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蹲在放映室的阿笠博士旁邊,低頭苦想。
可惡,不對勁,爲什麼,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幾分鐘前。
目暮警官帶着衆人走到放映窗的下面,聚集在案發地點,看着放映室內準備推理的阿笠博士。
“阿笠博士你叫我們過來要做什麼啊。”
“請問,”眼鏡小哥說道,“可以快一點嘛,我有急事誒。”
“在怎麼想,張田那個傢伙也是自殺吧?”
“可是這個……”
“咔!”
放映廳內的燈光,忽然熄滅。
“怎麼回事!”
“誰把燈關了?”
“各位,下面由我阿笠博士來演示兇手的手法,目暮警官,可以麻煩你扮演死者嗎?就在這個觀測窗口的正前方。”
伴隨着投影光線從關車窗投放到銀幕上,柯南藉着阿笠博士的聲音說着:“其他人站在遠處或者觀衆席上,接下來我會揭露兇手的手法。”
一行人迷迷糊糊的陸續坐下,看向投影光線下方的目暮警官。
“可以了,光彥,”柯南小聲的對着偵探徽章喊道。
“呼!”
伴隨着空調的打開,一陣風聲傳來,周圍忽然之間變得寒冷了起來。
晴佑看了看旁邊因爲驟降的溫度而感到寒冷的其他人,默默給灰原大小姐披上了自己的外套。
“是空調!是誰調整了空調,”電影院老館長看着四周。
“啊?”扶着梯子扒在繩子上的目暮警官隨着風的晃動,在觀測窗前面左右搖擺。
“阿笠博士!”目暮警官緊緊拽着繩子,打了個寒顫。
“沒關係的,只是演示,”阿笠博士看着目暮警官的身子艱難在繩子上晃來晃去繼續說道,“只要調整好空調的風力強度和方向就可以讓屍體晃動了。”
“那麼開始了。”
伴隨着聲音響起,原本從觀測窗口出來的光線唰的轉到了旁邊的放映窗口,目暮警官搖晃的身影也跟當時出現在熒幕上的樣子相吻合。
“可以了,古橋先生,你還有什麼話可說,你的手法只要通過鏡子的轉變,用兩塊鏡子改變光路就可以實現了,”柯南低頭用變聲期說着。
見古橋不開口,他又繼續講着:
“另外,案發時的照片之所以模糊,也是因爲窗口改變後焦距對不準的關係,古橋先生犯案的時間就是百合子小姐出去買便當的時候,趁着櫃檯沒人直接跑去機房調整個空調接着到這裡殺掉張田先生,至於其他的大家都已經看到了。”
“可是,”服務生小百合小姐焦急着,“我出去買便當只是個巧合呀,而且焦距可能是我那時候不小心碰到了。”
“真的嗎,就算你不去買便當古橋先生也會讓你幫忙去買其他東西,”柯南沉默了一瞬,“而你又爲什麼在洗手間戴隱形眼鏡的呢?難道不是當時休息室的鏡子不見了嗎?”
“我……”
“夠了,不要再說了,我承認,這些手法都是我做的,但是我真的沒有殺人,”古橋低頭承認了事實,又擡頭堅定的看向阿笠博士。
“古橋先生,到現在你還要適口……”
等等,不對勁,果然是哪裡不對勁。
柯南低着頭,撓了撓自己的頭髮。
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的頭靠在後面,感受到了後面牆壁的不平,猛地想起元太的話,腦海裡閃過一抹光。
原來如此。
“抱歉,我收回我的推理……我原本認爲我古橋先生殺了張田先生再把屍體吊上去,但我似乎忽略關鍵的地方……”柯南的眼鏡反射光芒,繼續用變聲器說道,“元太,你當前是不是在椅子背後看見了摩擦的痕跡,是不是在扶手的位置。”
“嗯……我看看哦,對,就是在扶手,剛剛我靠上去的時候還磨的很痛呢,”元太看向背後的座椅,摸着刻痕。
“什麼意思,”目暮警官疑惑的問,“阿笠博士啊,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田先生……確實是自殺的,但是他確實是被勒死的。”
目暮警官匪夷所思,“可你不是說他是自殺嗎,那怎麼會是被勒死呢。”
旁邊的灰原哀淡淡開口道:“無論是吊死還是勒死都是機械性窒息的一種,縊死是由重力作用壓迫頸部造成窒息而導致的死亡,而勒死則是因除重力外,外力壓迫頸部造成窒息而致死亡。縊溝多在舌骨與甲狀軟骨之間,而勒溝多在甲狀軟骨或其下方,縊索造成的索溝與勒索造成的索溝,兩種的特點也是完全不同的。”
“縊索的索溝呈非閉鎖狀,存在提空現象,着力部最深,向兩側逐漸變淺,索溝的上下緣與縊溝間隆起處有出血點,勒索的索溝呈閉鎖環狀,深度均勻,結釦處有壓痕,勒溝多出血,顏色較深,看看屍體就明白了。”
衆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小小姐。
灰原突然學江戶川賣萌道:“這都是電視節目上播出的哦~”
柯南挑了挑眉毛有些尷尬,好耳熟的話,咳嗽兩聲繼續開口:
“咳咳,沒錯,索狀物勒殺,受害者的臉部通常會充血,連帶鞏膜和結膜點狀出血。”
別學他啊,這個毒舌女!
