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大岡紅葉在歌牌競技上的自信與傲慢,池非遲也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日本歌牌競技選手大致有‘校園社團組’、‘專業歌牌組’、‘散人組’三個團體。
校園社團組的人數最多,日本學校裡有很多興趣社團,不少學校存在着歌牌社,社團成員也會參加一些大小賽事,小學社團一般是重在參與的娛樂比賽,到了國中、高中,有的社團成員會參加全國性賽事,正式成爲有等級的競技選手。
專業歌牌組,是指加入民間歌牌會的人,那些歌牌會在全日本歌牌協會進行註冊,由私人經營,通常會招收一些有天賦的潛力股,或者招收有實力的競技賽干將,有一部分歌牌會還有曾經當過名人、女王的人坐鎮。
這樣的民間歌牌會有出色的師資,訓練比校園社團更正式、更專業,類似於專門培養網球職業選手、棒球職業選手的俱樂部,成員平時做的就是比賽訓練。
散人組則是已經從學校畢業、又沒有加入歌牌會的人。
當然,日本環境很在意一個人融入團體的能力,就算是那些已經從學校畢業、又沒有條件加入大歌牌會的人,也會湊在一起組建一個歌牌會,主要收容興趣愛好者,所以歌牌競技裡真正的散人並不多。
大岡紅葉在小學時就已經加入了知名歌牌會,從小名師指導,在競技氛圍濃郁的環境裡接受訓練,以參加專業賽事爲目標來發展,自身也具備着過人的歌牌天賦,今年已經晉級A級,實力不僅比校園社團組的同齡人強出一大截,也超過了不少職業歌牌會裡的競技選手,被稱爲下一屆女王的候補人。
有這樣的條件,大岡紅葉當然會自信地認定自己不會輸給遠山和葉,甚至有信心跟以前的歌牌女王、服部平次的老媽對局。
就挑戰規則來說,A級也確實有資格去挑戰女王。
非墨是想給大岡紅葉一帆風順的比賽歷程添堵,纔打算參加歌牌競技。
一個是天賦與經驗俱全、有着多年比賽經驗的A級選手,一個是剛接觸歌牌、甚至是剛成爲人的烏鴉精,在歌牌競技這方面,就算非墨再有天賦、頭腦再好,也很難在短期內追趕並超越大岡紅葉。
要是等上兩三年,大岡紅葉可能已經成爲了歌牌女王,非墨再去添堵似乎又太晚了一點。
非墨給自己定的時間是一年。
想在一年時間裡趕超大岡紅葉,非墨必須要有着超越大岡紅葉的頭腦與天賦,還要有一個自身能力過硬、比賽經驗豐富、教學方式適合非墨的老師。
前者,非墨已經有了。
在化形爲人之後,非墨沒有一點點適應身體,而是利用各種訓練來讓自己儘快適應,用學習格鬥的方式,來提升自己對身體各部分肌肉的掌控力,立刻入學小學進行基礎知識補全,還不斷超綱學習,讓自己儘快掌握人類的知識。
變成了人,也是一個折騰自己也毫不留情的狠人。
適應身體、適應人類社會的過程中,非墨發現自己的身體具有不弱的潛能,在徹底適應身體後,那種潛能也沒有被開發殆盡,似乎還有不小的餘力,只要繼續訓練,各方面都可以比普通人強。
沒有找到歌牌老師之前,非墨就自己試着熟悉歌牌,把歌牌裡的百人一首背得滾瓜爛熟,記下了百張歌牌的樣式和每一個細節,自己也做了一些擺牌、記牌、取牌的練習,雖然競技技巧比不過專業選手,但非墨發現自己的反應能力、計算能力、聽力在訓練中,可能比很多專業選手都要強。
就天賦來說,非墨絕對不會弱於大岡紅葉、或者其他在歌牌競技中驚才絕豔的人。
而趕超大岡紅葉的後一個條件——一個出色的老師,在水野家和非墨的共同努力下,非墨也得到了。
非墨一開始就沒打算只靠自己死命地追,在嘗試接觸歌牌後,就告訴水野家自己想參加歌牌競技。
還沒等老爺子發話,逐漸接管水野家的水野義和、非墨明面身份上的伯父立刻親自出面,找到了曾經是歌牌名人的千鳥徹。
千鳥徹曾在名人寶座上連任五年,三十歲因身體問題而退役,隨後和同樣喜愛歌牌的幾個朋友在京都創立了一個民間歌牌會,取名叫千鳥會。
千鳥會的會員不少,很多人都是衝着跟千鳥徹學習而來,只是千鳥徹身體不好,對於收徒的事並不熱衷,也沒有什麼精力多教導學生。
但千鳥會也沒有因此而衰落。
和千鳥徹一起組建千鳥會的朋友們,自身也是有實力的歌牌高手,雖然沒有當上歌牌名人,但不管是出去參加比賽,還是教導學生,也都拿得出手。
發展至今,千鳥會在京都也排得上前列,是京都的三大知名歌牌會之一。
