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你的意思是,父親他當時不但向雪莉隱瞞了宮野明美的真正死因,而且還用這種方式,將雪莉的重要性暴露在了組織內那些臥底的視線中?”
時間回到日本,電話裡的白河瑞在聽完白河靜的這番講述之後,語氣中也露出了些許疑惑。
“嗯。”白河靜輕輕點了下頭。
她說的這些事情都是在白河清回來日本之前發生的。
而且也確實如白河清所說的那樣,在她將白河清安排的那些事情完成後不久,雪莉就失蹤了,同時她和白河清也因爲這件事,一起被調回了日本分部……
“你是什麼看法?”白河瑞開口問道。
“我只是認爲,父親他對於'銀色子彈'的渴望,或許並沒有十年前的那般……執着了。”思考之後,白河靜這麼回道。
無論是白河清在得知“銀色子彈”的研究有突破性進展的時候,還是他之後將雪莉這個目前唯一能推進研究的人員故意暴露出去的時候。
他的所作所爲,都不像是一個會對“銀色子彈”有着強烈執着的人。
白河清的這番做法,和他在前些年所表現出來的反應很是不同,這讓白河靜很是不理解。
但是,或許就如梅酒所說的那樣,她向來是一個聽話的“乖寶寶”,白河靜並非是沒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在自己的判斷和白河清命令之間,她往往會優先選擇執行白河清的命令。
就像是這幾件事裡,哪怕是她的心裡已經有了懷疑,但在白河清說出他們回日本是爲了找回雪莉,繼續“銀色子彈”的研究這句話時,白河靜也還是選擇了相信。
直到白河瑞現在問起白河清回來日本的真正目的時,她心裡的這份懷疑才又冒了出來。
“我想,可能並不只是不像過去那麼執着這麼簡單……”
電話裡,白河瑞在沉默許久之後,忽然開口問道:
“靜,你剛纔說,在過去的十年裡,雪莉是被父親扶養長大的?”
“嗯。”白河靜點頭。
“那我是不是可以這麼理解,這位我未曾見過面的'妹妹',她其實和父親之間,有着非同尋常的關係?”
“這一點我並不能完全確定。”白河靜遲疑了一下,回道:“在過去的十年裡,我大部分時候都在歐洲,在美帝的時間並不多。
而且,爲了減少父親身份暴露的風險,在雪莉在場的時候,我一般也不會和父親他直接見面。
不過在我的記憶中,他們二人的關係應該確實不差。”
“那就先暫定這一點爲真,靜,我現在還有另一件事想問。”
沒有在意白河靜不確定的回答,白河瑞繼續問道:
“對於雪莉失蹤的真相,你們有調查清楚過嗎?”
“父親他在回來日本之前就有了猜測,因爲雪莉是在被琴酒囚禁的時候突然失蹤的,因此父親在得到了當時現場的情報後便懷疑,雪莉或許有可能是服用了未徹底完成的'銀色子彈',從而身體也發生了逆轉時間的情況,最終逃離了組織。
這一點,父親在前段時間親眼見到雪莉之後便已確定。”
“靜,你認爲,雪莉服用了那種藥物的這一點,是不是也在父親的預料之中呢?”白河瑞聽完她的解釋,忽然問道。
“什麼?”
白河靜愣了一下,還不等她再說什麼,電話裡,白河瑞便又說道:
“我想,我可能完全清楚父親心裡的想法了,完全清楚……他這次回來日本的真正目的。”白河瑞說這句話時,語氣極爲凝重。
沒有讓白河靜多問,他便緩緩開口解釋道:
“就像靜你最開始說的那樣,在過去的十年裡,你大多數的時候都留在歐洲,期間回到美帝的次數屈指可數,哪怕是偶爾回去了,想必多半也是出於任務的原因,既沒有見過雪莉,也沒有時間去細緻地瞭解父親這十年來的變化。”
“你說……變化?”
“沒錯,變化,漫長的時間足以改變任何一個人,尤其是對父親這樣清楚知曉了自己的死期,每一天都能清晰感受到死亡正在朝着自己步步逼近的人而言,心理最容易在這種重壓之下產生變化。
我剛纔之所以要刻意詢問父親他內心的真實想法,便是想要確認這一點,畢竟我此前所瞭解到的,都是十年乃至更久之前的父親,但對於現在的他,我根本一無所知。
現在看來,父親他在這十年裡確實是發生了不少的改變,只是,他的改變和我最開始所設想的完全不同罷了……
靜,我問你,你剛纔說過去的十年裡,父親爲了推進'銀色子彈'的研究,曾經更換過很多的科研人員,那這些被更換掉的科研人員,他們最後是什麼結果?”
“爲了最大程度對'銀色子彈'的研究資料保密,這些已經確定對研究無用的人,最後都會被秘密處決。”白河靜如實回道。
白河清在這方面從來不會猶豫,他根本不可能會白白養着一些沒用的廢物。
過去的十年間,組織在歐美的各個研究所裡,早已被秘密處決了一批又一批的科研人員。
“這種情況,在過去十年裡的每一年都會有發生嗎?”白河瑞繼續問道。
“不,是以前發生得比較多……”稍微回憶了一下,白河靜回道。
尤其是在五年以前,有幾個被白河清重點關注的研究所裡,平均一年就要被換一批人,而被換下來的這些人,自然不會有什麼活路。
但是這種情況,隨着時間的推進也在逐步減少。
甚至於等到了最近的這兩三年間,白河清就已經不再關注這些研究所的情況了,而對於那些遲遲拿不出研究進度的人員,他也僅是嚴令必須嚴格監視,禁止和外人接觸而已。
而不是像前幾年那樣,沒用就殺,殺了再換。
對此,白河靜一直認爲,這是白河清對這些研究人員徹底失望的表現。
在加上在前幾年的時候,雪莉已經徹底展現出了她獨特的才華,以極爲年輕的年齡,接連跳級迅速完成了高中和大學的學業,並開始同時攻讀醫學和化學的博士學位。
或許就是雪莉的才華,讓白河清最終選擇將希望全都押在了她身上,從而放棄了再去折磨那些可憐而又無用的科研人員。
“靜,你還是被過去對父親的印象干擾了判斷。”
然而,白河瑞在聽完她的描述後,卻是輕輕搖了搖頭。
“我真正想表達的意思是,會不會有另外一種可能,父親他其實已經在這過去的十年裡,逐漸接受了自己即將到來的死亡,從而選擇了,將自己剩餘生命中的重心全部放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比如媽媽,比如小瑩,比如你我,又比如……被他扶養了十年之久的宮野志保?”
他的語氣,沉重而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