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黑暗洗禮

舉着棍子的工藤新一無奈地笑了一下,目光灼灼望着怪盜基德,說:“沒辦法啊,誰叫我學不好東京話。”

那一口濃郁的關西腔,昭示了他的身份——服部平次。

“我想你追着我可不止是想拿回鑽石吧?”怪盜基德用魔術槍指着服部的腦袋,自信地笑道,就像一個能夠掌控一切的神祗。

“其實還有件事,黑羽君。”服部站直身體,收起棍子,抓了抓他的頭髮,正色道:“關於相田由希的事。”

“你是想問我和她做了什麼交易對吧?”

服部點了點頭。

“其實要知道我們之間的交易,也未必不可以,但是憑什麼告訴你?”

“你好像忘了我們都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服部自信地回答,他之前從柯南那裡知道了所有事,包括黑羽快斗的事,只不過柯南沒有告訴他相田由希和工藤新一之間的關係。

“啊呀呀居然拿這種事來威脅我,你以爲我會承認嗎?有證據嗎?”

“證據那種東西隨時都會有的,不是嗎?”服部繼續說道,“其實我想柯南沒有告訴你你想要的事,是爲了保護你。”

“保護我?你在說什麼?”

“那是一個很可怕的組織,你想象不到的可怕,所以柯南才希望你能夠遠離那些漩渦。好歹也體諒一下他吧。”服部苦笑道,他想起之前他問起那場決鬥工藤的反應,實在是太過劇烈,反而不像他。他好像真的受了很大的刺激,知道了什麼可怕的內丨幕,爲了保護他,工藤死也不願意告訴他。

當初工藤坦言組織的存在以及他的事,已經把服部平次拉進那種危險一半了。

不過服部也沒天真到那種地步,相信工藤說的話。對於相田由希的事情,他半信半疑,他總覺得相田由希的背後總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真相。

那個被工藤新一極力掩蓋的真相。

工藤說相田由希是他的孿生姐姐,自幼進了組織,殺他也是組織的要求。可是,服部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說不上來的那種。

熱血的關西偵探之所以出現在這裡,不僅僅是因爲他的好奇心,更重要的是,他想保護這個同伴。儘管他沒有經歷過那些可怕的事,他也想做點什麼,爲了工藤,也爲了這個世界上的正義。

服部將思緒轉回眼前的這個少年身上,這個與工藤新一有着同一張臉的少年,內裡卻是完全不一樣,這個怪盜更加天真更加富有好奇心,想要去探索他所不知道的領域。服部無法想象,如果黑羽快鬥知道了組織的事,也知道了相田由希其實就是他一直要找的人,黑羽快鬥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一定會很衝動的想要把她帶回來,不顧一切。

“那麼還真是謝謝那個小偵探了。”果不其然,怪盜基德這麼回答,服部幽幽嘆了一口氣,沒有立刻接下他的話頭。他需要好好思考,如何說服這個怪盜。

“你今天盜竊‘天使之淚’,一定還有什麼原因吧。你之前讓柯南幫你找到這顆鑽石的所在,莫非它和黑羽悠有什麼聯繫?”

怪盜基德絲毫沒有慌張,而是收起了他的魔術槍。“確實跟我姐姐有些關係,因爲那是我姐姐從小就戴着的鑽石哦。”

“那麼今天的……”

“所以我才說是假貨。真貨一定在她的身上。”

服部平次感覺很奇怪。十六年前,怪盜基德盜取“天使之淚”失敗,這是警方公認的事實。可是,怪盜基德又是怎麼會得到這顆鑽石的?

“你以爲十六年前的那場盜竊失敗了嗎?”怪盜基德譏諷地笑笑,“只不過爲了那個收藏家的面子而已,特地做了假鑽石送回去,真貨早就拿走了。”

“那麼你今天的行動……”服部喃喃地問,他覺得好像被怪盜基德引領進入一個不知名的怪圈之中,眼前的這個少年好像在專注於什麼事,並且注入某種熱烈的情感。作爲偵探的服部平次,能夠感覺得到但是還是說不上來那到底是什麼。

服部的大腦在高速運轉,他的思路一點點變得清晰起來,飄忽的眼神又落到了實處。那是一種名爲孤注一擲的情感,這個名叫黑羽快斗的少年在放手一搏,在這顆“天使之淚”押上他畢生的賭注。如果贏了,他自然會得知黑羽悠的去向;而如果輸了,他就再也找不到黑羽悠,甚至他的身份會有被戳破的危險,被柯南,被服部。

說到底,黑羽快鬥只不過想要用這顆舉世聞名的藍鑽引出黑羽悠而已,也就是相田由希,不知道她會不會上鉤呢?

