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在德城緩緩蔓延。
如果能從天空中觀察的話就會發現,無數小黑點從城市中心向四周逃竄,而騷亂也漸漸從城市內部向城牆的方向傳遞着……
而城市中心,反而詭異的安靜了下來,除了聖光大教堂附近依然存在着些許戰鬥的聲音外,平時繁華無比的商業區和富人區卻變得毫無動靜,安靜得令人不安。
哦不……還有一塊區域依然爆發着小規模的戰鬥。
這裡是德城的兩大行政機構之一議會的總部。在經歷過戰火的洗禮後,大議院的白色建築染上了些許煙熏火燎的顏色,鮮血染紅了潔白的牆壁,整齊的草皮和行道樹亂的亂、斷的斷,再沒有了平時的整潔。
“舉盾!”
“刺!!”
“後退……”
“舉盾!”
“……”
一隊傭兵與正式士兵所組成小隊正在走廊中邊站邊退着,而在他們面前的是有如汪洋大海一般無窮無盡的感染者。
雖然每個感染者的力量不強,不過是比普通男性稍微強上那麼一點,然而數量優勢再加上被感染後的悍不畏死,讓德城歷經無數次地動季考驗的德城戰士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這種類型的敵人,是他們從未遇到過的。
好在這一隊士兵非常精銳,武器裝備也很精良,在隊長的口令下且戰且退,居然僅憑着十幾個人就跟成百上千的感染者堅持住了……
然而隨着時間的流逝,他們的體力下降得越來越快,當他們背不起全身鐵甲,舉不起沉重的鋼盾時,那就是這個小隊的覆滅時刻。
任誰都知道,他們的敗亡只不過是時間問題了……
可是,這隊士兵依然維持着高昂的士氣,以至於躲在他們身後充當長槍兵的僱傭兵也鎮定了不少。
因爲,在他們身後,在走廊盡頭的那扇門前,一名身高超過3米,身穿紅色全鋼戰甲,手持十米龍槍的裝甲巨人默默的守在那裡。
那個人就是傳說中的屠龍者,紅龍軍團副團長,同時也是紅龍軍團的最強戰力阿薩德貝爾海姆!
在貝爾海姆的門後,激烈的爭吵聲飄了出來……
“……議長大人,再不走可就遲了!”
“您到底在看什麼!?”
“您再不走我可就要用強制手段了!!”
艾妹兒女士長在那位掌握着議會最高權力的老者身後大聲勸解着。
在艾妹兒女士面前,那位忠心耿耿的副官默默的擋着她,不讓艾妹兒女士驚擾到那個老人的思考。
“……”
議長大人依然還是之前的那個姿勢,默默的望着窗外的景色,望着那工整不再的草皮,望着那些被什麼東西攔腰砍斷的行道樹發呆。
“議長大人!!真的來不及了!!我求求您了,您就跟我走吧!!”說着,艾妹兒女士再次試圖繞過那位副官的阻攔。
“請不要打擾議長大人。”副官再次攔在艾妹兒女士面前。
“你是不是榆木腦袋!?這都什麼時候了!保命要緊啊!!再這麼下去你也要跟着這老東西一起死了!!你是不是傻!?”
艾妹兒女士終於暴怒了,張牙舞爪的想要撓副官的臉,然而副官依然擺着那副死人臉,努力躲閃着艾妹兒女士的指甲,但卻並不做任何反擊,只是默默的攔在她面前。
“啊——————”
“我要瘋了,我要瘋了!!你們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艾妹兒女士終於抓狂了。
“議長印鑑在哪!?你們不走至少要把那東西給我吧?不然議會可就徹底毀在你們兩個手裡了!!”
“不,那是議長職位的證明,不能輕易的交給別人。”副官臉上多了三條爪印,但卻依然冷着臉履行着自己地職責。
“我……我草啊!你個傻‘嗶’!!議會都沒了那玩意還有啥用!?你自己想找死別帶着議會一起死啊!讓我拿走至少還能讓議會運轉下去!”
艾妹兒女士已經徹底無語了,怒也怒過了,爭也爭過了,可眼前這個副官好像石頭人一樣一點都不知道變通,而那個該死的老頭子則像真的死了一樣,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話說回來,之前商討從城外救回探查小隊的時候這老傢伙就是這個姿勢吧?到現在這麼長時間過去了這姿勢一點都沒變過??
