怎麼回事,你說得詳細點!
吳忠誠同樣是那句話:具體我也不清楚,一會我見到勁鬆同志問清楚了,再跟您詳細彙報。
這個時候,曹子華的電話提示有另外一個電話進來,他看了看,竟然是嶽文豪的,曹子華便趕緊對吳忠誠說了一句:我等你電話。便接通了嶽文豪的電話。
他沒想到的是,嶽文豪親自給他下了個通知,馬上去市委集合,立即出發去燃翼。
曹子華來不及問原因,他隱約的感覺到,燃翼應該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張勁鬆給曹子華打電話的時候沒有說明發生了什麼事,而且也沒有暴露武雲的身份,他不是不想說,而是怕市裡把事情鬧上天。這可是省長的親閨女啊,市委書記若是知道了省長的千金在自己的地盤上被中了兩槍,那說不定當場就會突發腦溢血,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張勁鬆現在還不能說,但並不代表着這件事就能瞞得住,但在這火急火燎的時刻,張勁鬆的大腦還是比較清醒的。
他搞不清武雲的傷勢到底有多麼嚴重,她中了了兩槍,血流如注,這件事他不能不告訴武玲,但他卻沒臉給武賢齊打電話。
武雲來燃翼支教,雖說沒有走正規程序,而且也是隱瞞着身份來的,作爲她的親姑父,張勁鬆保護她是有義務的。當然,這種保護不只是給她適當的便利條件,而且還有身體上的保護。就算是武雲的功夫比張勁鬆高很多,但最爲實質上的長輩,他有責任也有義務不讓武雲有一點點的傷害的。
況且,之前去武賢齊家裡的時候,武賢齊還成親自囑咐張勁鬆,讓他看着武雲點,不要讓她惹是生非。
今天這件事,幾個明明是衝着自己來的,武雲卻身中兩槍,這個姑父是怎麼當的?張勁鬆哪裡還有臉給武賢齊打這個電話?
可武雲剛上了縣醫院的救護車,武賢齊的電話竟然打過來了。
張勁鬆一隻手死死地抓着武雲的手,另外一隻手拿着電話不知道如何是好。
武玲怕出事,還是把事情告訴了武賢齊。
救護車呼嘯着往縣城方向趕,張勁鬆心裡焦急而疼痛,一隻手緊緊抓着武雲的手,一隻手按下了接聽鍵。
剛把電話放到耳朵上,連個喂字都沒喊出來,武賢齊在電話那頭便高聲說:勁鬆,小云怎麼樣?
武賢齊的緊張一瞬間穿透了張勁鬆的耳朵,他低頭看了一眼武雲,眼前這個貌美如花而且雷厲風行的小女人現在已經是面色蒼白,表情極度痛苦,張勁鬆趕緊挪開眼神,他努力的讓自己鎮定,然後對武賢齊說道:哥,小云出了點意外,胳膊上和左胸口……被子彈打中了……
張勁鬆說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該如何跟武賢齊說這件事,武賢齊雖是自己的大舅子,但武雲可是他的親閨女。
武賢齊在那頭的粗重的喘息聲已經讓張勁鬆的神經繃到了最緊,但他還是不得不把電話貼到耳朵上,不說也得說,喘了一口氣,張勁鬆繼續道:我們正在去醫院的路上,小云流了很多血,現在已經控制住了。
武賢齊已經沒有耐心聽張勁鬆說了,他嗓門提高了一截,大聲問張勁鬆:哪個醫院?她到底怎麼樣了?