“相較於上吊,索狀物勒殺的凹溝通常和脖子呈現水平,上吊的凹溝則是斜過頸部,較高那端在靠近繩結的位置,一般只需要檢查受害者的雙手和指甲,有無攻擊者的血液和組織就可以了。”
“而現場的繩索也很奇怪,明明這個放映廳裡的繩子有足夠長的的繩子,古橋先生卻要將兩截繩子綁起來,那麼真相就很明顯了,讓我們還原當時的場景,張田先生在漆黑的放映廳,選擇了一段長度較短的繩子,固定在椅背狹縫的扶手處,跪在椅子前面。”
目暮警官詫異道,“他爲什麼要跪下來?”
“因爲寬度,這個電影院由於是三十年前的產物,加上一直效益欠佳沒有更換椅子,椅子與椅子之間的距離很窄,如果是一個成年男性,是不太足夠他坐着被勒死所需要提供的長度。”
柯南低沉着嗓音,起身從窗口微微眺望着下面。
“除此之外,無論一個人是不是自殺,人在死亡的時候往往會拼命掙扎,因此自殺的人往往會採取一定的手段來限制自己的行動,索狀物勒殺的方式自殺很罕見,不過確實發生過。受害者需要先固定好索狀物,可能是打個結或是把繩索纏繞幾圈,以保證失去意識後就無法解開索狀物,接着窒息而死。”
“可是阿笠博士,現場沒有人聽到掙扎的聲音啊。”
“這也正是我要說的……這種方式極度殘忍,所需要的毅力十分驚人,”柯南沉默了一下,拿起變聲器,“張田先生採取跪姿,將固定好的繩子套在脖子上,接着將身體向底部傾斜,上身與椅背保持直角,接着用手扶着身後的固定處。”
“十分果斷的勒斃了自己,全程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中途完全可以隨時停止,可是他確實是忍住了劇痛,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勒死了自己……”柯南又沉默了一下,“據我所知,即便是軍隊裡經過訓練的老兵也幾乎不太可能完成這套動作……”
古橋沉默了一下,“沒錯,我本來拿着繩子準備去勒死他的時候,卻看見他被繩子纏繞脖子,跪在地上……我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亡了……”
柯南放下了變聲期,面色凝重。
就這樣,這個發生在電影院裡古怪案件最終以自殺結案,古橋雖然將屍體吊了起來,但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動作,證據也不足,也沒有追究。
那個電影院最後聽說因爲地方的極道組織的關係,獲得了一筆投資,重新裝修了電影院,引入了更多影片,成了這片地區的新影院之一,但是他總覺得這個案件沒有那麼簡單,一定還有沒有注意到的地方。
一個普通人,怎麼會突然有那麼巨大的勇氣和毅力克服死亡的恐懼,還是以這種極其痛苦的方式死亡,這已經不算是自殺了,哪怕是嚴酷的刑罰,也不過如此。
真是讓他,百思不解。
最後只能成爲一個充滿謎團的案件塵封在心裡……
……
黃昏下的天空。
兩個人的身影漸行漸遠。
“所以說,剛剛那個是你做的嗎……”灰原大小姐看着黃昏。
“對一個已經準備好了的人,就算不是今天也還會有明天,人活着總會死的嘛,”羽賀擡起頭看着天空,微笑着,“讓那樣深深愛着電影院的人因爲那樣的人失去自由,弄髒自己的手,還不如就這樣結束,我替他承擔他本來應該迎來的死亡,原本會有兩個人死去,現在只有一個人,很簡單不是嗎。”
去緩解一次又一次的所謂殺意,他早就疲憊不堪了,想救一個人比殺一個難多了。
他會去拯救被殺的人,但是卻不是那樣的傢伙,他不是柯南那樣見一個救一個人的聖人。
他大可以遮着眼睛,就當自己是一個遊離在世界上的亡魂,當作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看不見,代替那個人經歷死亡。
“很疼嗎?”灰原大小姐平靜着,手卻緊握着。
羽賀慢慢地朝前走了幾步,轉頭看向她,面色平靜,“沒什麼,習慣了。”
那樣勒死自己,被勒死,有多少次呢,早就忘了,就像喝水一樣,一下就過去了。
閉着眼睛代替別人去死亡,可死亡終究是死亡,他也終究殺了人。
萬物都有代價,他的代價與枷鎖就是那份痛楚。
倒不如希望那種痛越深刻越刻骨銘心纔好。
沒錯,他早就習慣了。
站着太陽的餘暉之下,晴佑朝着旁邊的灰原大小姐漸漸嶄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