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要畫下這幅畫?”小林星二刷刷在自己的素描本上塗着什麼,聽到這個問題,他擡頭掃了高木警官一眼,“你爲什麼要呼吸,爲什麼要吃飯,爲什麼要暗戀旁邊的那個女警官?——就像你在本能地追求這些東西一樣,我也在時刻追求着我的藝術。”
高木警官彷彿迎面捱了一錘頭,過了一秒,他像熟透的蝦一樣騰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什,什,什麼暗戀?!你不要胡說!”
“呵。”小林星二陰沉一笑,“不想承認就算了。”
“……”高木警官偷偷看了一眼在遠處忙碌的佐藤美和子,見她沒有注意這邊的動靜,這才心有餘悸地坐回了凳子上。
朱蒂則更在意另一件事,她望着小林星二,試探道:“我每次來警局都很緊張,可小林先生卻好像不是這樣。”
小林星二頭都不擡:“那是你來的少,多來幾次就習慣了。”
朱蒂:“……”
……我在跟你聊天,你幹嘛咒我!!
旁邊,高木警官對此倒是並不意外:在他的印象裡,這位知名畫家沉迷於繪製各種各樣的屍體——別人撞見案發現場會尖叫報警,小林星二撞見案發現場則會開開心心的跑進去作畫,所以這傢伙不止一次被當作嫌疑人帶到過警局,對警視廳的熟悉程度恐怕不比一些普通偵探要少。
不過這顯然不是眼下的重點,重點還是今天的公交爆炸事件。
想起這位畫家的事件體質,高木警官不由有所猜測:難道是小林畫家無意間撞上了犯罪分子的策劃現場,所以纔有感而發,畫下了這樣的東西?
想到這,他斟酌了一下用詞,更具體地重新問道:“這幅畫,你是從哪得到的靈感?——爲什麼中間這道被燒的最厲害的人影頭上戴着一頂黑色帽子,你在影射誰?”
小林星二聽得蹙眉:“想畫就畫了,哪有那麼多爲什麼。不過單說這幅畫……”
他忽然想起什麼,陰沉道:“倒真有些別的原因——之前在帝丹高中的那一起案子裡,有一個戴黑色帽子的傢伙無端懷疑我是兇手,導致你們警方搶走了我的本子。”
他摸摸懷裡的素描本:“所以我對那個人印象很深,前幾天我又正好在我家附近偶遇了他,所以回家以後,就乾脆幫他畫了一幅肖像。”
高木警官聽懂了:“所以這其實是一幅詛咒畫像?”
“當然不是。”小林星二又露出了那種讓人不寒而慄的微笑,“我只是覺得這種歸宿很適合他——他看上去是個非常厲害的人,只有這樣的人,才配得上一場足夠盛大的死亡。”
朱蒂聽得寒毛微豎:“……”這,這完全就是烏佐的那套歪理啊!這個瘋子居然當着警察的面就把它說了出來——那邊的警察,愣着幹什麼?快抓人啊!
高木警官接收到了朱蒂老師的眼神暗示,但卻只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他們警察只能抓罪犯,抓不了變態——要是這畫裡的人清晰露出了臉,或許還能想辦法拿肖像權說事,可現在……
高木警官看着油畫裡那道焦黑扭曲的人影,默默搖頭。
朱蒂沒想到這個警官居然這麼好糊弄,她搖了搖頭,只好自己出手:“可是你爲什麼不用畫布作畫,而是要把它畫在明信片上?明信片背面寫着的那一串文字又是什麼意思?”
高木警官:“!”對啊,這麼一說是有點可疑——話說回來,江夏身邊的人果然一個個都變得會推理了,就連這個沒怎麼教過江夏的外教老師也是一樣……等放假了,他要不也找個機會去江夏附近進修一下?
對面,小林星二並沒有被這迎面砸來的一連串問題問住,他敲敲自己的素描本:“如你所見,我有一陣子沒畫過油畫了,家裡對應的道具都在倉庫,我也懶得翻找——不過正好那天商業街上有油畫畫室招生,他們看到我揹着的素描用具,覺得我是潛在用戶,就給我送了一沓空白明信片和配套用具。
“那些迷你畫具很精緻,所以我才心血來潮畫了那麼一幅。但是畫完感覺不太滿意,就把它隨手擱到旁邊,準備改天再重新畫一幅素描。”
“至於上面的字,我也不知道什麼意思。”小林星二拿起那張明信片看了看,“這字不是我的,可能是我不小心把它夾在畫具裡,然後遺落在外,有人撿到它拿去用了。”
朱蒂:“……”狡辯,全是狡辯!我怎麼就沒見過送全套畫具的招生教室?
她深吸一口氣:“哪家畫室?”
小林星二理直氣壯:“這我哪記得,我又不會去他們那裡學油畫——難道你能記住自己收過的每一張廣告傳單?”
朱蒂:“……”你這傢伙果然是在撒謊吧!
她努力保持微笑,試圖從別的角度戳破對面的謊言:“這個姑且不說——世界上有那麼多種死法,你爲什麼偏偏選擇畫公交車爆炸?”
小林星二:“我那天正好看到了一起連環公交車禍,回去以後順手就畫了。”
說着他砸了砸嘴,遺憾道:“可惜那場車禍不算嚴重,沒出現死者,我只能自由發揮。”
“你……!”朱蒂聽不下去了,“哪有那麼多正好,這麼粗糙的藉口,太敷衍了吧!”
小林星二:“你愛信不信。”
“好了好了。”高木警官連忙堆起笑容拉架,“警方會繼續調查的,兩位請先回去吧,有了結果我們會視情況通知。”
小林星二從善如流地起身,卻沒着急走。
他問高木警官:“聽說這次的現場死了兩個劫匪?能讓我看看嗎。”
“不能!”高木警官果斷拒絕了這個拿人命當素材的變態畫家,“請回吧。”
……
朱蒂來了一趟,卻沒能問出什麼。
她嘆了一口氣,走出警視廳,順着耳機低聲問:“怎麼樣,有什麼發現?我剛纔特意引導他坐到了窗邊,但他好像對位置並不在意,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怕被那個組織滅口,還是刻意裝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