“不過看樣子你好像要輸呢。”服部微笑道,再度抽出棍子放到身前,擺出了一個劍道的架勢。怪盜基德聽到這話,只是微微一笑,並沒有什麼動作。在這片空曠的屋頂上,只能傳來怪盜基德那富有磁性的年輕聲音:

“輸不輸還不一定呢。”

怪盜基德的話剛落,服部立刻衝了上來,一個橫劈,就要劈上怪盜基德的肩頭!怪盜基德一個側身,順利抽出魔術槍,咔嚓幾下射出幾張撲克牌,直撲服部平次。服部用棍子擋下向自己面部襲來的撲克牌,撲克牌深入鐵質的棍子,強大的衝擊力讓他的動作停滯了一秒鐘。當服部回過神來的時候,一顆藍色的東西撲面而來,伴隨着怪盜基德囂張的聲音:“這個假貨就還給你了,另外,要瞞過那個女孩,你可要把東京話說好哦。”

服部抓住那件東西,冰涼的感覺從掌心順着神經脈絡傳到他的心臟裡。他定睛一看,怪盜基德早就撕掉黑色的外套,換上白色的西裝,駕駛着滑翔翼在夜空中飛翔。周圍的直升機發現目標,立刻圍了過來,可是在他被團團圍住的前一瞬間,立刻化作一陣白煙消失了。

真是狡猾的怪盜,這次他失手了。服部扔掉棍子,不停地嘆氣,捏着那顆寶石,下樓準備去找柯南。

這只是他要做的第一件事,還有第二件事沒做呢,那就是和柯南同時出現在小蘭的眼前,替柯南洗清他是工藤新一的嫌疑。

至於聲音,他其實也有準備。在服部的衣領處粘着一個麥克風,由柯南用變聲器傳到麥克風上,其實他就是一箇中轉站,柯南和小蘭之間的中轉站。

這個中轉站只需要提供一張工藤新一的臉。

至於爲何沒有在跟怪盜基德對話的時候用柯南的聲音,那是因爲柯南的問題。就算有工藤有希子的幫助,柯南逃出醫院也費了不少功夫,貌似那個時候他差點被護士逮住。

*

服部大搖大擺地走回現場,趁柯南不注意一拍柯南的頭,把他嚇了一大跳。柯南迴過神來,不滿地叫道:“新一哥哥。”

新一這兩個字咬得極重,就算沒有看柯南的臉,也能想到他咬牙切齒的表情。

“柯南。”服部拉着柯南走到遠處,故意無視一旁激動的小蘭,蹲下來小聲跟柯南嘀咕:“一會兒你去個地方藏起來,這樣子沒法跟小蘭說話啊。”

“我知道了。”柯南翻着吊白眼,“你可別穿幫啊。”

服部跟柯南又嘀咕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走到小蘭那裡,乾笑着撓着腦袋說:“小蘭,那個……”

“小蘭姐姐,我要去上廁所。”柯南突然冒出來,大聲地說道,不等小蘭反應過來自己就跑走了。

“新一,你的衣服怎麼跟剛剛的不一樣?”小蘭嘆了口氣,轉而立刻盯着服部穿的藍白色條紋的上衣,警戒地說道,她記得剛剛新一穿的是白色襯衫和休閒西褲啊。

“剛剛去追基德結果不小心被髒水砸中弄髒了,正巧我住的地方就在附近,就回去換了一身衣服。”

“是嗎?話說你爲什麼會回來?你不是在忙嗎?”