水野義和跟千鳥徹有些交情,那天帶着非墨過去,倒也沒有指望千鳥徹會收徒,只是希望千鳥徹能讓非墨加入千鳥會、讓非墨在千鳥會裡接受訓練,並且請千鳥徹給非墨介紹一個適合非墨的老師,水野家可以聘請對方專門教導非墨。
水野義和幾乎已經確定爲水野家未來的家主,又是千鳥徹的舊相識,親自帶着孩子登門拜訪,千鳥徹連猶豫一下都會覺得自己過份,當即就答應讓非墨加入千鳥會。
不過介紹老師的事,千鳥徹倒是沒有急着做決定,只是讓非墨有時間就到千鳥會的訓練場館,參加一下給小孩子設立的歌牌競技課堂,沒課時可以自由在場館裡走走逛逛,只要不打擾別人訓練,也可以圍觀一下師兄師姐們的對決。
任何競技項目中,有實力的人都會有自己的競技風格,有天賦的年輕人也會慢慢形成自己的競技風格,師徒兩人的風格不一定要一致,但一定不能有太突出的矛盾,師父按照自己的風格、去教導一個不適合自己風格的徒弟,很容易埋沒年輕人的天賦和精力。
千鳥徹在不夠了解非墨的情況下,沒有急着給非墨推薦老師,是很負責任的行爲。
水野義和也沒想讓非墨一來就接受太專業的訓練。
非墨正太僅僅十歲的年紀,在水野義和看來是一個大問題。
歌牌競技會有很多的枯燥訓練,很容易讓一個十歲孩子喪失對歌牌的興趣。
水野義和的想法是——讓孩子加入歌牌裡薰陶一段時間,確定孩子對歌牌確實有興趣,再循序漸進地進行系統性學習,期間讓孩子參加一些比賽,利用大大小小的比賽來讓孩子從比賽中獲得成就感,等孩子願意爲了成就感去忍受枯燥的訓練,再加強訓練難度就不會有問題了。
這是很健康的成長方式,也是世家慣用的培養方式,能夠不傷及孩子的潛能,有利於長期發展。
非墨早想過這種結果,沒有當場口出狂言地說什麼,乖乖巧巧地答應下來,當天就去了兒童組的歌牌課堂裡上課。
橘幸平家的小孫女橘菜菜瀨,也是非墨在那個時候認識的。
不過,非墨的目標不是培養歌牌興趣,也不是結交有同樣委屈的小孩子。
到了第二天,非墨上完當天兩個小時的兒童歌牌課堂,就去看E級組的訓練。
藉着那個假期有連休,非墨接連去看了兩天E級組的訓練,觀察總結出了一些技巧,在其他人都結束練習離開後,叫上黑木靖司當自己的陪練,自己找了一個和室練習。
E級組的訓練,很多都是基本功訓練,但非墨知道基礎的重要性,可以一遍遍重複基礎動作,全神貫注地練習兩三個小時纔會停下注意。
千鳥徹要給非墨找老師,自然也會關注着非墨的學習情況。
一個專注力驚人、有足夠耐心練習基本功的孩子,已經夠讓人驚訝了,而那個孩子還是通過自己觀察、模仿來練習,讓千鳥徹心裡不是滋味,反思自己是不是該給孩子指指路。
悄悄看了兩天,千鳥徹終於在第二天下午,進到了非墨練習的和室內,提出自己會幫非墨看看學習進度怎麼樣、非墨有不確定的地方可以問自己。
非墨表示自己想跟黑木靖司模擬一對一競技賽,讓千鳥徹幫忙看看自己實戰裡有沒有需要注意的。
比起基本訓練,初學者總是對‘激烈對決’更有興趣,這樣的想法倒也不奇怪。
千鳥徹心情不錯,也想趁機觀察一下非墨在歌牌競技中的個人特質,欣然答應了下來,還主動擔任起那次對局的唱讀人。
然後,千鳥徹就見識到了非墨出衆的記憶力、大腦計算能力。
千鳥徹事後跟非墨說起過非墨那一天的表現——‘擺牌根本沒有任何技巧可言,取牌技巧雖然練得比較熟練,但那種取牌技巧其實並不適合十歲孩子的手臂,即便如此,也還是表現出了超過E級、D級選手,有着接近C級選手的能力。’
那天晚上,身體本來就不好的千鳥徹有點失眠,翻來覆去,忽然提前預感到、自己的壽命長度可能要因操心而大幅縮減了。
他覺得非墨很有希望成爲歌牌名人,心性也很讓他看好,他自己有名人戰的經驗,如果負責教導非墨,可以幫非墨更早、更穩當地登上名人寶座,培養出‘日本最年輕的歌牌名人’。
換了其他人,很可能會浪費非墨的天賦和潛能,讓非墨和千鳥會跟那個‘最年輕名人’的榮譽擦肩而過,要是那樣的話,他會惋惜到死都閉不上眼睛。
培養出‘日本最年輕的歌牌名人’,也是一個很值得努力的目標。
這是他退役之後,第一次重新燃起早年比賽時的幹勁。
爲了創造一個奇蹟般的榮耀,他覺得拼一拼命也值得,就像他年輕時候拼命訓練一樣,有了期待的事物,他並不在意自己會不會因此少活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