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丁院長那兒出來後,顧玩立刻就回去準備論文了。
也就是那篇關於“如何利用原子噴泉預設諧頻技術、校準GPS衛星上原子鐘與地面原子鐘之間基於狹義/廣義相對論導致的時間流逝速度差值”的東西。
思路顧玩腦子裡都有,無非是查找現有文獻、說明現狀、引用……然後形成正式論文罷了。
具體操作過程,讀過理工科研究生的都懂,就不贅述了。
奮鬥了一個週末,東西就齊活兒了,顧玩先交給丁院長本人抽空看了一下,然後按流程投遞給了《東方物理學報》。
這是有真材實料乾貨的文章,能解決重大的現實工程問題。
雖然原理點破了比較簡單,物理本科畢業生都會算,但誰讓別人想不到呢。
有時候,突破固有科技偏見,想別人之未曾想,撿漏,也是本事,不服不行的。
投遞後兩天,也就是十一假期前的最後一天,丁院長把他喊去,又知會了一聲,說節後那期一定能見到,讓他不要擔心。
搞定了師出有名的問題之後,顧玩就開始找錢了。
他還是傾向於搞一個殼子公司來投資、並且獲取將來的商業利益的。而不滿足於僅僅以學者身份參與研發,換一點點名聲。
這事兒周軒最在行,而且給東海大學那邊的錢也是周軒幫忙做的投資TS,所以找周軒就對了。
跟自己表哥沒什麼好客氣的,顧玩說幹就幹,直接給周軒打了個電話,把前因後果都說了。
“……哥,我想拿這個項目的分包,你看,怎麼找錢比較合算。”
周軒花了不少時間,問了細節,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立刻提醒他:“你這是想轉包一個分包?那這事兒收益已經定死了呀,你不可能指望根據這項技術未來的商業前途、來對賭收益的,你就只能拿一口價。
比如,咱風雲基金給東海大學物科院,一共是2000萬美金投資,按照當初的研發計劃預算,分部分項,‘原子噴泉’這個子項目,也就300萬,人家簽了協議保證能做出來的。
你要截胡,最多隻能說你能證明你做出來的東西比東海大學的好、而且他們來不及不可能做出你一樣的。那也就是弄家空殼公司作爲分包的承包商,將來東西出來、驗收通過後,這300萬歸你。
你要是有本事200萬美元把這個東西研發出來,那你淨賺100萬美元差價。但整機將來能賣多少,跟你沒關係的。就跟房子賣多貴,跟建築承包商是沒關係的,那都是開發商的利潤。風雲基金扮演的就是開發商的角色。”
銫原子鐘這個項目,顧玩當初也覈算過,總科研投資2000萬美金,將來技術出來後,量產階段製造成本,一臺不低於60萬美金。
NASA那邊,爲GPS配套願意接受的採購價,估計是200萬美元一臺——這個數字不是顧玩猜的,是當初立項的時候科委的有關同志評估的,應該權威,顧玩也不關心具體怎麼來的。
一套GPS系統,要20幾顆工作衛星,還要加上前期測試星、NASA地面基地的鐘,一共需要將近30套,所以採購總價大約是5000~6000萬美金。
2000萬研發、1500萬生產成本、5000多萬美元總售價,利潤就是1500~2000萬美元。
當然將來GPS項目完成後,如果還有後續訂單要用到這種銫原子鐘,也是按大洋國那種財大氣粗的尺度採購的話,作爲技術產權持有者的風雲基金,每臺還可以淨賺140萬美元。
因爲到時候研發費用已經攤銷完了,後面都是淨賺。
但是以顧玩和周軒目前的實力,這塊錢是羨慕不來的。他們沒有本錢自己做投資人,所以只能賺承包商的錢,賺不了開發商的錢。
也別覺得虐主,這已經是很大的機緣巧合才能夠到的了。
“也對……原來我只是一個拿300萬美金工程款的分包承包商,樓盤將來賣多貴關我屁事……該死,之前想什麼呢。”
顧玩略微失落地認清了現實,忍不住一邊打電話一邊啐了一口唾沫,不甘心地最後追問了一句,
“那我組織研發做出來的東西,能比東海大學原立項計劃中的更好,能不能稍微加點錢呢?人家包工頭做的活兒超出原始設計,都能多加錢呢。”
周軒想了想:“這個倒是有可能的,如果提升顯著、真的能帶來額外效益的話。不過,不會追加太多的。當初跟東海大學的300萬,已經是反覆推敲過的,很夯實,你再好也就加到350萬美元,絕對不可能超過400萬。”
