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繚繞見隱約可以看見青翠的山峰。古樸的屋檐也從一片青翠中露出一角來。再往下,便是一片規劃齊整的古城一般的建築。
崑崙派內,總計五峰三門一坊。這三門便是內門,外門以及山腳的山門。
自從和太行開戰以來。邊境爭鬥不休,互有輸贏。但門派內仍舊一派和諧,只是較之以往,演練場上人更多了。
而今日門派內氣氛有些微的不同。因爲剛剛得知消息,凡界與修仙界的界門被封了!要知道光是崑崙派內出聲凡界的弟子就有將近五千餘人。而這次被派往凡界的兩人又是葉派之首葉於時和代理掌門的唯一入門弟子方恪。
聽說他們現在都在維法堂議事。
維法堂明正廳。一塊寫着明正二字的橫匾高懸在廳外。廳內正中是如同凡界衙門一般擺設。
正中坐着的是維法堂堂主肖長老,他身旁是智愚和謝長老。然後左邊是一把單獨的椅子坐着代理掌門智霄。五峰峰主來了三名還有長老們也來了幾名分別坐在兩旁。堂正中站立的是方恪和葉於時二人。
氣氛異常嚴肅。而經過剛纔一番熱烈的爭論,此時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安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葉於時身上。
肖長老緊抿着脣,眉頭皺得死緊。他環視了一圈這些不請自來的長老們在心底冷笑一聲。然後冰冷的目光如同箭一般紮在維法堂管事曹奪身上。
他一回崑崙只讓代理掌門一人前來共同商討凡界之事。這些人卻一個個的打着問罪的旗子上門來。他們問的是葉於時故意拖延時間導致封界大陣啓動之罪。但此事他只是對曹奪稍稍提了一句。這一下子卻鬧得門派之中人盡皆知。
好一個曹奪,埋了這麼些年。原來是個養不熟的東西!
曹奪低着頭,站在方明志身後和方賢清並肩而立。感覺到肖長老的目光時微微瑟縮了一下。
肖長老嘴角掛着一抹冷笑。在看到堂中央不亢不卑站着的葉於時時突然心情稍緩。這些人自以爲抓到了葉於時的錯處,只是不知道等一會他們還能不能笑出來。
方恪眼觀鼻鼻觀心的站着。此時維法堂只有他,葉於時,方賢清三名元字輩弟子。也只有他們三人修爲最爲低下。這些前輩們眼神交流間產生的刀光劍影他們是插不上手。只是原本他們回來之際還是一片其樂融融的情況,轉眼間就被‘請’到維法堂來。葉於時的人不可能會自打耳光。那麼就是肖長老這裡出了問題。果然提前一步做準備沒有做錯。
還有自己師父看來還沒有完全掌握崑崙。方恪看向自家師父,只見自家師父端着杯茶,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師徒兩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脣角皆是一彎。
方恪又看了一眼那不敢喝肖長老對視的曹奪還有那翩翩而立在一旁的方賢清。然後眨了眨眼。方賢清這般直接的表達他和葉於時的對立而且還暴露了這麼一位管事。…是不是有點蠢了?
如果要踩一個人,那麼一定要保證一次踩死才行。不然說不定踩和被踩的人馬上就會換一個位置。
突然一道視線落在他身上。這道視線就如同有重量一般壓在方恪身上。方恪一頓,緩緩擡起頭看去。卻是方明志端着茶杯不鹹不淡的看了他一眼。
方明志,原名方誌,方家旁系弟子。進入元嬰期之後被方家正名,改名爲方明志。
方恪看了方明志一眼後,又緩緩低頭。身上的重壓也消失了。
這人看他的眼神有點意思。看來和他那變態爹曾經應該有過過節,並且沒有佔到便宜。
智霄端着茶的手微微一頓,冷冷看了方明志一眼。方明志不閃不讓的對着智霄微微一笑。
“今日我等前來的目的,肖堂主你既然已經明瞭。我想堂主你可以宣判一下對葉於時的懲罰了吧?”說話的是千丹峰的峰主楊裁花。
肖長老闆着臉道:“什麼懲罰?”
