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達有些不樂意了,他居然有些生氣:“我們領證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麼?爲什麼你好像不怎麼情願的樣子。”
我連忙說:“我沒不情願,只是我還是覺得太早了。你看看身邊和我們同齡的人,有幾個結婚了的?”
“那我們就先同居吧,算作結婚前的試婚,好嗎?你看,關小河和洪皓也同居了。小高和陳伊咪才認識多久,陳伊咪就搬去小高家了。我們認識這麼多年,是不是應該住在一起了?”斯達笑得一臉的狡黠。
我特別喜歡看他使壞的模樣,面龐依然有如十八歲那年的明朗,看上去特別讓人有親的慾望。我沉吟了一小會兒,我說:“行。那就同居吧。”
那一刻,他居然樂得直接站起來一把把我抱出了餐廳。同居的計劃就這樣在他的步步爲營中終於落實,我開着他給我新買的車回了一趟家諮詢他們的意見。以爲這事兒他們會反對,沒想到我媽居然說:“早該這樣了,你們折騰這麼多年了,就該早點兒落實,省得夜長夢多。這樣的男人要是錯過了,你去哪兒找?”
好吧,有這麼開明的父母,我還能說什麼呢?那我就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取得了我家的同意後,斯達又專門大包小包地去我家裡看望了一趟我爸媽,然後就開始實施他的同居計劃了。他告訴我,不出一個月,我就要搬家了,讓我好好享受我的單身時光。我當然樂得當這個甩手掌櫃,於是我把這一個月的單身時光大多數都獻給了關小河。
時光過得特別地快,一轉眼,我居然在電視臺裡工作了近兩年。又一批新的畢業生進入了單位實習,我看着那些朝氣蓬勃的女孩子,不由得想到當時的自己。剛畢業的時候總以爲自己足夠成熟,回頭再看當年的自己,卻總覺得青澀。這一路走來,我總是特別的感恩,覺得自己運氣真的很好,雖然經歷過不少的挫折,但到底沒有枉費過青春,在該戀愛的時候我戀愛過,在該學習的時候我用功過,在該工作的時候我拼搏過,在該結婚的時候我開始考慮結婚……關小河說得對,我們都同樣努力,但是我的人生比她平順太多。
我想,這是上天對我的恩賜,給我了這麼多的好時光讓我悉數珍藏。回首這些年,感恩無限。
關小河最近和洪皓鬧得不可開交,我們剛走進餐廳坐下,洪皓的電話就來了。關小河的語氣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溫柔,她冷冷地說:“你到底要我怎樣?”
我看着眉頭緊鎖的她,心裡就一陣地發緊。自從那次不巧聽到我們的談話之後,洪皓就變得特別的敏感脆弱,一次次地和關小河吵架,拿着關小河的信用卡拼命地刷卡玩網遊,像瘋了一樣變得一點都不可理喻。
關小河掛完電話,無力地趴在桌子上,等她頭再一次擡起來,我發現她哭了。
這幾年她已經不怎麼流淚了,女人的自強讓她的脾氣變得越來越剛硬越來越堅毅,她不再是那個輕易會掉眼淚的關小河。所以她一哭,我就慌了。
我緊張地說話都有些結巴:“怎……怎麼了這是?”
她拿紙巾輕輕擦掉自己眼角的淚水,“我和他要完了,他這一個月拿着我的卡,在網遊裡刷了一百萬,呵呵。他說這是我欠他的,說這些年我沾了他不少好處,說這是我該給的。”關小河的臉上透着深深的絕望,這種絕望同樣侵襲着我。
我憤怒地吼道:“他還真好意思說!這些年你忍了他多少!你爲他做了多少!這種男人真的太沒良心了!你還把卡給他用,你傻啊!你趕緊把卡停了!”
她的淚水不斷地往外涌出來,“我就是覺得,我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我一開始的確是靠着他慢慢爬起來的,這一點我承認。但是這些年,除了他偶爾心情好給我買些金銀首飾之外,我沒要過他任何值錢的東西。他覺得我欠他的,好,我還他就是。那天我是把卡砸在他身上的,我說你覺得我欠你多少,你就刷多少!結果沒幾天,我就發現卡里少了一百萬的現金!一百萬,呵呵,炎顏,你知道我賺這一百萬花了多少心力用了多少心思麼?我寧願他拿去吃了喝了自己存起來或者自己乾點什麼,我都不希望他把我的血汗錢都投入到遊戲裡去!他瘋了!他現在像瘋子一樣折磨我!”她邊哭邊緩慢地說着,聲音低沉地可怕。
“把卡停了,和他分手!他要是再敢找你麻煩!我就找黑社會打斷他的腿!”我氣得不行,我恨不能立刻衝到洪皓面前質問他,他憑什麼?他以爲他還是從前那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公子哥麼?
