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的組織據點,同樣是已經近在咫尺。
在汽車越過馬路,穿梭到羊腸小道之時的片刻,空氣彷彿在剎那變得粘稠起來。
嘛,靠近黑暗之人所生活的黑暗地帶的時候,總會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很久沒來這裡,倒是有點兒不適應了。
黑澤銀的筆尖頓住,晶瑩的黑色珠體從筆尖滲透到紙張上,留下了一個斑斑點點。
他熟能生巧是注意到了周圍環境的變化,頓時就是懶洋洋打了一個哈欠擡起頭,順口朝着不遠處在進入這個地帶後聲音愈發低落最後微不可查到喃喃自語程度的青池上二問了一句:“怎麼,天蠍?到了?”
“啊,到了。”青池上二翻了一個白眼,手指開始在方向盤上敲擊出煩躁的音調,“真是的,到了這裡,我還怎麼好意思跟你嘮嘮叨叨,真是不爽,早知道就開慢點,讓你多受一點兒教育了。”
那叫教育嗎?開玩笑!他看那是讀做“教育”寫做“折磨”的詞語吧!
真是的,說的比唱的還好聽,這用詞,也是沒誰了!
黑澤銀哼哼唧唧兩三句,伸手將耳機摘下來,拔掉連接手機的部位,連同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和黑筆全部順手扔到了自己的揹包後,這纔不緊不慢回了一句:“天蠍,你若是真想要教育我,下次帶我去見見水無憐奈,我就不會半途跑路了。”
“……”青池上二剎那就被黑澤銀的話給直接噎了一口。
他一臉的悻悻,在這種情況下卻是不好說什麼,只得摸了摸鼻子,一臉的不爽,憤恨一聲:“你想得美!”
“喲呵,我怎麼想得美了?”黑澤銀見這時候青池上二已經快將車子開到了隱藏在樹蔭底下的天然停車場,頓時就是往外面挪了挪,但是一張俊臉所朝着的正北方向仍舊是始終如一對準了微微壓下的鏡子,“你幹嘛那麼護着你女友?”
此時此刻,黑澤銀可以很清楚的看見在鏡子的反射下所倒映出的青池上二的表情。
同樣的,青池上二也可以通過鏡子看到黑澤銀的臉部表情,但是他卻沒有擡頭,而是從始至終都是目視前方,瞳孔顯得略微潰散,聽到黑澤銀的話,那是咬牙切齒逼出一句:“我不是護着她,而是我覺得她見了你會和你打起來的。”
“啊?”黑澤銀本來沒想到青池上二給出多麼正經的回答,這時候卻是不免愣了一下,“和我打?”
他覺得自己的神經有點兒跟不上青池上二的思路了。
但是青池上二認爲這無所謂,反正他壓根兒不打算說出太確切的解釋,只是在一腳踩下剎車,汽車的車身像是發泄一般怒號着衝撞上樹幹穩穩當當停下的同時,冷哼一聲,單調地提了一句。
“總而言之,你別見她,她對琴酒很不感冒,你這張臉,這副弱受模樣出現在她面前,省得她把你當琴酒的替代品給直接看不順眼乾掉了。”
黑澤銀:“……搞了半天,是我父母的責任?”
“你說呢?”青池上二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一腳將駕駛座正對的車門踹開,“你當我不想要介紹我女朋友給你啊?剛開始每次被你三番四次推脫不成,你可以了,憐奈卻那樣了……我覺得你還是乖乖哪裡涼快哪裡去待着吧。”
“……”黑澤銀覺得他現在滿腦子就是呵呵兩個嘲諷詞語,“我倒是覺得是那位小姐心裡有鬼吧,組織的人怕琴酒理所當然,但是按你所說,基爾討厭琴酒到大打出手的地步?這不是有鬼是什麼?”
“不,那是你身子太弱。”青池上二在旁邊潑冷水,“我覺得你有繼承了琴酒的相貌,卻同樣有比女人還瘦弱的身材,不被那些原本驚懼琴酒的人當踏腳石狠狠踩上幾腳發泄對琴酒的不滿,那纔是怪事呢!”
黑澤銀,“……總而言之就是看我好欺負?”
好吧,這種理由的確站得住跟腳,但是總是覺得哪裡有點兒不對勁呀。
好想要一拳直接把這傢伙給打到地上,這種衝動怎麼破?
“差不多。”更氣人的是青池上二這時候還沒有自知自覺,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點了點頭,“就像是組織裡的人一樣,他們不是在見到了你的真面目之後,對你接下來的挑戰,一個個是活躍無比嗎?”
他這句話說得倒是的確事實。
因爲大多數的弱者對於強者的敬畏之心是很濃重的,弱者憎惡那種敬畏,嫉妒那種敬畏,渴望成爲和強者一樣的人。
如果這時候他們遇上了和強者酷似卻是比他們還要弱的傢伙……
就像是組織裡,心態偏執的弱者一樣,總會通過欺凌這個更弱者得到更深的快感。
人之常情罷了。
但是黑澤銀並不覺得自己是更弱者,他倒是覺得暴露真面目之後那些人前赴後繼,給了他揍人的機會。
唯一可惜的就是,這個揍人的機會不多——由於最近黑澤銀經常由於在社會上的表面身份多次“出差”工作,留在東京的日子稀少,前往組織的機會更是不多——一如三秋,如今再來組織,那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可能由此而生。
不過這並不影響什麼。
組織的人,不會改變,他,同樣不會改變。
黑澤銀一邊慢悠悠地從車廂裡走出去,一邊慢悠悠地輕笑:“天蠍,如果你要說,水無憐奈的心態和組織裡的那羣人一樣的話,那麼,我想,你可以放心讓我和水無憐奈見面了。”
“你……什麼意思?”青池上二挑眉。
“去見見組織那些人如今對我的態度怎麼樣?我覺得我還跟他們相處得挺不錯的。”黑澤銀笑得分外無辜,“即使我是琴酒和貝爾摩德的兒子也一樣,我認爲——和我相處久了的人,從來不會在和我相處得時候跟那兩人畫上等號。”
說到這裡的時候黑澤銀還特意頓了頓,偏過頭去,笑容溫順:“就像是你,剛開始,也是很怕我的對吧?但是現在都有膽子跟我說某些玩笑話了不是嗎?”
青池上二不由自主一愣。
的確,剛開始見到黑澤銀的時候,他當時本就狼狽,還真怕被他當成琴酒的黑澤銀會一槍崩了他這個恥辱。
但是後來他卻成爲了黑澤銀的搭檔,或許可以說是,朋友……
所以,對於黑澤銀的舉例,他無話可說,但是聯繫到水無憐奈的時候,他的態度,卻不得不固執:“……你的最後一句話我認同,但是前面一句話的話,我需要你的證明。”
“那帶路吧。”黑澤銀自然退後一步,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我相信你會改變注意的。”
“看看也可以。”青池上二冠冕堂皇踏步朝着前方走去,擦肩而過黑澤銀的剎那,他眼裡隱藏的卻是一股詭異。
真是抱歉,黑澤。
他剛纔的藉口是謊言,因爲憐奈是一個溫柔的人,她絕對不會因爲那種人性劣根而發狂衝動。
所以,即使你做到再好也沒有用,因爲以前或許是憐奈不想要見你,但現在,是真的很單純的——他不想要讓你見她。
說他見色忘友也可以……
但是起初他也不過是想玩玩罷了,這是男性的劣根,可是後來……他想要對那個女人付諸真心,僅此而已,所以可以捨棄很多。
就像是水下天對朱蒂一樣,明知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但還是,盡力而爲,他也是差不多的——悲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