楊裁花噎了一下才道:“肖堂主莫非想要包庇葉於時不成?關閉界門此等大事你以爲可以就此抹過去?更何況我可是知道葉於時還曾經拖延過時間,據我所知。這葉於時原名東方於時是那凡界皇帝之子。”
“葉於時,你可知罪?”楊裁花一雙厲目直接看向葉於時,高階修士的威壓傾斜而出。
葉於時擡頭一笑。對着這威壓不退反進,上前邁了一步。
“弟子不知何罪之有。”
楊裁花冷冷一笑,呵斥道:“放肆!你還想粉飾太平?證據確鑿之下竟然不知悔改。你…”
一聲清響,羅清將茶杯輕輕在桌上一放楊裁花頓時失了聲。
“這裡有你說話的餘地?餘老峰主什麼時候交過你千丹峰還可以來維法堂給弟子論罪了?”
楊裁花面上一白,豔紅的脣動了動轉開了目光。
“你們一個個的趕着來維法堂是以爲我要給葉於時論罪?”智霄不緊不慢的道,目光在所有人臉上一個個看過去。“這倒是要讓你們失望了。本來此事涉及門派機密。原本我不欲多說。……但各位卻要向無辜弟子問罪”
方恪聽到無辜二字微微挑了眉頭。還有自家師父說話的口氣姿態。當上代理掌門果然就不一樣了……
衆人臉色變了一變,卻知道葉於時之事一定還有什麼是他們不知道的。
方明志側過頭掃了曹奪一眼。曹奪冷汗已經溼透了衣裳。而方賢清抿緊了脣,明白今日之事他莽撞了。
“總不能讓葉於時被你等冤枉。我相信各位知道這個機密之後,也一定會守口如瓶。”智霄摸了摸鬍子道:“你們光知道葉於時故意促使凡界啓動封界大陣。卻不知道這是來自我的授意。是我讓葉於時如此行事的。葉於時只是領命而爲沒有過錯。你們以爲只是封閉了界門嗎?”
“凡界之中已經留下了我崑崙的種子。”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起來。
羅清似笑非笑的看了智霄一眼。肖長老嘴脣抖了抖,終究什麼也沒有說。方恪很是感激的模樣感激的看了智霄一眼。
智霄看了方恪一眼,摸了摸袖子中的紙條。兒大不由師了啊。方恪人還沒有到,這特殊紙鶴就已經到了。
方賢清看着事情的發展,咬牙低頭而立。他是上了當了,一定是葉於時和智霄等人算計好的。
“凡界已經隔絕,我們怎麼知道有沒有什麼所謂的種子?代理掌門就憑你空口白話…”說話的人是上官造業,也是五大世家的人,是崑崙派長老之一。修爲極高,是幾名老長老之一。
“哦?”
“空口白話?我是掌門還是你們是掌門?”智霄脣邊帶笑,眼神卻是冷冷掃過衆人。“或許前幾日發生的事情對於各位是太過於微不足道了。所以今日你們今日纔會來此消遣尋事。”
“掌門恕罪。”上官造業面色一白,從座位上站起行了一禮。語氣卻是有些生硬。
“既然我徒兒無罪,那是不是該散了?”羅清淡淡道。
“我們就告辭了。”楊裁花首先起身,頗爲不自在的道。她算是明白其餘兩位峰主爲何不來了。她來這裡也是被方賢清請來的,原是想着得好處。現在是自己找不自在。
葉於時什麼時候成了掌門那邊的人了?
