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池非遲往後退,玻璃杯上映出的面孔隨之消失。
本田良平盯着玻璃杯,看到自己身後人影不見了,慢慢從石化狀態中復甦,動作僵硬而緩慢地轉身往後看,嘴裡還低聲唸叨個不停,“這是假的,世界上沒有鬼怪……是我看錯了……”
池非遲逆光站在門口,等着本田良平轉過身來。
本田良平緩慢轉過身,看到纏繞在池非遲手臂上的灰黑色活蛇臉色又重新變得慘白,把視線移向池非遲,隨即皺了皺眉,沒等池非遲開口打招呼,就神色嚴肅地出聲道,“我見過你!”
池非遲看着本田良平這樣子,不確定是本田良平記憶恢復、或者一開始就沒有失憶,還是被嚇出毛病來了,試探問道,“你沒有失憶嗎?”
“之前我確實忘了今天的事,不過剛纔看到你,我就想起來了……”
本田良平說着,臉色突然變得驚疑不定,“難道我失憶是你做的?”
“跟我沒關係,”池非遲面無表情地看着本田良平,“你會失憶,難道不是因爲你墜樓傷到了頭部嗎?怎麼會是我做的?”
這傢伙是被嚇出毛病來了吧?精神狀態還正常嗎?想冤枉他是兇手嗎?
“我確實從樓上摔下來了……”本田良平擡頭摸向自己的後腦勺,觸碰到後腦勺上的傷口,疼得咧了咧嘴,擡眼看着池非遲,臉上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來,“不好意思,我還以爲是你用什麼手段讓我失憶了,呃,你來找我,是有什麼心願未了嗎?”
池非遲:“……”
他就這麼像鬼嗎?
“雖然我在現世沒什麼能力,還牽扯進了事件裡……”本田良平嘆了口氣,大概是想到自己牽扯進了案件中、生活已經夠糟糕了,心裡的驚懼消失,神色也變得誠懇起來,“但是如果你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也願意盡力幫你,只是要等我把事情跟警察解釋清楚,當然,要是我被警察抓走了,也會拜託別人來幫你完成心願的。”
池非遲面無表情,“你真是一個好人。”
本田良平感覺到了那份來自鬼魂的肯定,心頭有所觸動,一臉動容道,“你也是一個好鬼,雖然你現身時有些嚇人,但你一直沒有傷害我,所以我才決定盡我所能地幫你實現心願。”
“我不是鬼。”池非遲幽幽盯着本田良平聲明道。
本田良平一愣,看着池非遲變得有些陰鬱的雙眼,想到池非遲悄然出現在自己身後的事實,又懷疑這是某種跟鬼怪相處的規則,遲疑地點了點頭,“是,我知道了……”
池非遲能感覺到本田良平沒有完全相信自己,只是更想解決心裡的疑問、把事情弄清楚,見本田良平口頭確認自己不是鬼,也就沒有再糾纏下去,直接問道,“你說你見過我,是在什麼時候?”
“就是今天下午一點多……”本田良平認真回憶着,“差不多是在一點五十分左右吧,我從那棟有着電子時鐘的大樓走過來,看到你跟一個小朋友打着傘進了商場裡,那個小朋友說到買零食,讓我想起我答應過住所附近的一個孩子、下次見面會送他假面超人軟糖,所以我也跟你們一樣進了商場裡,不過我買了軟糖就離開了,那個時候你和小學生還在採購,大概是沒有注意到我……難怪我當時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原來是因爲你的褲腿和鞋面啊,明明下雨天打傘在外面行走過,但是你的褲腿和鞋面上完全沒有雨水濺到的痕跡,如果是幽靈的話,那就可以理解……啊,不好意思,我是說,你還真是厲害啊……呃,不對不對,我的意思其實是說,這真是一門不錯的技巧啊,我就經常爲鞋面上濺到泥點而苦惱!”
池非遲看着似是想一條道走到黑的本田良平,眼裡的陰鬱更加濃厚,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該用一點特別的說服技巧,不過想了想,還決定先講道理,“我只是從旁邊大樓一樓的書店門口,走到那家商場,中間只隔了兩棟樓,行走距離並不遠,只要控制好行走時身體的發力方式,就可以確保地面雨水不會濺到褲腿和鞋面上,當然,由於那個時候雨沒有停,所以行走時還是避免不了雨滴落在褲腿上,只是我的褲子是黑色的,乾淨的雨滴落在褲腿上也看不出來,是你想多了,我真的不是鬼。”
“真的嗎?”本田良平半信半疑,“可是你剛纔憑空出現在我身後,那又是怎麼回事?”
“不是憑空出現,”池非遲看向本田良平身後的水池,“我進來的時候,你在用杯子接水,水龍頭打開着,可能是水聲擋住我的腳步聲,讓你沒有注意到我進來。”
“是這樣嗎?可是我一點動靜都沒有聽到,未免也太奇……我是說太正常不過了,畢竟水聲那麼大,”本田良平在池非遲更加陰沉的目光,一臉嚴肅地改了口,又正色問道,“那你來找我到底是爲了什麼事?”