“啊,手頭的案子進展得比想象中快,正巧基德預告的地點就在附近,我今天就來了。我想反正毛利叔叔和你都會來,所以纔沒有說的。”服部學着新一平常的模樣尷尬地抓着臉,和着口形辯解道。小蘭疑惑地盯着他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聽柯南說你不停地問他是不是工藤新一,他被嚇了一跳呢。”服部繼續做着口形,雙眼眯起成月牙,無奈地笑着。

“啊……”小蘭尷尬地低下頭,“我嚇到柯南了,我以爲新一你用什麼藥物變小,變成柯南騙過我。”

服部立刻驚悚地後退一步,小蘭真是太敏銳了,她所想的真的和真相一點不差。女人的直覺真可怕。

“你在胡說什麼啊!就柯南那種小鬼?小蘭你想太多了。”

小蘭的笑容滿含歉意,尷尬地說:“抱歉啦。”

“那個,我還要繼續忙一段時間,還是回不來,有空我會跟你聯繫的。另外我還有事,先走了。”服部依照柯南的指示,跟小蘭打招呼,立刻跑走。跑到小巷裡,他撕掉臉上的面具,望着旁邊放下變聲器的小偵探,苦笑了一下。

“還以爲會穿幫呢。”

“服部,謝謝。”

“怎麼樣,我的化妝技術不賴吧?”不知什麼時候,服部的另一側突然冒出來一個女人,搭住他的肩膀,嚇了他一大跳,差點就尖叫起來。

“有希子阿姨,不要出來嚇人啊!”

有希子皺了皺好看的眉頭,眼睛也不眨地一下子提起服部的耳朵,怒斥道:“叫姐姐。”

“老媽你……”柯南默默送給服部一個同情的眼神,無視掉服部求救的表情跑走:“我該回去了,不然小蘭會擔心的。”

服部哭喪着臉,扶住有希子捏着他耳朵的手,哀嚎道:“快,快放開我的耳朵啊!好疼啊!”

*

在鯊魚形建築物旁邊的一棟矮樓上,一身白衣的怪盜基德與相田由希面對面對峙着。與剛剛和服部平次的對峙不同,這次的對峙帶了一些火藥味。怪盜基德警戒地望着相田由希,嘴角一勾展現出完美的撲克臉:“你果然來了。”

“你這次的目的不就是讓我來嗎?”由希的黑框眼鏡在黑暗之中反射着白光,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無波,讓怪盜基德搞不懂她的心理。這個明明和他同齡的少女,身上卻隱藏着某種他所不知道的秘密。實在是謎之少女啊。

“哦對了,你跟江戶川柯南……是怎麼回事?”

“這個好像不在我們的交易範圍之內吧。”由希面無表情地回答,“所以我沒有義務回答你。”

怪盜基德聳了聳肩,笑了一下。確實,他們的交易根本沒有這項內容。怪盜基德要幫助由希一件事,而由希則告訴他黑羽悠的下落。而怪盜基德的義務已經完成了,他依據由希的指示在由希和柯南決戰之時把被丟到倉庫裡的灰原哀帶回家。可是由希遲遲不告訴他黑羽悠的下落,這使得怪盜基德內心無比焦急。

所以他才策劃了這次盜竊,目的不在於那顆寶石,而在於引出相田由希。

所以他選擇了那種漏洞百出的手法。

夜色漸漸深了,一棟棟建築物也漸漸暗了下來。再過不久,這座城市即將沐浴於黑暗之中,接受黑夜的洗禮。可是,在朝陽升起的時候,黑暗就會褪去,陽光又會普照大地。

黑暗之中,一抹藍色朝着怪盜基德的臉飛了過來,他敏銳地接住,看到那抹藍色的真身之後愣在那裡。這手感,這重量,這視覺,明明就是真正的“天使之淚”!可是這種東西怎麼會……

“這是小悠給你的。”飄渺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怪盜基德擡頭望去,由希正在走進樓梯間,在門口停頓了一下,朝他那邊微微轉身看了過來,又轉身繼續離開。由希已經給了他這種東西,是不是就證明,小悠她還活着?怪盜基德知道,就算追問由希,她也不會說的。總之,未來還很長,不怕找不到小悠。

找回小悠是他的父親黑羽盜一的期望,所以他一定不會辜負父親的期望,找到他的姐姐的,無論用何種代價。

黑夜的洗禮,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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