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本的身份有點特殊。
它書頁略微泛黃,看得出來它上了年代;書頁上面的字體筆畫清晰、形態婉約,用心點,也可以看得出這是一個女生的筆跡;假如再聯繫那裡面稍微有點聳人聽聞的內容,熟知他人際關係的人,動動腦筋就可以想到真相。
這本筆記是倭文靜在他還在美國的時候贈予他的,目的是爲了讓剛剛到達美國的他更進一步瞭解美國人的用語。
當時的她主要任務是審理嫌犯,審理完畢之後刑房大多是隻剩下屍體,丟掉太可惜,便送去組織的實驗室做二次利用。
爲了讓當初的黑澤銀更有興趣閱讀這本筆記加以學習……以倭文靜的個性,套用了她不少工作內容寫在筆記本里面是一件可以預料到的事情,所以這本筆記本里有不少地方都出現了“人體器官”這個詞語。
內容聽起來的確是很危險,尤其是它還在這種情況下出現。
也難怪剛纔那個川口讀了纔不到兩句就嚇得把筆記本給合上,還讓周圍的其他警察臉色同時大變。
呵呵,估計是認爲他殺人是爲了得到人體器官,等會就要去查了。
他人都沒殺過,自然也不會去貪婪什麼器官用來賺錢……不過設計這場案件的人,肯定是會推波助瀾讓這個“動機”成爲事實,讓案件看起來更加合理。
人家可辛苦了呢。
這筆記本……老實說黑澤銀自己都不知道他把它丟到什麼地方去了,真虧兇手能夠找出來還特意放在書架夾層裡讓佐藤第一時間發現。
或許有人會覺得存在“筆記本一開始就在書架夾層裡”的可能?
這機率小的可憐。
沒看見他的房子都快被搬空了嗎……
嗯,這是貝爾摩德動的手腳,她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麼,銷聲匿跡了一段時間,臨走前估計怕他房子裡的某些重要東西被一些不老實潛入的人翻來覆去撥弄,便提前把別墅裡的東西全部運到了其他地方,只留下一些不能搬走的大型傢俱。
組織裡的人,沒幾個會敢阻止貝爾摩德的行爲,甚至連監視對方都不敢。
直到貝爾摩德連帶那麼多的東西消失……纔有人彙報上面,然後再派人過來監督。
扯遠了。
總而言之,既然是貝爾摩德動手搬家,書架上的極大多數書也被帶走,那麼她就不可能忽略這本筆記本。
這本筆記本應該是事後被人放上去的。
而且,筆記本的內容也被人動過手腳。
書口的顏色不一,層次也有些不平,或許是有人把某些書頁抽出來,用新的白紙換上了新的內容,讓這本書更具有迷惑性。
至於是被誰……
他一會兒準備倒放監控器看看。
“要走了嗎?”
日光下的鏡片持續泛着白光,看不清黑澤銀的表情。
他瞄了一眼沒討論幾句就默契匆匆外趕的諸位警察,嘴角一扯,語氣之中似乎帶上了輕嘲。
“不是說要帶夠一個小時的嗎?現在十分鐘都沒到吧?”
黑澤銀把車速放緩,停在了十字路口,掃了一眼屏幕上匆匆帶着筆記本離開的衆人。
他的眼鏡在車窗折射下的日光下反光。
他推了推眼鏡,然後指尖在屏幕上觸碰了一下,全屏取消,監控器影像自動變小,濃縮成了只有屏幕三分之一大小,下面還有一排英文符號。
黑澤銀的手指停留在一個英文符號上,頓了半響,卻沒有按下去,反而是移動到手機旁側,將手機黑屏。
算了。
從監控器裡找那種東西是很難的,他得把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上面,不像是剛纔觀察那些警察的時候聽聽聲音也可以篩選出信息來。
還是專心開車吧。
過了這個十字路口再走一個十字路口就到了目的地了,他得專心注意着路以免自己搞錯,那樣又會浪費太多時間……
黑澤銀透過車窗看着上面由紅變綠的燈,踩下油門繼續前進。
同時,他還少見地把手搭在一個平時他從來不會用的地方,打開了車內廣播。
一個富有磁性的女聲正在聲情並茂敘述新聞情報。
黑澤銀眯眼似乎是很愉悅地聽着,車子在路上又行駛了不遠距離,然後停在了一個河道邊上。
他從車裡出來,打開着半邊車門,半邊身子依靠在車上,手指有節奏地敲擊着手腕上的手錶表蓋。
滴答滴答的聲音很輕微,在這寂靜的河道邊上,卻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時針和分針,最後恰好構成了一點鐘的時間。
“……目前插播一則新聞,近日東京各種案件此起彼伏,鬧得人心惶惶,警方已確認記者黑澤銀爲犯罪嫌疑人,目前他潛逃在外,下落不明,有可能出沒在……希望各位市民……”
黑澤銀的脣角徹底上揚。
他的身體驀地站直,反手關上門,便是朝着河流那邊走去。
手機倏然震動起來,且是那種高強頻率地震動,可是他視若無睹。
五秒鐘後,他駐足在河道邊上,瞥了一眼手機屏幕,臉上露出了一個淡淡笑容,然後伸手就把手裡的東西往外投擲。
冰冷的硬物噗通一聲穿透河面,沉入水底。
“這樣子也好……”
“這種發展總算讓我有了一點點興奮感了。”
“不過,覺得有點恥辱啊。”
“等了這麼久,你們給予我的壓力,還不如那些傢伙的設計……”
“可以認真起來了嗎?”
他喃喃自語着只有自己才聽得懂的話。
說話的中途,他的眼神似乎有些潰散,但隨着最後一句話的落下,他的神色又恢復了最初的平靜。
他剛纔那種宛如魔障的姿態根本不復存在,也好像是根本從未存在過一樣……
如今的黑澤銀,只是一邊關注眼鏡的導航系統顯示出來的地圖,一邊把自己腦海裡的某架直升機的航線和這個地圖不斷進行對比,並沿路河道向前快步走去。
……
而與此同時的另一邊,工藤新一緊緊咬住脣齒,表情可怕。
他根本不知道事情爲什麼會演變到這種地步。
他不過是和小蘭園子一起去吃了便當,回來之後小蘭他們上樓繼續學習,而他則是坐在樹底下準備眯眼一會兒,依次來確保不久後自己的精神充沛。
他睡了十分鐘左右的時間,然後醒來,準備看看新聞消息調動一下腦細胞……
“通緝令:記者黑澤銀涉嫌連續殺人案,目前逃亡在外,希望各位市民……”
得,工藤新一的腦細胞不但沒有活躍起來,還差點被這個消息刺激得全死光!
那傢伙搞什麼鬼!
怎麼出去還不到一個小時就成殺人犯了?
還被通緝了?
工藤的臉色一瞬間就變得愕然,下一秒他就是近乎條件反射握住了手機,快捷鍵撥打黑澤銀的電話。
但是隻有盲音。
“可惡……”
工藤惱怒地低吼了一聲,手機被他捏得出現了一條裂縫。
他的指尖被裂縫的尖端劃破,一滴鮮血流出,而他也被這瞬間的疼痛激起得擰緊眉毛,但是情緒……卻是比之剛纔的焦躁不安好了很多。
“冷靜,冷靜,着急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他吸了幾口氣,勉強讓自己心神穩定下來,然後看着顯示無人接聽的電話,吐出一口氣,自主把播送過去的電話掛掉,切換到網址頁面,深入那則“通緝令”的消息。
他要看看這份通緝令的內容,尤其是……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