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不是關心一下你的朋友嗎,還有錯了?”蔡母不滿意地瞥了女兒一眼:“每次你哥哥的朋友來,我不是也是要陪一下客人的嗎?”
蔡雪英站在一邊紅着臉小聲嘀咕道:“這又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都是家裡的客人,當然要一視同仁了。”蔡母沒有要放棄的意思。
周建華對着蔡雪英呵呵一笑,道:“雪英,沒事的,伯母這也是關心下我們晚輩而已,這是我的榮幸。”
“你看,還是人家小周懂事,多會說話,哪像你,總是長不大。”蔡母白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女兒又扭頭對周建華說:“小周,別理她,咱們聊咱們的。”
周建華聽蔡母這麼說,趁蔡母沒注意對蔡雪英壞笑着眨了眨眼。蔡雪英站在母親身後對着周建華撇撇嘴作爲迴應,滿臉的不服氣。
“小周呀,你到咱們礦上來上班之前是在哪裡工作呢?”蔡母乾脆毫不掩飾**裸地審查起來。
此時就連周建華也有些後悔了,不知道這樣審查得審到什麼時候了,便乾脆自己主動地和盤托出了自己的所有家庭背景和個人的經歷情況,心說這樣應該可以結束得快一點。
“來客人啦?”周建華剛覺得快要把基本情況介紹完了,就又從客廳傳來了蔡雪英父親的聲音。
周建華擡頭望去,一位四十多歲內穿白襯衫外罩中山裝手上拎着份報紙的的中年人從客廳出來,身材挺拔、步履從容、不怒自威,這就應該是傳說中的同林公社書記蔡忠明瞭。
蔡忠明本來是沒打算要出來的,孩子請個人來修電視機這種事,照理說是無須他出面的,怎奈老婆弄的動靜實在是有點大,看這樣子想不出來打個照面都不行了。
周建華趕忙站起身微微一躬身施了個禮:“伯父您好!”
既然大家都沒有介紹身份,周建華自然不想點破對方的身份,他本來就不是衝着書記來的。
“嗯,坐,坐!”蔡忠明客氣地說到,自己也拿了把椅子坐了下來,問道:“你是小英請來幫我們修電視機的朋友是吧?”
“是啊,今天正好不是很忙,我就過來幫你們看看。”周建華心中暗暗叫苦,莫非這審查還得從新來過?!
“哦……你在礦上是做啥的呀?”蔡忠明不緊不慢地問道。
“呃……現在是在機修班,修修設備啥的。”
“這樣……看你年紀好像不大呀……對了!你是不是就是礦裡前幾天修了臺捲揚機、昨天又修了鏈條的那個小夥子?”
“啊!這您也知道?”
“嗯,陳主任昨天下午和我通過電話,說到你的情況,說你要代表同林煤礦與長紅煤礦合作搞設備改造,是這樣嗎?”
“是有這麼個事……您和陳主任是……?”
“我和陳主任是工作搭檔,他現在主要是負責煤礦,我負責公社裡其他的事。”
“哦!原來您就是蔡書記啊!失敬失敬!”周建華不得不表現得加倍客氣點了。
“呵呵呵,你不要客氣,來了我家就是我的客人。你在礦上工作還適應吧?”
“可以的!謝謝蔡書記關心!嗯……天不早了,要不您先坐着,我先幫您看看電視機什麼情況?”
“好吧……一會等你忙完了我們再聊,今天在我這吃晚飯!”
“那怎麼好……書記您是,呃……日理萬機,我怎麼好意思打擾。”
“哈哈哈……你這一套套地從哪學來的啊?對我來說,能在家裡聊聊天享受一下天倫之樂,也是一種很好的放鬆。”蔡忠明說完,又對蔡雪英說:“小英,你帶他去吧。”
周建華趕緊起身拎起工具包跟着蔡雪英進了屋。一進屋,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用手拍拍胸口,長長地舒了口氣。蔡雪英見周建華竟然和自己完全一樣的動作表情,忍不住“嘻嘻”地笑出了聲來,“噓……”周建華把食指豎起在脣上提醒蔡雪英息聲,蔡雪英趕緊捂住嘴,臉上依舊是竊笑不止。
院子裡的兩位長輩聽到屋裡女兒的嬉笑聲,相互對視了一眼,都沒說話,心裡卻想,平日裡不苟言笑的寶貝女兒今天表現的可有點反常啊。
蔡雪英把五斗櫥上電視機的罩布打開,露出一臺木殼9寸黑白電視機,是臺老式的國產電子管電視機,與後世普及的晶體管電視機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好在周建華前世做軍工時涉及到的大功率電子裝備比較多,沒少了接觸電子管,對電子管的特性也是比較瞭解。
周建華打開電源開關觀察了下滿屏的雪花點和雜音,便知道電視機的電源電路、幀掃電路、行掃電路、音頻和視頻放大電路以及顯像管高頻頭等都沒有問題,問題應該是出在了檢波電路上了,也就是信號處理部分的問題。
周建華把電視機抱下來放在一張靠近窗戶的木椅上,蹲下身來,小心地打開了電視機的木殼,用萬用表仔細檢查了一會,發現是一個濾波電路的斷路故障。由於電視機裡面的承重結構設計不夠合理,導致主電路板在熱力和重力作用下逐漸變形,電路板上的敷銅出現了裂隙,從而產生了斷路故障。
周建華仰起頭對一旁的蔡雪英點點頭,鬆了口氣:“問題找到了!還好,電子元件沒有壞,否則就會比較麻煩。”周建華邊說邊拉了根接線板過來,插上了電烙鐵預熱。
“哦,那就好!”蔡雪英聽周建華這麼一說,剛纔一直憋着的好奇心上來了:“周建華,這電視機的裡面,幹嘛要裝這麼多燈泡呀?”