一下子維法堂清淨下來。
方賢清跟在方明志身後,眼底閃過一絲不甘。今日他難道只是來演了一場笑話不成?方賢清握緊了手,方家爲了掌握方恪的動態,此次凡界之行也是有悄悄安插人手的。只是若是他說出來,這枚上好的棋子就廢了。
在跨出維法堂之前。方賢清停下了腳步。
“師父,等一下,徒兒有事要稟明掌門。”
方明志皺起了眉頭,不知道方賢清有什麼話要說。但是仍舊不贊同的搖了搖頭。今日已經鬧了笑話,不管再有什麼事都是不宜說的。
堂中還剩下的兩名長老互相對視一眼又坐了下來。看了今日竟然是還有一場好戲。
方賢清看着堂中兩人,微微抿脣。然後淡淡一笑。看了曹奪一眼。曹奪心領神會的上前一步道:“肖師叔,有弟子告方恪劫持了凡界帝王,插手凡界事務。那方恪可是觸犯了有關凡界事務規定的第一條和修仙界關於凡界共同約定的第三條?弟子手上有方恪犯事的證據。”
方明志皺起眉,警告的看了方賢清一眼。對於方賢清的擅自行事很不滿。不論如何,方恪是方家人。而且還是掌握了太阿劍訣的方家人。他們就不應當如此行事。而且在葉於時的人之中安插棋子遠比他們想象的困難的多。
智霄皺了眉頭,看向葉於時。葉於時勾起嘴角對着智霄一笑。
“方恪你有何話說?”肖長老疑惑的看了看一言不發的智霄和智愚,只能硬着頭皮問了這麼一句。沒有想到這件事都被方賢清給知曉了。方家的觸角果然無處不在。
肖長老原本想着方恪在凡界之事他就幫忙掩着好了,誰知……
智霄卻是一肚子怒氣。這件事方恪傳來的紙鶴上可是一個字都沒有提,光提葉於時去了!
“你怎麼插手凡界事務了?”智霄冷冷道。
“徒兒知錯。”方恪行了一禮,低頭認錯。他在心底暗歎一聲。方賢清同學你實在是太心急了,虧我之前還如此看好你。
肖長老臉都黑了,這就把錯認了?這這……這……他不是該處罰了?這樣坦然的說這種話。他還如何爲他脫罪?這智霄怎麼教徒弟的?
還沒有走的上官造業冷哼一聲。羅清不置可否的看向自家徒弟,正對上葉於時看過來的眼神。想要我幫方恪那小子說話?我偏不說。
“按照門規處罰的話。我認爲太重了。方恪畢竟年少,念在又是初犯,按照門規上所說的處罰實在是太重了些。如今門派急需用人。我看不若從輕處理讓方恪戴罪立功吧。”一名青袍長老突然道。方恪是智霄的入門弟子,智霄如今是掌門。論他弟子的罪可不是什麼小事。青袍長老冷冷看了一眼方賢清,平日不錯的弟子今日怎麼如此不知進退?他們這些老人今天願意前來,不過是想看看智霄對葉於時是什麼態度,可不是來得罪智霄的。智霄閉關窮山谷這些時日,門派之中不是人是已經忘了紅顏劍了。但前幾日的血色竟然還不能讓他們明白嗎?智霄這代理掌門轉正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我贊成長老的說法。”方明志也應聲道。然後看着方賢清微微一嘆,太嫩了。方家以後的掌權人不可如此短視。
“從輕處罰是可以,但是也不可以不處罰。”說話的人是上官造業,他對於方恪顯然是不喜的。方恪此時還掌握着門派下一代的事務。原本這事是由上官家掌管的,j□j來的方恪自然是上官家的眼中釘肉中刺。但是他也不敢堅持按照門規處罰方恪,若是按照門規,那是等於要方恪的命。
他雖然敢和智霄嗆聲,卻不代表他敢和智霄拼命。
“晚輩有話要說。崑崙立派以來,一向按照門規做事。要是開了這個先例不利於門派管理。更何況方師弟是掌門入門弟子,若是他可以觸犯門規卻法外開恩。那麼以後如何服衆?我想謝長老葉不會同意吧?”方賢清向前一步道,目光灼灼的看向肖長老身旁一直未發一語的謝長老。
謝長老可是維法堂的一座山,一座鐵面無私的山。
謝長老一直合着的眼睛慢慢打開。
“按照崑崙門規,方恪視同叛出崑崙。罪無可恕。”
威嚴的聲音響起。
智霄面色也不由一變。只是看向方恪和葉於時,他相信這兩人一定是有解決的辦法,但是謝長老從不容情是衆人皆知的。而他也不能用掌門的身份去壓謝長老。
因爲謝長老是崑崙派維法堂維持公正的一把尺子。
方恪向前一步,先是對着謝長老行了一禮才緩緩道:“弟子知道弟子觸犯了崑崙派有關凡界事務的門規。而長老您一定會治弟子的罪。但是容晚輩自辯一句。此時凡界既然已經和修仙界就此隔絕。那麼有關凡界的法規,是不是應當作廢?”