這裡離縣醫院最近,馬上就到了。張勁鬆如實說。
縣醫院,縣醫院……聽得出,武賢齊已經着急到了一定程度,作爲一個堂堂的大省長,正部級幹部,說話也開始吞吞吐吐了。
張勁鬆,我告訴你,不管是怎麼回事,小云如果有個三長兩短,我殺了你!說完,武賢齊掛斷了電話。
張勁鬆已經沒有心思關心武賢齊會對自己怎麼樣了,就算是他把自己的官職擼了,甚至是讓自己坐牢,只要武雲沒事,那些都不重要。
……
鎮上的救護車和縣裡的救護車碰頭以後,因爲武雲傷得最重,所以把武雲單獨擡上了縣裡的車。縣裡的救護力量要比鎮上強點,車速也快,所以武賢齊和武雲便跟司機還有秘書分坐兩車,一前一後,火速趕往縣醫院。
一路上,張勁鬆一直抓着武雲手,生怕一鬆開就會發生意外,而且張勁鬆不停地跟武雲說話,車上的一個醫生和兩個護士也在緊張的給武雲處理,但迫於車裡的設備簡單,就算是處理,也只能是簡單的處理,根本就沒辦法控制武雲的血流。
此時此刻的武雲,正在憋着氣用內勁和自身對肌肉以及內臟的控制力延緩血液的流速,使血液流失得慢一些,但她卻沒辦法說話,只能偶爾用手指在張勁鬆的手心裡寫字,張勁鬆能感覺得到武雲手指的動作,但他心裡太緊張,以至於武雲在他手心裡畫的啥,他根本就感覺不出來。
武雲此時腦子是清醒的,她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張勁鬆的臉,欣賞着這個緊張而又穩重的男人。在她心裡,傷痛並不算什麼,張勁鬆能爲自己而擔心,能因爲自己的處境而緊張,這些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了。
警車開道,救護車緊跟其後,一路飛馳,終於趕到了縣醫院。而此時,市裡的專家已經在手術室待命了,張勁鬆一直抓着武雲的手捨不得鬆開,到了手術室門口,他纔不得不鬆開。
信息時代,消息都是以光速傳播的,一級一級上報,救護車還沒到縣醫院,省委政法委書記、省公安廳廳長也接到了省長武賢齊的指示。
由於廳長在外省公幹,所以省裡便由分管公安工作的副省長林崇,帶領省公安廳常務副廳長朱治國以及省刑偵總隊的精幹力量,當天就趕赴了燃翼。
當然,武賢齊最怕的就是縣裡的醫療水平,雖然市裡跟他彙報的時候已經說了,從市人民醫院派出了專家,已經在路上了,但武賢齊還是不放心。他動用了自己的關係,調了一架直升機,從省軍區總醫院抽調了兩名骨幹力量,直接給送到了燃翼,以至於武雲在進手術室之前,各路專家已經在縣醫院待命了。
守在手術室門口,張勁鬆看着自己手心裡的血跡,已經模糊一片,根本就看不出來武雲在自己手心裡寫的是什麼字。
……
手術很成功。
在手術結束後,眼看武雲脫離了生命危險,馬上就轉院去了省城。這個決定,是武玲下的。
武玲到燃翼之後,對張勁鬆就是一通臭罵,倒是曾麗沒怎麼說張勁鬆,還安慰了他一番。
張勁鬆也受了傷,傷了手骨。他只在縣裡休息了三天,便也去了省城。儘管武玲不准他去省城看武雲,可他心裡有愧,還是去了。
能夠再看到你,真好。武雲一臉微笑地看着張勁鬆,話說得很輕。
這是武雲的病房,只有張勁鬆和武雲兩個人,武玲帶着孩子還在來醫院的路上。而護理人員,卻被武雲給支了出去。
張勁鬆沉聲道:是我連累你了,你怨不怨我?
武雲沒有回他這個話,只是看了他幾秒,然後突然問:知道那天你抱着我哭的時候,我在想什麼嗎?
嗯?張勁鬆搖搖頭。
我在想,如果你不是小姑的老公,我一定要把你搶過來。武雲一本正經地說道。
張勁鬆嘴張了張,卻沒發出聲音。他驚呆了,這,這是個什麼節奏?
武雲沒管他怎麼想,自顧自地說道:如果我要找個男人結婚,我肯定會找你,也只會找你。
張勁鬆這一下就慌了:丫頭……
武雲道:我沒跟你開玩笑。死過一次,而且是爲你死過一次,你覺得我像是開玩笑嗎?
張勁鬆無言以對。
放心吧,我不會跟小姑搶男人的。武雲笑了起來,死過一回,我終於明白什麼叫寵辱若驚。嘿,還真是得之若驚失之若驚啊。能不能得到你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說出來。
張勁鬆心裡亂得不行,下意識地問:你……你不是喜歡黃老師的嗎?
