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爾蘭一邊聽心腹傳達他的意思,一邊緊緊盯着兇手:
這種狂熱粉絲,應該抵擋不了見到偶像的誘惑吧。而且既然在兇手看來,烏佐不會留下任何犯罪線索,那麼哪怕他透露一點消息,也不會對那個偶像造成影響。
然而兇手的反應,卻和他預想當中的“驚喜”、“糾結”、“良心痛但心動”等等毫不沾邊。
這個傢伙沒有流露出任何喜悅的情緒,他的語氣裡只有不屑、憐憫,以及一點被小瞧的不悅:
“別在這兒跟我磨時間了,你還是先去看看心理醫生吧——到底要我強調多少次,這起案件是我一手策劃,親自實施!沒有任何人給我提供靈感,更沒人給我提供思路,這都是我自己想出來的精妙手法。
“還有你說的那個什麼‘偶像’,哼,弱者才需要偶像。像我這樣的人,只要成爲別人的偶像就夠了。你這些不負責任的問題,是對我能力的侮辱!”
“……”
看樣子,他完全不打算透露任何消息。
愛爾蘭徹底失去了耐心,朝心腹點了一下頭。
橋本摩耶心裡很不情願,但動作上卻非常利落地站起身。他像個冷酷殺手一樣走到兇手身後,掐住他的脖子,一把將人按到桌面上。
雖然受種種限制,那些非常有效的審訊手段難以啓用。但畢竟在組織裡混了這麼多年,一些不留傷痕但能讓目標痛苦難耐的手法,他們並不算缺。
……
……沒準那個混蛋此時就在附近,正愉悅地看着這一幕。
剛纔的經歷,讓他不禁想起了在東京時,他殺掉的另外一個墜樓案兇手——那個人倒是非常配合,問什麼答什麼,但一直到死,那人都沒有透露出任何關於烏佐的真實消息,只是爲了應付拷問而一頓瞎編,顯然對烏佐的事毫不知情。
……
一滴冷汗無聲沿着後背滑下,橋本摩耶臉上依舊維持着冷酷殺手該有的表情,心卻已經懸到了嗓子眼。
——看上去,雖然面前這傢伙誤打誤撞地誇了烏佐一頓,但他確實不知道他身後存在着那樣一個幕後黑手。
而此時,自己的處境……
但態度雖然鬆動了,兇手透露出來的信息卻始終沒有變:“手法就是我自己想的……你們到底想讓我說什麼啊?”
“如果烏佐不是我的敵人,而是在我麾下,我或許也會忍不住對這個部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能帶來的收益實在太大,遠遠超過了他所惹到的麻煩。”
……
出門時,愛爾蘭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兇手,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蠢貨,被人控制了都不知道。”
不服輸的資深幹部很快冷笑起來:
好在事實證明,幹部們能活這麼久都是有原因的——愛爾蘭並沒有被殺意衝昏頭腦。雖然憤怒,但沉默許久,他到底還是冷靜地接受了現實。
愛爾蘭:“……”當然,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更可能的情況是,烏佐故意誘導兇手說出了這樣的消息,然後用這個誘餌當做肉骨頭,遛狗似的遛着他玩。
他咕咚吞嚥了一下口水,忽然想起了傳聞當中,那些不知道有沒有用的逃避烏佐小技巧——當懷疑自己成爲了烏佐的目標時,千萬不能起殺念,那樣很可能因爲作案被警方盯上、進而遭到組織滅口。另外也不能靠近那些起了殺唸的人,因爲你很可能莫名其妙就變成他們的謀殺目標。
把這個人悄無聲息地送回去以後。
一頓揉搓之後,兇手囂張的態度蔫了下去。
橋本摩耶無意間瞥見上司的臉,被愛爾蘭臉上那濃郁的殺意嚇了一跳。
好在愛爾蘭也只是想想,沒有真的打算去弄這麼一個部下。
想到這,橋本摩耶無聲看了一眼附近的大樓,然後後怕地挪遠了一些。
別的競爭對手只會搶走資源、搶走關注、最多再搶走一點錢,但這種對手可是會要命的。屆時上司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
也或許是潛意識讓兇手覺得有哪裡不對,但理智上他卻完全沒能發現端倪,所以纔不自覺地說出了這樣的話。
“能如此精密地操縱一個人的舉動,同時又讓那些的工具人對此一無所覺,這傢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走吧。”看來是問不出什麼了。
橋本摩耶怎麼也問不出其他消息,只好看向上司,等他拿主意。
愛爾蘭盯着兇手看了許久,終於還是無聲嘆了一口氣。他向後靠住椅背,微顯疲憊地掐了掐額角。
兇手:“……”有病吧!你才被人控制了,管你是幻想症還是什麼被害妄想症,趕緊去治,別跑出來禍害人!
雖然很想像這樣罵上幾句,但想起剛纔的疼痛,最終他還是默默閉上了嘴。
橋本摩耶靜靜聽着他說,不敢吱聲,只在心裡瘋狂祈禱愛爾蘭不要真的招收到這樣的部下:上司倒是方便了,可對他這個心腹來說,這無疑是多了一個強有力的可怕競爭對手。
愛爾蘭吹着夜風,仰頭看着倫敦陰沉的天空。
愛爾蘭嘆了一口氣:“我忽然覺得,Boss對烏佐的偏愛,也並非不能理解。這種隱蔽又高效的殺人能力,簡直是爲組織量身定製。
畢竟是個養尊處優的小富二代,從小順風順水地長大,人生沒受到多少挫折,哪扛得住這種事。
“只可惜他的對手是我,我可不會這麼老實的充當他的犧牲品——再怎麼優秀,再怎麼被boss看中,只要觸犯了組織的底線,該滅口還是會被滅口。”
“兇手這條線斷了不要緊,我們還有那個怪盜。”
愛爾蘭細細盤點着手上的資源:
“說起來,我最早一次抓到的和烏佐相關的線索,是那個代號‘史考兵’的國際大盜。那一次基德也出現了。連續兩次都是這樣……這個怪盜和烏佐之間的聯繫,或許比我想得還要深。
“如果怪盜基德已經被烏佐掌控,而烏佐對這樣一個行走的寶藏隱瞞不報,這無疑是對組織不忠。
“而如果他們不是同夥,從那個怪盜的情況來看,他手裡或許有着一些關於烏佐的線索。怪盜並不屬於組織,只要能證明烏佐在他那裡暴露過身份,烏佐就離‘被滅口’這個結果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