“喂!!老傢伙!你該不會死了吧?”艾妹兒女士毫無尊敬的吼道。
“不許對議長大人無禮!!”終於,石頭人似得的副官帶上了一絲火氣。
“你這個……”艾妹兒女士看着他那張臉就怒從胸中來,一巴掌向他臉上撓了過去……然而這一次副官沒有再次退讓,而是一把抓住了艾妹兒女士的手腕。
“呀——疼……你弄疼我了!放開……放……救命呀————該死的貝爾海姆!!救命啊————”
艾妹兒女士終於發現副官的神色不對了,趕緊大聲向門外吼道。
就在衝突馬上要激化的時候,仿若朽木的議長忽然開腔了:
“……放開她。”
“是……大人。”隨着議長大人的話,副官再次恢復了冷靜。
“紙、筆。”議長大人緩緩的轉過身來,淡淡的吩咐道。
“是。”
很快的,副官熟練的找到紙筆並送到議長大人的面前。老頭子拿起羽毛筆,擡頭看了艾妹兒女士一眼,忽然低下頭“刷刷刷”的寫了起來。
“吱呀……”
大門開了,壯碩得不似人類的貝爾海姆從外面走了進來。
“沒事了?那我出去?”貝爾海姆撓了撓頭盔。
“不,關上門……接下來的事,也需要你的見證。”
議長頭也沒擡的吩咐着,貝爾海姆乖乖的關上了那厚重的大門,外面的喊殺聲頓時被隔在了門外,房間內再次安靜下來,只剩議長大人的筆尖在紙上滑動的“沙沙”聲。
不多時,議長寫完了,低頭看了一會,輕輕吹乾了墨水,並從懷中拿出一枚印章蓋了上去。
“給。”
議長大人將印章和剛剛寫好的那張紙放在桌上推了過來。
“這是?”
艾妹兒女士看着那位坐在議長位子上的老者看着自己,有些莫名的上前一步……紙上寫的是一份任命書,而那枚印章正是議長印鑑。
“……給我?”
艾妹兒女士有些不敢相信。
“對。”
議長點點頭,目光漸漸深遠,也不知是對着艾妹兒女士說的還是在自己喃喃自語:
“拿着就走吧……遠遠的走吧,離開這裡,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歷史即將重演,你與我皆是神的替罪羊……我老了,走不動了,逃不掉了,也不敢違背神的意志……希望你們這些年輕人能爭出個未來吧……走吧,議長女士走吧。”
“還有你……你也走吧,都走吧。留我一個人靜靜。”對着自己的副官說完這番話,前議長大人默默的嘆了口氣,緩緩轉過身去,繼續望着窗外那已經殘破不堪的景色。
“這……”
艾妹兒女士拿起那份文件一看,果然是議長大人的退位聲明以及艾妹兒女士的任命狀。
“既然你的願望已經達成了,那麼就請你離開吧……議長女士。”副官神色鐵硬,“不要再打擾議……他的安寧了。”
“……”艾妹兒女士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什麼好。
“你不走嗎?”貝爾海姆甕聲道。
“不,我要爲大人站好最後一班崗。”副官昂首挺胸道。
貝爾海姆那犀利的目光透過頭盔的間隙射了出來,而副官則倔強的、毫不退縮的與他對視着。
“……保重。”貝爾海姆搖了搖頭,“走吧,嬌娘,他們已經沒有生存意志了。”
“好……”
艾妹兒女士收好任命狀和一張印鑑,被貝爾海姆半拖半拽的帶離了議長的房間。
在沉重的木門關上的剎那,艾妹兒女士隱隱聽到了一聲嘆息。
“……教會的意志……抱歉路易……抱歉……我無法違抗啊……我……”
“咣。”
厚重的木門徹底關上了,將陳舊的歷史和當年的辛秘與情仇全部關在了裡面。
就在這一刻,艾妹兒女士忽然有種見證歷史的感覺。
當年的議長大人想必也是個年輕俊彥吧?風流韻事無數的那種……在路易十六的賞識下成爲了首位執政官,也算是前途遠大。而在第二次商人叛亂中議長大人卻反手一刀切在了路易十六的心坎上,從而成爲了德城最有權力的兩個人之一。
然而現在的他,卻只是個行將就木的老者,再沒有了往日的功利之心,連生存的慾望都已經被時間消磨殆盡了……
“在想什麼呢?”貝爾海姆低頭問道。
“沒什麼。”艾妹兒女士搖搖頭。
“是不是有點兔死狐悲的感覺?”貝爾海姆輕輕的彈了一下她的腦袋。
“哎呦!你幹嘛!?”
“幹。”貝爾海姆邪笑道,“等安全的就幹。”
“呸!你個死鬼!就知道佔我便宜!!唉……”
還沒等她說完,就被貝爾海姆拽着丟進了那羣堅守崗位的士兵之中。
“給我看好她!掉一根毫毛我就打折你們的腿!”貝爾海姆厲聲道。
“是!!”士兵們士氣一振,緊繃的身體也放鬆了下來……因爲他們知道,接下來那個傳說中的男人就要出手了!
“還有,不許勾引她,那是我家的娘們!”貝爾海姆很會調動士兵們的情緒。
“不會不會!”
“怎麼敢啊!”
“嫂子您可別離我太近了,我怕老大弄死我……”
“你說什麼呢!你這個王八蛋!誰是你家的娘們!!”艾妹兒女士惱羞成怒的吼道。
“哈哈哈哈……一隊休息,二隊跟我衝!!”貝爾海姆哈哈大笑着一擺龍槍,仿若一隻出閘的暴龍向那無窮無盡的感染者碾壓過去……
“殺啊!!”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