是啊,她今天回國,然後過來陪我。武雲道,我是說,男人中,我只喜歡你一個,但我不會和你在一起。這麼說吧,我愛你,可就只是愛你,並不想和你談戀愛;我愛欣黛姐,我會和她在一起,誰也阻止不了。我和你說這些,僅僅就只是想和你說這些。
張勁鬆突然福至心靈,笑了起來:恭喜你了。唉,你又到了一個我望塵莫及的境界。我說丫頭,你早說呀,嚇得我……我還以爲你發神經了呢。人比人氣死人啊。你到了這境界,恐怕師父都沒達到過吧?
他可能早就達到了。武雲搖搖頭,笑着道:若不是這次差點死了,我又怎麼可能悟得透?去燃翼之前,就有感覺支教之後才能破境,後來在山裡的時候確實有所精進,卻沒想到,真正的破境卻是這麼兇險……自古修行多兇險,古人誠不我欺。呵,自此之後,方纔邁進真如不二之門,無有境界退轉之虞。
張勁鬆一臉羨慕道:那你現在行事,就是傳說中那種‘所行便是所願,應爲便是願爲’的境界了?唉,師父的道統,看來還是要你傳下去啊。對了,師父留在海外的東西,我這份也給你吧。
武雲搖搖頭,道:你也別羨慕我。你現在也不錯啊,燃翼出了這事兒,省裡肯定會對你有所補償的。你這才當了縣長沒多久,估計又要當縣委書記了。
張勁鬆搖搖頭,道:那不可能。
武雲笑吟吟地說道:吳忠誠免職或者調離已成定局,而且至少有半年時間不會給你們配縣委書記。你這個縣長,雖然還不可能馬上當縣委書記,但肯定會讓你主持縣委全面工作。到時候,你雖然不是縣委書記和縣長一肩挑,但實際權力,卻和一肩挑的沒什麼區別。 這種情況搞個半年時間,夠你在燃翼打造一個鐵桶江山了。到時候,你的理念就可以在縣裡實施了,只有當過縣委書記,而且是一個很有成績的縣委書記,你的仕途就算是真正的走得踏實了。
張勁鬆聽得很是動心,問:這是你爸說的?
武雲嘿嘿一笑:你猜……
又聊了一會兒,張勁鬆給武雲削了個萍果,然後喂着她吃。她吃了兩口,突然道:喂,你親我一下。
啊?張勁鬆又呆住了。
我爲你擋了兩槍,你親我一下都不肯啊?武雲一臉不爽地說道,都說了不會和你談戀愛,就是想試試和男人親一下是什麼感覺。
說着,武雲居然嘟起了嘴巴。
張勁鬆看着她這樣子,心裡涌起一股罪惡感,但又覺得有幾分刺激。他內心掙扎了一下,還是伏下頭,在她嘴脣上親了一下。
這時候,門被推開,武玲帶着保姆和孩子走了進來。武雲咯咯笑着叫道:小姑你快管管你老公,他太壞了,剛纔都親我了,我是你侄女呢……
……
正如武雲所說,吳忠誠很快就被免職,隨後張勁鬆以縣長的身份主持縣委全面工作。而且,市裡也給張勁鬆交了個底,他的縣長繼續幹着,但縣委那邊,也要有一個長期的準備,至少會讓他主持半年的工作。
沒了吳忠誠使絆子,張勁鬆在燃翼縣的威信瞬間高漲。不管是縣委還是縣政府,都沒人和他過不去了。各項工作都在按照他的意圖去落實,整個縣裡煥發着全新的勃勃生機。
看着招商引資的成功,看着本地企業的發展。張勁鬆深深地明白了武雲所說的話了,確實啊,只有當過縣委書記,纔算是在仕途上真正的走得踏實了。
張勁鬆感覺自己現在就很踏實了。雖然他還不是縣委書記,但縱觀全省,又有哪個縣的縣委書記能夠比他在縣委的威信高呢?
他想,既然自己在悟性方面不如武雲,師父的衣鉢有武雲傳承了,那自己就好好地當官,造福於民吧。
回望過去,立足現在,展望未來,張勁鬆感到豪情萬丈,對未來充滿無限信心。
雲丫頭只求己身境界是修行,自己爲人民服務,同樣也是修行。
人生,就是一場修行啊!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