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遲少爺,您身體不舒服嗎?”畠山健志郎出聲詢問道。
“醫生是建議我多休息,不過偶爾熬一晚也沒關係,”池非遲平靜回道,“我覺得目前最重要的事,還是協助警方找到殺死優和美帆小姐的兇手。”
提到畠山夫婦被害事件尚未解決,是爲了讓其他人不便在休不休息這件事上跟他囉嗦,不過,這也是他的心裡話。
他們已經牽扯進了這起事件裡,就算目暮警官同意他們回去休息,等他們休息好了,警方大概率又會聯繫他們、找他們瞭解情況。
事件拖得越久,現場環境變化越大,警方需要找他們確認的事物可能就越多,情況會比現在更麻煩,他們需要在這件事上耗費的精力也會更多。
反正這起事件的手法並不複雜,等線索夠了,他就把事件解決掉好了。
這樣他們也能安安心心地回去休息。
灰原哀本來想說‘福山醫生沒說熬一晚沒關係’,不過聽池非遲說到畠山優的死亡,又把話嚥了下去,在心裡嘆了口氣。
如果非遲哥自己不願意參與調查,目暮警官也沒辦法勉強非遲哥幫忙,就算非遲哥不便拒絕,還可以把江戶川丟給目暮警官,說到底,是非遲哥自己也想要早點把這起事件調查清楚……
大概是因爲非遲哥很欣賞優先生、所以纔對這起事件如此重視吧。
這樣的話,她還真不好得勸非遲哥放下事件去休息,而且非遲哥任性起來的時候,她也是勸不住的。
“今晚真是麻煩您了,不過身體還是很重要的,希望您多保重身體,”畠山健志郎也不好得讓池非遲別管了,嘆了口氣,又看向始終沉默的石原理香子、石原達也,語氣無奈地輕聲道,“達也,雖然在這種時候說這些不太好,但是優去世之後,畠山財團內部肯定會出現動盪,不知道優生前所持股份要怎麼處理呢……我現在最擔心的是員工恐慌,必須要有一個人早點站出來給大家信心,才能讓局勢儘快穩定下來。”
石原理香子已經緩過神來了,聽畠山健志郎說到這個問題,立刻出聲道,“優沒有孩子,他還這麼年輕,應該也還沒有立遺囑,所以,他的遺產當然是給作爲姐姐的我、或者給媽媽,這樣比較合情合理吧。”
“不,”石原達也神色嚴肅道,“如果優的死亡時間比他太太美帆要早,那麼在優死亡的那一刻起,他的所有財產就會全部由美帆繼承了。”
石原理香子臉色大變,“這怎麼可能?”
“昨天晚上婚禮主持人不是說過了嗎?”石原達也臉色不太好看地提醒道,“他們兩個人已經登記結婚了,按照法律,作爲妻子的美帆可以優先繼承優的財產。”
“這麼說,優的財產會怎麼樣?”石原理香子焦急追問道。
“如果美帆死亡的時間比優晚,美帆就會以妻子的身份繼承優的財產,”石原達也正色道,“在美帆死亡後,這份財產會轉由美帆的家人來繼承。”
“這算怎麼回事?”石原理香子急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眉頭緊皺道,“太離譜了!我是絕對不會接受這種事的!”
石原達也同樣皺起了眉頭,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牙,“不管你接不接受,法律就是這麼規定的啊!”
石原理香子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激動地控訴道,“這麼蠢的法律,真是太可笑了!”
