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來, 敖景斌還在地上酣睡,韶明霜便從牀上起來,穿衣服的功夫, 就瞟見枕邊的一沓地契。
當時就跳了起來。
她長這麼大都沒見過這麼多地契, 趕緊把還在睡夢中的敖景斌給叫醒。
“你看看, 你看看, 這是不是地契?”韶明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生怕是錯覺,還沒睡醒,把一堆廢紙看成了地契, 那就是笑話了。
“夫人……”敖景斌昨天跑了一夜,才睡下沒多久, 便被叫醒, 睡眼惺忪的應了一聲, 便又倒頭大睡。
“你趕緊起來,幫我看看這到底是什麼?!”韶明霜又踢了他兩腳, 有些着急。
敖景斌只掃了一眼她手裡那一沓紙,便了然於胸,掙扎着從地上爬起,把臉湊到她伸過來的那沓地契跟前,“這不, 這不是地契嗎?”
“你還認得這個?”韶明霜以爲他傻, 沒想到他竟然認得。
“哎呀, 你剛剛不是說了, 這是地契嗎?”敖景斌自己搞來的東西, 怎麼可能不認識,就是沒想讓她知道這事同自己有關罷了。
“廢物。”韶明霜從他身上邁過去, 來到一邊,藉着外面的光仔細瞧着,這就是地契沒錯,之前在韶家的時候,偶然一次機會見到過。
便記下了,而且絕對不會錯。
但問題是,這一大堆地契,都是哪來的!總該不會是,老天爺聽到了她內心的呼喚,顯靈了吧。
“趕緊起來,我們找個人去判別一下。”韶明霜走上前,蹲在敖景斌身邊搖晃着,雖然她也沒想好到底要問誰才行。
“哎呀,夫人,我困,我好睏,能不能讓我再睡一會。”接着便把眼睛再次合嚴,喃喃道:“有人給地契你就收着,管那麼多作甚。”
韶明霜剛想拉他起來,問是不是他知道什麼,就有人走了進來,說是要跟他確認地契的事情。
說曹操曹操到?
韶明霜將信將疑,但也留了個心眼,沒有把所有的地契全部拿出,畢竟從小她就知道,做人不能露富。
得到陌生男子的確認,那張地契上的百畝地都屬於她的時候,這才小心翼翼的把剩下的地契全都拿出來,逐一進行確認。
等到那男子離開,韶明霜還是有點沒緩過來的樣子,手裡捏着那些張地契,目光呆滯。
一直以來,她都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手握土地,但也只是想想而已,畢竟這樣的人少之又少,而她又是一個普通人,怎麼都不可能輪到她身上。
但這次,幸運之神終於眷顧了她。
沒多久,敖景斌就被屋子內響起的瘋言瘋語和時哭時笑吵得不能安生,最後終於從地上爬起來,垂着眼皮看她,“夫人,你這是怎麼了?瘋了嗎?”
方纔那男子,就是敖景斌故意安排的,生怕她不相信這是真的,但沒想到她並沒有過多的疑問。
“我沒瘋,我沒瘋。”韶明霜捏着地契衝上前,緊緊的摟住他的脖子,“以後我們就有地了!再也不用擔心銀子會有花完的時候了!”
雖然敖景斌表現的異常不解,可看着她這般興奮,心裡很是開心,總算又做了見讓她開心的事情。
這地契,都是往年皇帝對他的恩賜,其實還有很多,但怕全部拿來,她真的會高興的瘋了,就只挑了些離得近的。
如今看來,不全給她就是對的,以後慢慢來吧,反正都是她的,跑不了。
隨後看着她如此開心,自己也跟着笑,“夫人,夫人,以後你想種什麼,便種什麼,根本就不需要考慮。”
“嗯!”韶明霜拼命地點頭。
只是等到她晚飯之時冷靜下來,仔細回想事情的經過,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拉着敖景斌到一邊,“我問你,這世界上有沒有不勞而獲的東西?”接着看到敖景斌一頭霧水的樣子,想來他可能是聽不明白,“這樣,我這樣問你。”韶明霜換了一種說法,“假如,假如有一天,大街上有人給你一個桃子,但你不認識他,你會不會要?是不是不該要?”
“爲什麼不該要?”
“……”韶明霜看着他一臉呆傻的樣子,就覺得自己跟他說,算是說不通的,隨即揮了揮手,“罷了,你該幹嘛幹嘛去吧。”
“不行,夫人,你還有事沒跟我說完,我不能走。”敖景斌拉住她,顯然。自己的這個做法有點太過草率,而她根本就不是那貪小便宜的人。
但事已至此,就隨她去吧。
半晌,“你說,該不會是他們要把我抓起來嚴刑逼供吧?”韶明霜突然想到,不然也沒辦法解釋,爲什麼今天只是有人上門驗證,然後畫個押就走了呢?
“夫人,我知道你覺得我傻,但是嚴刑逼供一般不都是用在犯人身上,你又不是,怎麼會這樣想?”