“這是崑崙派門規第兩百八十六條,崑崙派除去崑崙門規外所列一切協議門規,在前提不存在的情況下,可視同作廢。既然凡界都不存在了,與凡界相關的門規自然作廢。”
此言一出,滿堂俱靜。
“是。”謝長老終於正眼看了方恪一眼。
肖長老也是愣住了,這個說法……確實如此。這凡界如今對修仙界而言已經等同於不存在了,這規定還有必要存在嗎?這聽起來似乎是不可思議,但是卻是合乎情理。這,這,這……這如何……
方賢清卻是一臉錯愕和荒謬之色。
方恪微微側頭對着葉於時一笑,完美解決不是麼?
智霄臉上寫着果然如此。
“就算門規作廢,其餘門派的共同協議又如何?我想太行派等知曉此事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吧?”方賢清面色難看的道。
“哦?小爺倒是想看看其餘門派要要如何不善罷甘休。我崑崙門規都作廢了,他其餘門派還算什麼?難不成上官你是要將本門弟子交予別派處置不成?不要忘了,我崑崙和太行天山兩派已經開戰了。”智霄發話。
最終,葉於時和方恪二人都被“無罪釋放”。
衆人離開後,方恪一人被智霄留了下來。
維法堂中只剩下方恪智霄兩人。
“不錯啊,這次給爺長臉了。膽子肥了不少,你把劍架上皇帝的脖子了?”
方恪看着智霄氣呼呼的模樣,苦了一張臉道:“弟子這是無奈之舉。”
“無奈之舉?爺看你是無賴之舉。”智霄斜了方恪一眼。
“果然和肖闆闆說的一樣年少輕狂,只圖一時之快不思考後果。年少太輕狂啊,如果凡界沒有被隔絕。你今日至少要被判處慎行崖思過十年。”
方恪聽着智霄叫肖長老肖闆闆不由一笑。肖師叔國字臉五官端正板着臉的樣子還真的像個方正的闆闆。
“弟子這不是謹遵師父的教誨。要有鋒芒,人不輕狂枉少年。”方恪笑眯眯的道。他看出來了智霄沒有半點要責怪他的意思,反而還帶着幾分贊同。如果他真的惹毛師父了,像當初拎着領子給扔下樓纔是他應該有的待遇,而不是這樣不痛不癢的說上兩句。
“行了行了,走吧走吧。”智霄似是很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那徒兒這就走了。”方恪恭恭敬敬的告退。
智霄看着方恪走了,摸着鬍子笑了笑。這小子在凡界做的這事倒是有了幾分他的行事風格。不錯不錯甚得我心。
“師兄,你就這麼喜歡這小子?在我看來他比他爹差遠了。”廳後閃出一個人,正是奉之笑。
“我看是他比那個混蛋爹好多了。你躲在這裡做什麼?”智霄冷冷一眼看過去。
“別,別千萬別轉頭。師兄你現在這樣子真的太傷眼了,會影響我對你的美好印象。”奉之笑嘀咕道:“真的不知道羅清師兄他們每天怎麼看的下去。”
“凡人,皮相不過是外物罷了。”智霄冷冷道。
“餘老怎麼會讓楊裁花當了峰主?我記得朱式武不是他的愛徒嗎?”奉之笑道。
“正是因爲是愛徒纔沒有讓他現在就接手千丹峰。”智霄瞥了奉之笑一眼。
奉之笑挑挑眉,了悟。心底暗罵了一句老狐狸,同時對楊裁花那個女人寄予了深切的同情。
“師兄我想去邊境。”奉之笑突然道。
智霄沉吟片刻,若有所思的看着奉之笑。
“你以爲你躲的了一世?昌秋這孩子是個死心眼。你躲不了的。”
奉之笑臉色一白道:“你也知道她是個孩子。我是她師父。永遠都是。”
“在我看來,你也不過是個孩子。”智霄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