顧玩靜下心想了想。
“原子噴泉”這東西,他腦內有充分詳實的資料,研發過程肯定能比東海大學少走一些彎路、減少重複試驗的浪費。300萬的研發預算,給他200萬應該是做得下來的。
如果表哥能在發包價格方面,再操作50到100萬美元,那他將來的總收益可能就是150~200萬美元了。
還得繳稅,承包公司的殼子還有財務成本,還要給基金和相關諮詢、法務打點。
最後實際落袋的,能有120~150萬美元,就不錯了。
不過做包工頭也有包工頭的好處,那就是對自己的本錢基本上沒什麼要求了。
只要有一個空殼公司,表哥那邊操作也能搞定基金大老闆汪精銘,那顧玩只要少量成本就能開工了。
到時候分階段把成果給對方看、對方分段給錢、顧玩也分段把到手的錢打給中央科大這邊,作爲實驗室和設備的租金。
就像做包工頭的人,只要有工程造價百分之幾的資金,就可以開工了。甚至民工工資還能拖欠到竣工纔給。
當然顧玩肯定不會像黑心包工頭對待民工那樣、對待自己的教授、老師、學長們的。
他能做到只要風雲基金的錢到他的空殼公司,他一轉手就發給老師學長們、補上校方的租金。
想明白一切,顧玩也就接受了現狀,然後他就問起這種項目的空殼公司該怎麼操作:
“哥,我目前有70萬的本錢,人民幣,做這事兒應該夠資金掉頭了吧?空殼公司的事兒……”
顧玩的70萬,當然是獎金了——當初來中央科大的時候,學校給他的入學獎學金就是20萬,實際上是針對他暑假裡那個天體物理方面的科學發現的。基於國情,爲了這事兒,省裡還配套補了他50萬:科技廳給了30萬、教育廳20萬。
現在顧玩是全都拿來作爲自己科研的週轉資金了。
周軒:“70萬?那才相當於10萬美元還不到一點啊。你要拿10萬美元撬動200美元研究成本的項目?你有把握就行,這個槓桿,你要是成本超支了,小心玩死自己。”
“放心,不會的。”
“那就好,空殼公司不用問我了,你直接找你媽不就好了麼,家裡有專精知識產權交易的律師,這種委託研發空殼公司怎麼搞,還不知道麼?”
周軒說着,就掛了電話。
顧玩一想也對,空殼公司和那堆財務、法務操作,還是問自己老媽吧。
他再次拿起電話,撥給母親葉笛。
葉笛聽了他的計劃,自然也被他的魄力嚇得不輕。
但顧玩堅持,而且他花的70萬完全是他自己的,葉笛勸說無效後,也就允許他一搏。
大不了賠了就當這70萬沒拿吧,反正顧玩下個月纔要剛剛年滿18週歲,不賺不賠也是應該的,沒輸在同齡人起跑線上。
葉笛已經做好了花錢買教訓的心理準備。
……
整個十一假期,顧玩就在這些程序性的俗務中度過了,繁忙而充實。
所幸,該走的程序該找的空殼,都辦妥了。
就差最後走個過場,證明自己的新方案比東海大學那邊的更好、順帶證明“東海大學方面來不及按照新方案調整,所以不如兩院所聯合,分包科研”。
然後,周軒就可以名正言順說服汪精銘走程序,把分包的錢劃出來了。
10月10日,節後恢復上課第三天。
上午10點多,也就是第三節課上完的時候,就有投遞EMS的郵遞員,一直找到教室門口,然後一下課就堵門,讓顧玩簽收一個特急件。
顧玩知道,裡面是最新一期的《東方物理學報》,也是他搶奪分包權的理論依據。
實話實說,顧玩跟袁熊關係還不錯,只要有理有據,再稍微意思一下,讓袁熊退讓也不是不可能。
論文只是一個幌子,給人一個臺階下,真正起作用的還是絕對的實力。
反正1700萬都是顧玩和周軒幫袁熊拉來的了,讓300萬給關係戶怎麼了?要是沒有顧玩,世人都不知道銫原子鐘項目的商業應用價值。
那300萬留在東海大學,也不是袁熊私人的,只是拿來做科研的嘛。
袁熊那種人,在乎的應該是總攬整個銫原子鐘項目的名聲和江湖地位,至於下面的子項有沒有分包出去,其實袁熊的個人利益沒多大損害。
最多也就是10萬20萬的阻力。
“老顧,什麼快遞?這麼急,居然要EMS派件員堵門等了半節課,讓你直接簽收?網上買東西絕對沒這待遇。”
顧玩還在思考,班上的同學們卻已經好奇開了。除了那些一下課就竄出去上廁所的,其他人大多都在圍觀他收到的東西。
“看這厚薄,應該是期刊吧,不出意外,是我投稿的論文發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