“卡已經停了,我也提了分手。我一提,他就以自殺威脅我。一會兒抱着我的腿求我不要拋棄他,一會兒罵我過河拆橋忘恩負義。遇到這樣的人,你讓我說什麼好?被寵壞的人,根本不懂得感恩。我回頭想想,也許當年因爲我接近他動機不純,所以造成了我今天的被動。但是我再想,縱使一開始我懷有目的,後來的我,因爲他也受過很多的傷害,也付出過很多很多……我現在特別的亂,他說我這些年根本沒有愛過他,不過是一直在利用他而已。他說他知道我這種女人在他身邊留不長,所以他竭盡所能地幫我實現我的野心,他說他早就知道我會飄走所以他家一落魄他就特別的害怕,他說他就知道我會拋棄他,因爲他對我我來說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炎顏,我真的是這樣的女人嗎?有時候我也看不懂自己。”關小河絕望的淚眼裡居然飽含着求助的訊息。
這樣的洪皓讓她又恨又憐又反思,歸根到底,就是因爲她是一個善良的女人。我握着她的手,我知道她現在心裡亂極了,我直視着她的雙眼,我說:“關小河,你給我聽好了。你不是一個不擇手段的女人,但是你錯就錯在利用感情來爲自己謀取利益,當年我對你說過,感情是很純粹的東西,它不能和任何利益掛鉤。一旦兩者掛鉤,曾經感情的動力能夠把你推向多高多遠的層次,如今它的反噬力就能讓你的心承受多深多重的瘀傷。別利用感情去達成目的,這是你犯的唯一的錯誤,但別以爲這個錯誤否認掉你所有的人格。你不是一個背信棄義的女人,他根本不懂你,他不管是在生活上還是感情上都還不成熟,這不是你的錯,這是他的人生造成的。他人生的錯,不應該由你來承擔。你別亂,別懷疑自己,知道嗎?”我循循善誘,試圖幫她理清她凌亂的內心。
她的眼神漸漸由之前的凌亂變得鎮定,她說:“嗯,時間證明了你是對的。不是你比我運氣好,而是你更懂得怎麼對待感情和生活。你把感情和生活區分得很清楚,你比我理智比我看得更長遠。所以你的人生走得很平順,因爲你懂得如何選擇自己想要的東西,從來沒試圖接受過自己不想要的任何東西。炎顏,時至今日,我才發現我當年的觀點是錯的。假如我當年不是因爲洪皓的家世而一味地對他委曲求全,也許到今天,我也等到了真正對的男人,和你一樣幸福美滿地過下去。你比我更清醒。”
她終於明白了,這個問題曾經困擾了我們很久,她曾經笑我把愛情看得太重,我曾經說她把物質看得太重。如今我的愛情圓滿了,她得到了物質卻被愛情的反噬力傷得體無完膚。到底,我還是對了。她也承認。
“分手吧,這樣的男人不值得你留戀了。你爲他做了你該做的,也爲他犧牲了這麼多年的青春,還有那三次對身體的傷害,再加上這一百萬打水漂的銀子。關小河,你真的不欠他什麼了,有些人是永遠不會滿足的。你趕緊做決定吧。至於大個,我覺得有待斟酌。我不希望分手後你迅速進入另一段感情,給自己一段時間沉澱一下內心,你纔會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我感覺此刻的我像一個愛情的導師,她倒是像一個迷途的孩子。
她點點頭,她說:“嗯,到了該下決定的時候了。炎顏,我一直以爲我比你成熟比你現實。現在才發現,你一直活得比我清醒比我更懂得自己的內心。這些年我一味填補自己物質的空缺,卻忘了問一問自己的內心究竟想要什麼。也許就像你說的,女人真正的強大是忠於自己的內心,而不是忠於物質上的滿足。不過,我想我也沒有完敗。有了豐厚的物質基礎,我以後會遇到更好的男人,我不用在底層苦苦掙扎,大不了沒有愛,我也可以豐衣足食自給自足過一生。”她已經徹底頓悟了,這些天和洪皓的爭吵差點兒讓她全盤否定了自己。不過這一刻開始,她覺醒了。
“這個社會上不幸的女人太多太多,但是你仔細去觀察那些幸福的女人就會知道。不是她們運氣好,是她們所做的選擇對了。女人的青春只有一次,我們都不要浪費。小河,離開洪皓,你會更幸福的。他對你的恩惠,沒有大到讓你犧牲一輩子的幸福去陪伴他。我知道你心裡覺得虧欠,但是這麼多年的人情債,你不也都肉償了麼?沒有誰欠誰的,自私一些,爲自己而活。”我說這些的時候特別的凜冽,像一個握着長矛一路挺進的女戰士,很冷酷地掃除前進路上的一切障礙,只爲了摘取幸福的那一面旗幟。
她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趴在桌子上嚎嚎大哭了起來。再不好的感情,相伴了這麼多年,終究是捨不得的啊!再不好的男人,一起走過這麼多年,終究是放不下的啊!其實女人的成長最大的殘忍,就是你忍痛剝離所有負累的時候,自己也同樣脫胎換骨的疼。那種疼痛,深入骨髓,在以後漫長的時間長河裡,傷口還時不時會流膿復發,隱隱作痛。
女人的不幸福,很多時候來源於選擇的錯誤。
希望這一章,能給親們帶來一定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