“哈哈!這不是燈泡。”周建華笑着說:“你倒是很有想象力嘛,這個就是我們平常說的電子管,往後,一般的家用電器裡,再想看到電子管的機會可就不多咯!”
“爲什麼呀?”蔡雪英又問:“以後不用電子管了,那用什麼呢?”
“電子管比較重,易碎,也不便於集成……以後我們基本上都是用晶體管的家用電器了,不過,電子管也有電子管的優勢,將來還是有些有特殊要求的地方會用到它的。”
周建華說完就把電烙鐵拿起來,用鼻子略微靠近嗅了幾下,根據電烙鐵上輻射出來的溫度和氣味大概判斷了下電烙鐵的溫度,覺得差不多了,便蹲在椅子邊開始融化塊狀的焊錫和松香,很快就把線路板上斷路的地方重新連接了起來。
“好香呀!”蔡雪英也忍不住湊上來站在周建華身後俯身仔細觀察着周建華的每一步動作,畢竟能看到修理電視機的機會還是很少的。
“嗯,這是松香的味道,我用的這個松香,和我們練琴時在琴弓上抹得的松香是一樣的。”周建華忽然有點懷念他以前玩過的二胡和小提琴了。
“讓我多聞聞!”蔡雪英湊得更近了,頭髮耷拉在了周建華的脖子和肩膀上都沒發覺。長長的髮辮貼着周建華的臉垂下來,在周建華的眼前盪來盪去,一絲髮香滲入鼻孔,讓周建華感到心曠神怡,周建華忍不住側過臉深深地吸了一口,少女特有的體香和髮香立時沁入心脾。
“吸多了這個煙氣不好,吸多了咳的痰都是黃的。”周建華擡頭看着蔡雪英提醒道。長辮散出的幾根髮絲蹭在周建華的耳朵上,弄得耳朵癢癢的,周建華忍不住用手撓了撓耳朵,順帶把耳朵上那幾絲頭髮也撥開。
“哦……”蔡雪英應着周建華的話,卻忽然看見周建華在撥弄自己的頭髮,蔡雪英趕緊直起了身,不敢再回視周建華的眼睛,心嘣嘣跳得就像個小兔子,臉也迅速地熱了起來。
“雪英,你的臉好紅哦!”周建華忽然發覺了蔡雪英的異樣:“你沒發燒吧?”
“你才發燒呢!”被周建華一問,蔡雪英是又羞又怒,地無地自容,只好猛地背過身去不再理他。
周建華被蔡雪英的神情給弄得莫名其妙,便問:“你怎麼了?”心裡說,這是整的哪出?
見蔡雪英半天不理自己,周建華便也不再說什麼,低頭把修好的電路板裝了回去,再把電視機的木殼裝好。試機,果然沒問題了。
蔡雪英這時才轉過了身來,不好意思地柔聲說道:“謝謝你啊。”
“唉……”周建華見蔡雪英此時又是一副溫柔像,不禁長嘆一聲,心說女人心真是海底針啊!
“嘆什麼氣嘛……”蔡雪英裝傻。
“ok!”周建華把電視機搬回了五斗櫥:“說吧!怎麼謝我?”
“你想要怎麼謝啊?”蔡雪英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問道,心裡卻想,得了便宜還要賣乖!
“喊我聲哥就成!”
“美的你!”
“那你想怎麼謝我?”
“……先欠着吧!”
“欠着……是要收利息的!”
“沒事!你收好了!”
“我收的利息可高,就怕你到時候還不清了。”
“不怕!本姑娘自有辦法。”
“……”
“嘿嘿……”見周建華無言以對只能咬着脣乾瞪眼,蔡雪英又得意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