池非遲見石原理香子對日本繼承法一知半解、石原達也也沒有完全說對,真的覺得這些人需要請個律師了。
這種情況下,如果畠山優沒有留下遺囑,那麼畠山優的遺產會按照日本相關法律來分配,要是畠山優有孩子,那麼畠山優的遺產會由妻子繼承一半,孩子繼承剩下的一半,如果畠山優沒有孩子卻有妻子,那麼繼承畠山優遺產的人會是畠山優的父母和妻子,妻子繼承三分之二,父母繼承三分之一。
在日本,妻子可以繼承到丈夫的大部分遺產,兄弟姐妹則需要往後排,在畠山優父母去世、祖父母和外祖父母去世且沒有子女的情況下,財產纔會由畠山優的妻子和兄弟姐妹來繼承,妻子會繼承四分之三,兄弟姐妹分四分之一。
當然,以畠山優的身家,十分之一的財產都不是一筆小數目,石原理香子恐怕連十分之一都不願意分給伊藤善文……準確來說,整個畠山家都不願意看到外人分走了自家財產。
不過,畠山家的財富應該也沒那麼容易外流。
日本繼承遺產是要交遺產稅的,以各大財團當家人手裡的財富量,繼承人要交的遺產稅將是天文數字,爲了少交一些遺產稅,各家都會通過金融手段將一部分財富合法避稅,另外,各家爲了防止財產被人通過婚姻來分割,也會做一些相應的防範手段,就算畠山優沒有立過遺囑,也不會讓畠山家一下子跌出財團掌權家族的名單中。
“咔噠。”
會議室的門被打開,目暮十三帶着高木涉進門。
在高木涉關門時,目暮十三走到了會議室的白板前方,神色嚴肅道,“不好意思,在這種時候還叫大家過來這裡。”
石原理香子沒有再評價法律規定如何,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對目暮十三道,“家母因爲打擊太大,所以需要在房間裡休息。”高木涉關好會議室的門,走到了目暮十三身旁。
“我知道了,”目暮十三點了點頭表示理解,掃視了會議室一圈,“在兩名被害者推定死亡時間之內,昨天晚上參加婚宴的人大部分都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我們已經請那些人自行離開了。”
“那你留我們在這裡,是在懷疑我們嗎?”石原達也不滿地問道。
“沒有,”目暮十三心裡懷疑、嘴上也不說,正色解釋道,“因爲在座的各位跟遇害的兩名死者都有親戚關係,或許各位會覺得不太高興,但我還是要請各位協助我們警方辦案。”
鈴木園子:“……”
好吧,看出來了,目暮警官根本沒把他們這一桌算在‘在座各位’之中。
“我很樂意配合警方,”畠山健志郎皺眉道,“不過我和達也在美帆被殺害的那個時間,一直都待在優的屍體旁邊,這一點非遲少爺和那個小弟弟應該能夠作證,所以我和達也至少有美帆被害事件的不在場證明,這應該沒錯吧?”
“是的,”目暮十三神色認真道,“從兩位被害者體內取出的彈頭,同樣都是由花圃發現那把手槍所射出來的,也就是說,兩位死者應該是被同一個人殺害的。”
石原達也神色放緩,“那也就是說,我們……”
“可是在案發時間,理香子小姐、有紗小姐已經回飯店了,對吧?”高木涉看着記事本上的記錄,打斷道,“她們兩位都是單獨待在房間裡,沒有不在場證明……”
畠山有紗氣惱地站起了身,“你的意思是說,我是殺人兇手嗎?”
“有紗小姐,你別這麼激動,”目暮十三連忙賠笑安撫道,“我們目前還在排除種種可能。”
畠山有紗見目暮十三笑容滿面,也沒有再發脾氣,憋着悶氣坐了回去。
“因爲這起案子纔剛發生不久,我們警方還不知道犯人接連殺害新郎新娘的動機,所以我們想要請教一下……”目暮十三側頭看向獨自坐在一桌的伊藤善文,目光變得銳利起來,“新娘的弟弟善文先生。”
伊藤善文擡眼看着目暮十三,聲音聽起來依舊輕柔,“是。”
目暮十三盯着伊藤善文,不急不忙道,“我剛纔接到一個電話,打電話過來的同事告訴我,根據他們從昨晚到現在的調查,你好像分別從多家金融機構借了幾百萬元,應該沒錯吧?”
畠山家一行人都驚訝地轉頭看着伊藤善文。
伊藤善文臉色大變,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那、那是……”
目暮十三目光更加銳利,語氣也加重了幾分,“究竟是有還是沒有?可以請你清楚地回答我嗎?”
伊藤善文臉色緩和下來,皺眉看着目暮十三,“是的,的確有這回事,可是我真的沒有殺人……爲什麼我要殺了我姐姐?”
說着,伊藤善文滿臉悲痛地閉上了眼睛,輕柔的聲音有些發顫,“她可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池非遲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主動出聲道,“目暮警官。”
“嗯?”目暮十三收回盯着伊藤善文的目光,轉而看向池非遲。
剛準備溜出門找線索的柯南也停下了動作,重新在椅子上坐好,向池非遲投去疑惑的目光。
“我想問伊藤先生幾個問題。”池非遲道。
目暮十三點了點頭,再次看向伊藤善文,擺出了自己支持池非遲提問的態度,“善文先生,沒問題吧?”
伊藤善文沉默了一下,看向所坐位置與自己相隔着畠山家一行人的池非遲,神色認真地輕聲應道,“沒問題,您說。”
“昨天晚上的婚宴上,美帆小姐感覺身體不適,優讓你開他的車送美帆小姐去飯店房間,”池非遲目光平靜地直視着伊藤善文,語氣也平靜得氣定神閒,“你送美帆小姐回酒店的路上,有沒有因爲某件事情耽擱了時間?有沒有遇到什麼可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