池非遲直接說出了自己的需求,“我想讓你去樓下跟警察說明真相,把事件解決掉。”
“我明白了!”本田良平正色點了點頭,把玻璃杯裡的水一口喝光,轉身把杯子放在操作檯上,將水龍頭擰上,對池非遲道,“我們去找警察吧,既然我記憶都已經恢復了,是應該早點去配合警方瞭解事件情況!”
池非遲點了點頭,跟着本田良平一起出門。
雖然本田良平算是一個好人,只要恢復了記憶,應該是不會隨便攻擊別人的,雖然就算本田良平在他身後發動攻擊,他也能應付,但他不想這種時候還發生亂子,大家還是並排走好了……
一起往樓梯口走着,池非遲又向本田良平確認自己心裡的一個猜測,“你看到我帶着小孩子去商場,自己也跟去了商場,這樣是不是讓你在跟緒方正明見面時遲到了?另外,你們約定見面的地點是不是變更過?”
“你怎麼會知道這個?”本田良平驚愕轉頭看向池非遲,目光逐漸變得古怪起來,“我跟緒方今天見面,是昨天晚上才說好的約定,我沒有告訴過其他人,他也沒有說今天會有其他人到場,他應該也不會告訴別人……我今天墜樓後失去過意識,等我醒過來,就發現緒方墜樓了,但是我記得自己掉到陽臺上就失去了意識,沒有推過他……”
眼前這個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存在,到底是幽靈?還是……在他和緒方見面時藏在暗處行動的幕後黑手?
池非遲動身往樓下走着,看出了本田良平心裡的懷疑,提醒道,“如果我對你有惡意,之前站在你身後時就已經攻擊你了,也不會跟你一起去找警察。”
“也、也對……”本田良平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摸後腦勺,又摸到了結痂的傷口,疼得呲了呲牙,“不過,你怎麼會知道我跟緒方約定見面的情況呢?”
“推理,”池非遲沒打算解釋下去,直接催促道,“關於我那兩個問題的答案,你現在能不能告訴我了?”
“好、好吧,”本田良平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如實相告,“我就告訴你吧,你說得沒錯,我今天確實因爲去商場而來晚了,不過其實也不算遲到,我跟緒方一開始只是約定今天下午見面,到了今天下午一點纔打電話聯繫、確認在這裡碰頭,並沒有約定具體的見面時間,只是我下電車時跟他聯繫過,雙方都能估測到我抵達這裡的時間、應該是下午一點五十分左右,就是因爲我們沒有約定過具體時間,所以我才決定順路去商場買軟糖,而在我來到這棟大樓三樓時,緒方正好要下樓找我,本來我們是約定好在他事務所見面的,但他說想跟我到樓上談,我們就直接去了天台上……”
池非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
他和柯南更早就開始影響這個事件了。
因爲他和柯南去商場買東西,讓本田良平去了商場一趟,雖然這家商場也沒有多少人,不需要排隊結賬,買軟糖花不了多少時間,但還是讓本田良平晚了幾分鐘到這棟大樓裡……
而同樣是因爲他和柯南來了這裡,還買了一大批書、讓人送到七偵探事務所,導致書店送貨的貨車開到這棟大樓後面,堵住了停車場門口,給了緒方正明壓力,在等待本田良平抵達時,緒方正明恐怕就已經焦急不安半天了,所以出門看到了本田良平,就立刻變更了計劃,直接約本田良平去樓頂,把本田良平推下樓之後,再進屋僞造出打鬥痕跡……
畢竟停車場門口被堵了,開車轉移屍體一時半會兒也不成了,那就只能快速把人解決掉,再用其他辦法來脫罪了不是嗎?
到時候就可以說是本田良平潛入事務所盜竊、被自己發現之後想殺害自己,結果被自己推倒反殺了。
“喂,我是高木……什麼?”
三樓緒方金融事務所的房間裡,傳出高木涉的聲音。
“目前還沒有掌握到本田良平的行蹤?他的工作地打聽過了嗎?”
事務所門口已經沒了阿笠博士和灰原哀的身影,屋裡也只有目暮十三、高木涉和柯南三人。
“電話之類的聯繫方式呢?是,我知道了,辛苦了……”高木涉背對着門口打電話,掛斷電話後,正色地對目暮十三道,“他中午的時候沒有告知別人要去哪裡,獨自一人離開了家,到現在都沒有回去,聽他的家人說,他昨天好像遇到了一位以前認識的人,今天出門就是爲了跟那位認識的人見面吧。”
“咚咚。”
池非遲擡手敲了敲門板,在屋裡三人看來時,側身讓身旁的本田良平進門,“本田先生我已經帶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