韶明霜看着他,說的也是,可……
“算了,算了,睡覺,不想了。”接着指着已經鋪好被褥在地面的位置,“你,別賴在牀上不走,回你的地方去。”
敖景斌嘟着嘴,還想着賴一會她就給忘了呢。
第二天早起,韶明霜又去看了那沓地契,還在,一張不缺,而這一夜也過得格外安穩。看來,是她多慮了。
而事實證明,這事,確實是她多慮了。
一個月後,在韶明霜看過了地契所示的所有土地之後,確信這真的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的,就是老天爺看她從前太慘而對她的眷顧。
當即跪在地上對着上天磕了兩個響頭,還非要拉着敖景斌一起。
其實敖景斌覺得這感覺很怪,就像是自己拜自己一樣,但她開心就好。
有了地,天氣也逐漸回暖,便可以着手種地了。
不過隨之而來的煩惱卻整日圍繞着韶明霜。
人力有限,精力有限,就算她有這麼多的地,一個人也根本顧不過來。哪怕地與地之間幾乎是挨着的。
這天正在吃早飯,敖景斌想了許久都沒能說出來的想法,終於在韶明霜第一百八十四次嘆氣聲響起後說了出來,“夫人,不然我們可以找人來種。”
一遇道醒夢中人,還在愁眉苦臉的韶明霜在聽了這個建議後思量片刻,立刻拍案而起,隨後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想到你有時還挺有用的。”
當天,兩個人就去了集市,開始招人。
只是人沒招到,卻又碰到了曾經搶他們栗子,訛他們吃飯的那幫小傢伙。
但這次,他們身邊竟然有大人。
正打算收攤回家,就被小姑娘攔住了去路,只聽她誠懇的說:“姐姐,之前的事情,我跟你道歉。”小姑娘走到她身邊鞠了一躬。
韶明霜受寵若驚地看着一旁跟着的道士穿着的人,“你們……”
“這位善人,貧道乃是淺星道觀的道士,這次特來收徒,想着入了我道教,理應同過去的事情道別,特意讓他們將自己從前犯下的過錯,一一化解。之前是小徒頑劣不明事理,此番特地在此等候給二位道歉,希望能原諒她。”
“對不起,姐姐,之前迫於生計,我也實在沒有辦法。”小女孩再鞠一躬。
韶明霜聽得雲裡霧裡,不過大概的意思是懂了,就是那道觀要收徒,就選了這麼些個小孩子,但要與他們從前的過錯劃清界限,所以一直在這裡等着他們。
“無妨,小孩子嘛,生性頑皮。”韶明霜笑着擺手,“不礙事,不礙事,只是,從今往後要跟師父好好學習本領。”說着溫柔的揉了兩下她的頭髮。
看着小女孩隨那道士離開的身影,不禁有些感嘆,“幸好有人將他們收走,否則不知今後他們會怎樣。”隨後轉過頭去看一旁的敖景斌,“你怎麼了?悶悶不樂的?”
“她爲何只同你道歉,而不與我道歉。”
韶明霜笑笑,也摸了摸他的頭,“你都是大人了,不要同小孩子計較。”
雖說人沒招到,但至少,還算是見證了一件善事,這一趟集市也算沒白跑。
“夫人,爲什麼沒人肯幫我們呢?”敖景斌倚在門口,看韶明霜在裡面燒飯,明明都說了會給錢,怎麼就無人問津。
“可能就是沒遇到吧,明天我們再去看看。”
連着幾天,兩人都去集市,每天都買一條魚回來,更多是因爲敖景斌說他喜歡吃。
這天又在集市上挑魚,打算晚上回去紅燒,敖景斌就覺得有人拍他肩膀,本就訓練有素的他,幾乎是身體的反應快過腦子,直接一個反手將那人壓下。
剛選完一條魚,就聽到身邊有人不住地叫饒命,趕緊去看。嚇了一跳,“敖景斌,你幹嘛呢?把手放開!”
看他的面相不是小偷,便又說了一遍,這才鬆手。
先讓老闆把魚稱好,付了錢,轉而去問那人,“你,是誰?”
男子一邊活動肩膀,一邊沒好臉色的瞄着敖景斌,這邊回答着,“你們不是要找人種地,我想着來問問,哪想到,剛一來就被當做了壞人。”
“對不起啊。”韶明霜趕緊道歉,又用手肘碰了下敖景斌,低聲命令道:“還不跟人家道歉。”隨後又掛起笑臉,指了指敖景斌又指了指她自己的頭,“他這裡有問題,你別見怪。”
“說罷,你們有多少地?”
“你有多少人?”韶明霜一邊在心裡盤算,一邊反問他。
“十幾號人吧。”男子如實說道。
敖景斌在一旁打量他,憑他多年的經驗,看樣子確不是壞人,也就沒有加以阻攔,只是在一旁默默的聽着。
“我們近千畝地。”韶明霜也不想隱瞞直接了當地說。
“位置在哪?”
щшш_тTk án_¢ ○
“村西邊的那一片。”韶明霜說完,就看那男子一臉的吃驚,接着又問,“怎麼了?有問題?”
“沒有,沒有。”男子連連擺手,“只是那邊土地金貴的很,想來你們該是個大戶人家。”
韶明霜笑笑,謙虛着,“那倒是沒有,只是你們能不能來得及。”接着把自己要種的蔬菜都說了一遍。
“沒問題,這個沒問題,我們經驗豐富。”男子拍着胸脯保證着,“那夫人,我姓王,叫王全,大家都叫我大全,你想怎麼叫都行。”
“大,全?”韶明霜試着叫了一聲,然後看到他臉上樸實的笑容,約定後天這個時間,還在這裡,帶上他那幫兄弟,帶着他們去看看。
畢竟只看了一個人,韶明霜覺得心裡沒底,一定要每個人都過關纔可以。
至於價錢,後天再議。
當晚回家,韶明霜便回想那時王全說的話,那片地既然金貴的很,爲什麼會平白無故的到她手裡。這又使她心生疑問,不過,鑑於之前的事情,或許又是她想的太多了。
於是仔細想了想,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再看一旁依舊沒心沒肺的敖景斌,就沒多想,安然地睡去。
其實敖景斌肯定是要替她把關的,只不過一切都要等到後天看到其他的人再說。