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瘦高個叫王康,是劍城縣工商局的一名臨時工,他的舅舅殷九林是工商局的副局長,他也正是因爲這層關係才被招進工商局的。他在工商局的工作,就是每天跟着正式的工作人員在農貿市場和大街小巷裡巡視檢查,遇到違法的事情,幫着貼貼封條、沒收沒收違法經營用品等等。
現在市場上絕大多數商戶都依舊還是屬於國營或集體單位,目前國家對這些國營和集體單位的監管,主要還是通過國家相應的行業管理部門在計劃經濟的體系下進行監督和管理。此時的工商局,其主要管理對象和工作內容暫時還是那些爲數不多的私營性質的小商販和個體戶。
王康剛進工商局的時候,還有點謹小慎微,生怕出什麼差錯。時間長了,見工商管理人員執法的時候頗有一些威風,而那些違法商戶和小商小販全都唯唯諾諾,他便開始有些動小心思了,開始狐假虎威地行一些敲詐勒索之事,而且也屢屢能夠得手。
這一回,他原先在社會上結交的幾個兄弟前來告訴他,說良種場有人開了個小修理店,估計是沒執照的,這個修理店每天都能修上好幾臺機子,應該賺了不少錢,肯定有油水可撈,建議他去敲點竹槓弄點零花錢。
一開始王康還挺擔心的,覺得自己人單勢孤不好弄,但是經不起這幾個兄弟兼賭友在一旁煽風點火,說願意和他一起去,弄了錢大家都分點,還說他之前欠大家的賭金還沒還上,現在大過年的都沒錢用,春節再跟他打牌都沒意思了。本來王康還想指望利用春節假期和他們再賭上幾天牌,好把之前輸掉的錢再贏回來,現在聽他們這麼一說,也沒了辦法,只好答應帶着他們一起過來敲點錢。
王康便把一個以前在工商局走廊裡撿到的“管理員”的牌子找了出來掛在了脖子上,帶着那幾個兄弟前來“監管市場”了。以他的原意,本想只是嚇唬對方一下,讓對方拿點錢出來消災,然後就回去。哪料想早早就參加了工作進入了社會的閔貴寶也是個硬茬,他仗着地利人和之便,並沒有乖乖就範,而是打算等周建華回來後一起商量一下再做決定,便沒好氣地說讓他們下次再來,到時候會給他們一個說法。
王康一夥哪裡能答應,等下次再來,黃花菜都涼了。王康就威脅要把東西沒收,閔貴寶自然不能答應,知道東西一旦被沒收,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於是一言不合,幾個人便推搡了起來。正在他們快要大打出手的時候,周建華及時地出現了。
“就憑一張連章都沒蓋的破紙牌子,你就想把東西拿走?!”周建華嚴厲地大聲呵斥道:
“我現在懷疑你是在假冒國家工作人員,敲詐勒索,侵佔私人財物!”
“我真的是工商局的!”王康豎色厲內荏地豎起大拇指,朝着縣城的方向比劃了一下說道:
“我在工商局已經工作兩年了!不信你就去工商局打聽打聽有沒有我王康這麼個人!”
“他真的是工商局的!他的舅舅殷九林是工商局的副局長!”與王康一起來的幾個賭友也大聲地附和道。
“我怎麼知道你們說的是真是假?!”周建華毫不退縮地說道:
“就算你真的是工商局的,你們這也是違規管理,借市場管理之名行敲砸勒索之實!”
“我沒有……我是在進行市場管理!”王康緊張地狡辯道。
“那好呀,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在市場管理還是在坑蒙拐騙!”一旁的宋海龍也聽出了端倪,轉身從吉普車裡拎了兩副手銬出來:“走!你們幾個跟我去公安局問問話!”
與王康同來的幾個賭友見穿着軍裝的宋海龍拎着手銬走了過來,立即嚇得腿都軟了,趕緊拉了拉王康的衣服說,要不我們先走吧,話一說完,立即撒丫子趕緊跑了,把王康一個人給晾在了這裡。
王康一見幾個賭友跑了,就更是心虛,但心想自己好歹也算是工商局的工作人員,何況工商局長還是自己的舅舅,要是也跟着他們幾個這麼跑掉,那是有多沒面子。於是依舊強挺着,緊張地對大步走過來的宋海龍大聲叫道:“我是工商局的!我舅舅是工商局局長!你們不能抓我!”
“少廢話!”五大三粗的宋海龍一個箭步走衝來,抓住王康的衣領一腳就把他給踢跪在地上,扭手就給銬上了。
這下王康是真的害怕了,帶着哭腔叫道:“我舅舅真的是工商局長!”
“你舅舅犯事我一樣抓!”宋海龍可不管那麼多,在部隊上呆久了的人,對地方上的官員是無所畏懼的,何況還只是一個小縣城的局長:“走!上車!”
“饒了我吧!我下次不敢了!”王康頓時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求饒道。
“下次不敢了?!不敢幹啥了?”宋海龍惡狠狠地問道。
“不敢再隨便來罰款沒收東西了!”王康慌忙應道。
“檢討不夠深刻!你還是跟我去做筆錄吧!”宋海龍說着又要把王康往車上拖。
“我再不敢帶朋友來敲詐勒索了!真的不敢了!”王康個急急地喊道。
“左強華,拿紙筆過來!”周建華趁熱打鐵。
“把你今天犯的錯誤詳細寫下來!寫的不夠深刻就跟我們走!”宋海龍也說道:
“寫清楚,你們幾個人是怎麼糾集在一起的,是誰主動說要來的,你們是怎麼商量的,拿到了錢款是怎麼分的!你們幾個人的名字,還有你舅舅的名字,你們的家庭住址,全都寫上!”
宋海龍說着就拉着王康,把他的左手給銬在了吉普車前保險槓的螺環上,又把左強華拿來的紙筆猛拍在前車廂蓋上:“就在這裡給我寫!動作快一點!慢了就跟我回去寫!”
“我寫,我寫!你別帶我走!我這就寫!”王康嚇的趕緊趴在車廂蓋上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